少女倔强不屈,她攥着母亲留下的权杖徽章,她恳请王夫梅尔保留母亲的兵权,她要继任提督。
梅尔的轻蔑像针一样扎人,是王女莫伊丝站出来,以一人之力排除万难,支持她继位。
莫伊丝是她昔日挚友,最后最大程度的让步,就是退让了继任权,让梅尔继续执政。
凯撒琳也不负所托,三年内,她率军平定叛乱,收复被科纳维尔王国侵占的三座城池,组建北境第一支海军扼住海上商道,让外敌再不敢踏足疆土半步。
掌心的权杖徽章被她磨得发亮,那是母亲的遗物,也是她的誓言。
铜镜映出凯撒琳整理袖口的动作,银灰色的内阁制服衬得她肩线冷硬如刀锋,领口别着的肩章在晨光中泛着哑光。
侍女刚收起她卸下的束缚带,门外便传来玛丽管家沉稳的脚步声。
“小姐,马车已在庭院等候。”
玛丽的声音隔着木门传来,带着一贯的妥帖:“是否需要和往常一样准备一束鲜花,带给王女?”
凯撒琳的动作顿在腰间银白扣带处,镜中的自己眼睫微垂,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
“备着吧。”
最终还是点了头,声音轻得像落在天鹅绒上的雪:“也不一定能看到她,如今我们身份不同了,没理由也没借口能见到她了。”
梳妆台上的银质怀表轻轻叩了一下,表盘里夹着的半片郁金香花瓣。
是去年女皇祭日时莫伊丝偷偷塞给她的。
那天,莫伊丝一身墨黑长裙,裙摆绣着暗金的哀悼纹路,往日里总是亮得像星子的眼睛,被浓重的哀伤蒙了层雾。
凯撒琳站在朝臣队列的队首,隔着二十级玉石台阶,两人的目光在香火缭绕中撞了个正着。
莫伊丝的瞳孔缩了缩,像受惊的幼鹿,下一秒便仓促地转开了头,耳尖红得快要滴血。
“小姐,花束已备好。”
玛丽捧着裹着银箔纸的紫色郁金香进来,见凯撒琳盯着怀表出神,便放轻了脚步。
凯撒琳合上怀表,将那点残存的温度按进掌心。
谁都知道,莫伊丝是用放弃皇位继承权,才换来了她执掌北境的谕令。
却没人知道,那背后是两个女孩在花园的香樟树下,用三年情谊换来的妥协。
她如今是手握兵权的北境总督,莫伊丝是深居内宫的王女,一个在外镇守国门,一个在内平衡朝局。
中间隔着的不仅是宫墙,还有内阁里那群盯着她们俩眼冒绿光的老狐狸。
“走吧。”
凯撒琳接过花束,郁金香的甜香混着她袖口的雪松香,在空气中织成一道细密的网。
她走到门口,回头望了眼梳妆镜里空荡荡的位置,仿佛还能看见少女时代的莫伊丝,穿着暖黄色的裙装坐在那里。
她替她别上第一支北境样式的帽针。
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路的声音渐渐远去,玛丽站在府门前,望着那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她分明看见,小姐上车时,将那束郁金香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膝盖上,像是捧着一件易碎的珍宝。
她们俩的结局不该是形同陌路。
内阁会议上,梅尔早已将凯撒琳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凯撒琳为了稳住北境,暗中打掉了自己半数部下,瓦解了可能被梅尔利用的势力,这份果敢和绝决,怎么能不让他忌惮?
现如今王女渐渐长大,北境流言四起。
有人说梅尔是故意霸着王位不让,可凯撒琳和莫伊丝知道,梅尔心里打的是另一个主意,
他从始至终都不认可女人掌权,北境的君主,怎么能是一个女人?
老国王当年力排众议让女皇继位,在他眼里本就是错的,如今他要做的,就是“修正”这一切。
梅尔知道莫伊丝对凯撒琳的意义,俩人如同当年的女皇和侍女长弗兰一样,表面看着毫无关系,可心里却是互相惦念。
弗兰性情高傲,家世显赫,让她嫁给一个鳏夫,给人做继母,她是不愿的,当他向弗兰提出这个请求,女人毫不留情的拒绝了他。
当梅尔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女婴找到弗兰,男人恳求道:“莫伊丝已经失去了母亲,这是她的孩子,难道你忍心她成为一个没有母亲的孩子吗?”
看到小小的睡的香甜的女婴,弗兰第一次产生了犹豫。
是啊,莫伊丝是她的孩子。
这孩子交给谁,她都不放心。
弗兰嫁给了梅尔,成为了这个国家的继王后,成为了莫伊丝的继母,她不允许别的女人沾染女皇的尊荣,她也一样。
成为继王后之后,女皇的宫殿至今每日打扫,祭日时的香火从不断绝,她要让所有子民都记得,这个国家曾有过一位伟大的女皇,更要护着女皇留下的唯一血脉。
弗兰不容许任何人威胁莫伊丝的皇储之位,这些年在她的暗中干预下,斯图亚特皇室只剩莫伊丝这一脉血脉。
但在外界看来,女皇尸骨未寒,昔日好友弗兰就占了她的位置,占了她的丈夫,成为了莫伊丝的继母。
在所有的话本故事里,同为女性就会产生妒忌怨恨似乎是个默认不争的事实。
朋友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诸如此类的话术一代又一代的传下来,大家都认为女人的敌人就是女人。
恶毒继母的名号在斯图亚特流传开来,所有的罪名都由弗兰来背负。
为什么皇室没有新的血脉诞生。
因为弗兰王后不能生育。
为什么莫伊丝王女不能在公众场合露面。
因为弗兰王后嫉妒公主的长相,她继承了逝去女皇的美貌。
人人都说她苛待莫伊丝,莫伊丝在皇宫中过的甚至还不如普通女侍。
每当听到这些流言,弗兰只是沉默地抚过女皇生前最喜欢的那把鎏金梳,梳齿间还缠着几根早已褪色的发丝。
她从不解释,也无需解释。
有些守护,本就不需要被世人看见。
内阁会议结束,算是有惊无险,没让那些老狐狸抓到自己的把柄,凯撒琳这些年行事虽狠戾,但没落下错处,样样拔尖,比那些饭桶强上百倍。
马车驶过皇宫外的石桥时,凯撒琳下意识掀开了车帘一角。
宫墙高处,一道纤细的身影正倚在栏杆上,月牙白裙摆被风轻轻吹动。
是莫伊丝。
两人的目光隔着层层宫墙与人群再次相遇,这一次,莫伊丝没有躲闪,只是轻轻眨了眨眼,指尖在身侧比出一个极轻的手势。
那是她们年少时约定的暗号,意思是“我等你”。
凯撒琳的心脏猛地一缩,随即缓缓勾起唇角,将那束郁金香举了举,算是回应。
还以为今天也不会见到她。
凯撒琳笑了笑,原来她没有忘。
马车继续前行,宫墙渐渐远去,凯撒琳握紧手中的郁金香花束,下定决心。
下次一定要亲手送给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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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Chapter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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