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孔云起

麻雀林里,占据东北角的麻雀九十六一家出了大新闻。

麻雀们一起觅食,一起叽叽喳喳,一点八卦都值得喋喋不休。

“麻雀九十六一家这回抱窝只有一个蛋。”

“为什么?因为这个蛋特别大?”

“不大啊,就正常大小。”

“他们家营养不够?”

“够的,都胖乎乎的。”

“他们俩有不行的?”

“不能啊,又不是第一次了,以往好好的。”

“那说不定从这个月起他家风水就变不好了。”

“那咱们继续盯着。”

又过了段时间。

“雏鸟出来了,但长了白毛,不像是咱麻雀一家的。”

“我知道我知道,一定是杜鹃那坏鸟把蛋产他们家窝里了,还把其他蛋给推下巢了。”

“不可能,九十六一家都说了只下一颗蛋了。虽然九十六一家有点傻,那也不能傻到那种程度啊,下几个蛋都忘了。”

“说不定呢,反正咱们麻雀都没什么脑子。”

话音刚落,附近所有的麻雀都向他看去,被看着的麻雀一激灵,认识到说错话了,但为时已晚。

有麻雀喊道:“揍他!”所有麻雀一拥而上。

“你没脑子,你全家都没脑子。”

“杜鹃都被咱们赶出去了,上哪来的杜鹃。”

“我看着九十六一家下的一颗蛋,你个傻鸟!”

“……”

不时有鸟的浮毛和羽毛飞出去,叽叽喳喳声越发的大,越来越多的鸟过来围观,有个麻雀长老等架打得差不多了,说道:“可能是一只白化麻雀。”

于是他们又开始讨论起来。

“白麻雀,好稀罕。”

“一定要见见。”

接下来九十六家的孩子越长越奇怪,除了白毛以外,嘴是红的,爪子是黄的;翅膀边缘和尾巴是绿的,还是带闪金的;那双豆豆眼是黑的,倒是最和麻雀相像,但眼睛周围如同抹了红色的眼影和眼线般。

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的麻雀,所以到底是母雀劈了腿,还是基因出了轨。

更离谱的是,麻雀九十六一家对此也有了疑问,但是反而对这个来历不明的孩子更好了。

竟然嫌弃自己家的窝做得不好,向长尾山雀们学习怎么做更柔软的窝,周围的蜘蛛们被他们祸祸了遍,蜘蛛们看见那两只麻雀硬薅走他们的蜘蛛网,一怒之下怒了一下,然后连夜搬家。世风日下啊,连麻雀都不放过小蜘蛛的劳动成果啦╥﹏╥

蜘蛛敢怒不敢言,其他麻雀可不是。

山雀们还有其他一些鸟可一直嘲笑他们的窝建的糙的,可那不是为了让崽子提前适应环境,增强体质吗?绝不是因为他们又懒又笨啊。

他们可是一队的,现在就敢背叛阶级,之后都不知道他们还敢干什么。

所有的麻雀气势汹汹地去找他们理论,看见孩子的时候气势低了一些,看见孩子长得很漂亮气势又低了一些。

最终将脏话咽下去,重新组织了语言,连声音都放小了,“就算你再怎么惯孩子,你也不能向山雀他们请教啊。”说到这里,更小声了,“你们……就不能偷学吗?”

九十六一家唯唯诺诺,但又理直气壮,“可我想让她早点住上舒适的家啊。”

“你……这孩子还不一定……”说话的麻雀被气到语塞,看到躲到爸爸妈妈身后的漂亮小鸟正紧张地偷听着,发现被看着,黑黝黝的眼睛立刻转到旁去,把自己的身子又往父母的羽翼下躲了躲。顿时又说不下去了。

不过九十六一家说话反而没有顾虑,整个麻雀都处在无私奉献的圣光之下,“就算不是我们的,我们也认了,这可是一只小雌鸟。”

“你们真是没救了,呵,小雌……鸟?!”麻雀反应过来,彪了个高音,“那怎么能是给别人家养孩子呢,那不是福从天降嘛。”

她也不再和九十六一家交流了,而是和身后跟来的麻雀们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场面就像一个大合唱。

九十六家的孩子又暗戳戳地伸出头看,等到那只不礼貌的堵人家家门口唠叨的麻雀阿姨回来的时候,她又把脑袋藏了起来。

“你说得对,孩子还是得创造条件好好养,有什么需要我们这些叔叔姨姨会一起帮忙啊。还有我们这次来给孩子带的吃的。”说着她往巢里推了一堆吃的,“先不打扰你们了,我们就先走了。”

远的近的树上大大小小的黑点一起起飞,留下了嘈杂的扇动翅膀的声音还有细小的绒毛。

九十六家的孩子又把脑袋伸出来,看见有的绒毛在片状的阳光下飘飘荡荡,也发着光。

确定麻雀们都走了之后,她才把整个身子都探出来,用爪子扒拉扒拉巢里的新东西,又抬头看看父母,他们宠溺地看着她,“想吃什么就吃。”

于是她就挑了几个感兴趣的吃了,然后叫了一声“啾?”

“去吧,要是有什么困难,可以找周围的鸟阿姨鸟叔叔,都会帮你的。”

“啾!”她蹭了蹭父母柔软的腹部,张开翅膀飞了出去。

九十六家的孩子羽翼刚丰,正是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和征服欲的时候。

风吹拂她的羽毛,也吹拂她的羽根,给她带来痒痒的感觉,舒畅和自由从她心里生起,让她不由自主地改变飞行姿势去感受风。

“九十六家的妹妹,九十六家的妹妹……”

她听到声音向下看去,几只麻雀正在下面洗沙浴,于是她转了个方向,飞了下去。

“下午太阳照了会儿,现在沙子可暖了,要一起来吗?”

他这么一说,她也觉得全身痒痒的,也扎进了沙堆之中。

翅膀翻动,身子打滚,带着热度的沙子就进入了羽毛和皮肤的各个部位,带走湿气和细小的灰尘。

“你们知道我?”

“我们麻雀知道的可多了,等你加入我们,也能知道大大小小的事情。更何况,你的事情我父母念叨得太多了,长得跟我们不一样,巢也跟我们不一样。我前两天跟我父母说也想要和你一样的巢,结果他们一人给了我一个大比兜。”

“对不起啊。”她内疚道:“我还没记住你们。”

“没事,咱们麻雀都长一个样,谁都记不住。所以我们有时候会介绍自己,比如我们是一百二十六家的,我是一百二十六家的老大。等我们成家了,我们就再按顺序领个数字,就又成多少多少家的了。不过你长得不一样,应该可以自己给自己取个名字。”

“那我应该取什么名字呢?”

“别问我啊,咱们麻雀不聪明,文化不高,数数都不一定能数明白,反正你别问麻雀就对了。”说完他一抬头,“诶!乌鸦大哥!过来一下,有件事来请你帮忙!”

乌鸦收起了翅膀,落在了沙堆不远处,眼睛带着笑,“原本就是来找你们的,我最近听到了个笑话,不过是你们生的一个孩子变异了,却硬生生地被你们搞出了个绿帽文学和抱错孩子真假文学。”说完他“嘎嘎”笑两声,“可乐死我了。”

原本九十六家的孩子正专心欣赏乌鸦的美貌,乌鸦的羽毛就像彩霞披在了身上,不同的角度就造就了不同的光彩。听到他说话她回过神来,不禁恳求道:“那您能跟我父母说我只是变异了,还是他们亲生的这些话吗?他们一直不确定,虽然他们认为不是亲生的也挺骄傲,但是我心里不好受。”

“可以是可以,但我实在分不清你们父母是哪个,不过我只要告诉了其中一只麻雀,其他麻雀包括你的父母就知道了。”

一百二十六家的在一边保证道:“是真的,一只麻雀知道的事,就代表所有麻雀都要知道了。而且乌鸦都很聪明的,大家都会信的。”

“那就好。”她松了口气。

接下来又转回了起名字的问题。

乌鸦却提起了别的事情,“你知道孔雀吗?孔雀是凤凰的两个孩子之一。而凤凰是百鸟之首,曾经同龙、麒麟三族主宰洪荒,是曾经当之无愧的霸主。”

听众们是当之无愧的小萌新,听得津津有味,在眼中写着“细说,细说。”

但乌鸦明显只是为了铺垫,不准备长篇大论,“孔雀最出名的本事就是五色神光了,而你身上就有五行的颜色。”

“那……”她面露期待,“我可以姓孔吗?”

“我以为你会想姓凤。”

“能和孔雀有一点点共同之处已经是我天大的幸运了。”

“那姓有了,名你想取啥?”

“我喜欢风,也喜欢自由。”

“宛彼鸣鸠,翰飞戾天。

终风且曀,不日有曀。

黄鸟于飞,集于灌木,其鸣喈喈[1]。

……

这些诗句中,你选些字取名吧。取不出来也没关系,多问我再慢慢想也行。”

她歪了歪头,眼睛清澈,“什么意思?”

“……”

“风既刮来云又起……”她念叨着这句话,她没看上诗句,反而盯上解释里的话了。眼睛里好像终于有了些智慧,“风升了,云也跟着起了,云起……我以后就叫孔云起了。”

[1] 出自诗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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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孔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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