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波罗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心中的妒忌之火越烧越旺,他的心口钝痛,甚至因此尝到了几分血腥味,可是他的大脑却越发清醒,从一件件发生过的小事,阿赛洛脸上细微的神情和动作中,抽丝剥茧地探索事情的真相。
在嫉妒之火的催化下,他的感知力敏锐的可怕,比方说,阿波罗现在可以很清晰地分辨出,阿赛洛在敷衍自己,要是可以的话,她根本不想与自己接触,又或是一开始,阿赛洛接近他的目的就并不单纯,只是他选择性地忽视了这一点。
阿波罗有些痛恨这一点,他无法再自我欺骗了,只能看着**又血淋淋的现实。
阿波罗亲手扯去两人关系的遮羞布,“阿赛洛,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抱了欺骗我,利用我的目的接近我?是不是我没了所谓的用处,于是你就懒得敷衍我了?”
阿赛洛的额头出了一排冷汗,阿波罗说的都是她心里的话,如非必要,这些话会一直藏在阿赛洛的心中,可是阿波罗却在一怒之下,提前将这些话说了出来。
于是阿赛洛的大脑也乱成了浆糊。
她下意识地反驳,原本因为迟到所带来的愧疚,也在阿波罗的胡搅蛮缠下,一点一点被消磨殆尽,“你今天怎么回事?我说了,我是因为有事情拖延,所以才来迟的,你能不能别那么不讲道理。”
阿波罗似信非信,“真的?”
阿赛洛顺着台阶往下走,“千真万确,我骗你干什么?我知道你对我好,我的心肝肺也不是铁做的,我一直都记着你,你看……”
阿赛洛晃了晃自己的手腕,纤细的腕骨上,正缠绕着阿波罗送给她的珍珠项链,她又瘦了一些,项链足足被她缠了三圈还是空荡荡的。
阿赛洛道,“你送我的珍珠项链我还一直戴着,我最近好缺钱,可是我却舍不得卖掉……”
其实是根本卖不掉。
阿赛洛冷漠地想,珍珠是藏在深海的巨大贝类孕育出来的,他们往往要花费漫长的时间和精力去寻找,还得冒着窒息的危险潜入海底,拿小刀撬走能孕育珍珠的巨大贝类,因为贝壳锋利的边缘,和经常和小刀打交道的原因,职业采珠人手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密密麻麻的伤口。
这样一串圆润的,大小形状几乎一致的珍珠,就连阿赛洛举全国之力都找不出这样的,自然也就没人有能力买下它,阿赛洛不甘心贱卖,于是只能一直戴着,“你送我的礼物,我会一直戴着的。”
阿波罗心脏的钝痛似乎有所好转,他看着阿赛洛的眼睛,内心的疑惑却在慢慢增加,他无法分清阿赛洛这句话中有几分是真心,几分是假意。
他早该明白的,阿赛洛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人,她太善于利用身边一切有用的东西不断向上攀缘,这几乎成了她的本能,就像是菟丝花,会下意识地伸出触须,攀附在高大的树木上,借此夺取更多的水分和阳光。
但是阿波罗内心却奇迹般的放松下来。
他替阿赛洛找了不少拙劣的借口。
阿赛洛生长环境的恶劣就逼迫着她不得不这么做,或许是阿赛洛真的遇到了不得不处理的事情,她根基不深,每天都得花费大量的时间处理各种事情,阿波罗甚至还看到了阿赛洛眼下的淤青。
这样看来,或许她做的一切,也不是无法原谅。
阿波罗道,“这次就当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但是不许有下次了,我不喜欢总是被人这样敷衍。”
阿赛洛只是庆幸着她又顺利地混了过去,阿波罗还愿意在困难之中帮助自己,但紧接着,她又皱起秀气的眉头,她听到阿波罗接连不断地说道,“我希望你发生的任何事情,我都能一五一十亲耳听着你念给我听,你不能对我有任何方面的隐瞒,我不会害我的信徒,所以我希望你能无条件地听从我的话,作为回报,我会帮你处理一些你处理不了的问题……”
阿波罗说了很长一段时间,大致的要求阿赛洛已经明白了,他在妄图以一个强硬的姿态,强行进入到阿赛洛的生活当中。
阿赛洛当即变了面色,她可以接受短暂的虚与委蛇,但是她无法接受阿波罗如此的理直气壮地控制自己,阿赛洛当初为什么选择想方设法戴上那顶冠冕呢?无非就是她意识到只有权力,才能让她拥有自由选择的权力。
“不行,”阿赛洛的大脑疯狂转动,试图找个理由委婉拒绝,到后来,她干脆破罐子破摔,“绝无可能,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来插手!我也没要求你事事跟我报备,你凭什么呢?”
阿波罗很快接上,“如果你要求公平的话,我也可以向你报备我的生活。”
阿赛洛觉得莫名其妙。
她每天忙的恨不得将自己分成两份,哪来的闲心去质问阿波罗?况且,了解这些对自己根本没有什么好处,有这个心思,她宁可去看被收集起来的各种古籍。
她窝着一肚子的怒火,“我不关心你的生活,我也从来没听说过能有什么神明还试图对信徒的生活指手画脚。”
“是啊,”阿波罗理直气壮地令阿赛洛有些费解,“所以说,这是你的荣幸,独此一份。”
两人最后闹地不欢而散,阿赛洛怒气冲冲地夺门而出,恶狠狠地将教堂的门狠狠一拍,她走的实在是太过慌忙,甚至还落下了一只小巧的软底鞋子。
阿波罗只是在教堂中间沉默地站了许久,身边簇拥着点燃的蜡烛,明明暗暗,就在阿赛洛转身离开,摔门而走的时候,那些蜡烛非常默契地,在同一瞬间暗淡下去。
阿波罗的脸色阴沉地可怕。
阿赛洛越是反常,他就越能肯定阿赛洛有事情瞒着他,在这一瞬间,猜忌,怀疑在阿波罗的心中到达了顶峰,他甚至有些嫉妒那个不知名的人,可以光明正大地参与阿赛洛的生活,占据她的人生。
阿波罗用神力凝聚了一只乌鸦。
它有着黑到发亮的羽毛,小小的,灵活的,可以极大限度转动的脑袋,将周围的一切都收入眼中。
最特别的是它的眼睛,小小的宛如红豆一般,流光溢彩,阿波罗可以借着它的眼睛,看到阿赛洛周围的一切事物。
乌鸦停在阿波罗的肩膀上,微微侧着头看他,阿波罗想到了阿赛洛抗拒的神色,内心有几分犹豫。
但是很快,想要亲眼见证阿赛洛生活的**再次熊熊燃起,他拍了拍乌鸦的脑袋,让他时时刻刻停留在阿赛洛的周围,将一切的异动报告给他。
乌鸦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叫,挥动翅膀,从窗外快速地飞走了。
阿波罗当然知道,这样做的代价是什么,阿赛洛可能会冲着他大吼大叫,可能会以强硬的态度断掉他们之间的关系。
……可是没关系。
只要他做地隐秘一些就好。
阿波罗看着乌鸦传来的一幕幕,随着忽如其来的静止,他看到了阿赛洛的房间,简单干净,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花里胡哨的装饰。
阿赛洛早已经睡着了,窗帘被拉开一小条的缝隙,因此,乌鸦能看到里面的动静。
阿赛洛睡姿很好,微微侧偏着头,只留给窗外一个漆黑的头颅,阿赛洛贪凉,大半个胳膊都露在外面,莹润饱满,看不出任何一丝收到虐待过的痕迹。
就在不久前,上面还遍布淤青,刀伤,还有各种被扭打出来的痕迹,都是他治疗的,他曾经借此亲自抚摸过阿赛洛的皮肤,将上面的痕迹一一抚平。
阿波罗从来没有对他的信徒那么尽心尽力过,其他的信徒只需要阿波罗随意的敷衍就已经开心地不得了,他们会觉得太阳暗度降低是因为阿波罗心情不好,认为阿波罗的拥有无限的神力,手指一动,就可以创造出一整个世界的光明……可是现在,那份神力却成了阿波罗用来监视他人的工具。
阿波罗时常在庆幸,幸好他是太阳神,他拥有无上的力量,自然而然地就比普通人高上一等,可以在面对阿赛洛的厌弃时不张皇失措。
窗外,一只红眼黑羽的乌鸦静悄悄地站立着,在这里,乌鸦是个非常神圣的鸟类,人们普遍将它们认定是神明的象征,可以闻到死亡的气息,出于某种敬畏的心理,他们从不会驱赶乌鸦。
它静静地站在树枝上,看着眼前的一切发生。
阿赛洛似乎一天都很忙碌,穿过云层的第一抹阳光正好照射在她的脸上,她准时清醒打理自己,她的早饭是加了大量糖和蜂蜜的蛋糕,还有一小杯牛奶,她尤其钟爱这些,十次的早餐中,起码有九次会选择甜地腻人的点心。
阿赛洛吃完点心后,会去各个地方巡视,她最爱去的地方是她的储藏室,里面保持着绝地的干燥,专门用来存放晒干的,能保存很久的食物,再进去一些,便是堆积成小山的各种金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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