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景阳城天色阴郁。

大街小巷,家家关门落锁,半个人影都不见。

只有店门前破旧的幡布随风猎猎动荡。风劲不时从身后推来,呼呼呜鸣,如女鬼呜咽沉吟一般。

白羽总觉得会有什么在看不见的地方突然出现,后悔没将流光留住壮壮胆。

此时,转角的屋檐下有条狗吠了两声,门开了一条缝,一人伸手迅速将它拽了进去。

还有人与活物,她松了口气。

“扑扑扑……”小白巡视后迎风扑来,落在白羽伸出的手上。

“这就是你为了哄我开心,所说的好玩的地方?”小白将气不气地瞥她一眼。

她讪讪地赔笑,“上哪玩不是玩,顺便探望胡叔胡婶嘛。”

漆黑的小圆眼转了转,斜乜着她,“我看你是顺便诓我。”

白羽抿着笑,心想能诓出来便好。

时隔五年,胡家铺子的门头没有变,只是砖墙多了些岁月的痕迹,牌匾、屋檐下挂着蛛网。

铺门上了锁,瞧着有段日子没经营了。

她的心头隐隐不安,绕过铺子,去了宅院。

叩,叩,叩……

“有人吗?”白羽喊了声。

巷子里风也停了,声音在安静时格外清晰,催发出一种古怪的静谧气氛。

院里没有动静,她又加大了嗓音,“胡叔,胡婶,在家吗?”

小白在肩头冷不丁开了口,“我看没人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突来的声音吓了白羽一激灵,松了口气道:“小白你别急,不管如何我也得给阿卓一个交代,你若觉得闷便去遛遛。”

这么说着她又关注着门内,朝它摆了摆手。

“又是阿卓,难怪你这么上心。”小白撇着脑袋,不高兴。

白羽推了推门,栓得很严实,应该有人才对。

贴耳听了听,里面依旧没什么动静。

正在疑惑时,门栓有了抽动声。

“吱呜……”

门打开了一条胳膊宽的缝隙,缝隙中阴冷冷的,并不见人影,也无其他的动静。

气氛突然诡异得可怕。

她在忐忑中猛地推开门,预先害怕着什么,心头一紧。

只是放眼一望,眼前除了空寂的院子什么都没有。

门明明反栓着,怎么……怎么就自己开了?!

细思中整个人紧绷了起来,如一道拉紧的琴弦,背脊蓦地渗了层冷汗。

院里没什么特别,院前的门可通往胡家铺子。堂屋的门是虚掩着的,朱漆剥离,有些老旧。

开门间不甚明亮的光线射了进去,扫去了屋内的阴暗。此处无拐弯犄角,一眼便能看尽。屋里无人,桌椅不染尘埃,应是不久前还有人来过。

白羽正想出门,小白扑扑翅膀停在了堂案上,围着一个方形琉璃小瓶打转。

这瓶子如药瓶大小,整体淡黄通透,有着海涛般卷舒的纹路,瞧着不似俗物。

她拿起瞧了瞧,空空的,似乎除了好看,与别的瓶子也没什么不同。

“这东西我见过。”小白突然说道。

白羽睁大了眼,好奇道:“你见过?五年前?”

小白额心一皱,“不,吃冰雪李的那日我想起过这个瓶子。”

“那你还能记起些什么吗?”

“记不得了。”

白羽瞅它一眼,愈发对它的身世来了兴趣。

堂屋右侧为胡家主居,门上半悬着一张卷曲残破的符纸,贴了有些时日。

“有人吗?”白羽喊了一声。

无人应,推门而入。

靠窗的案上摆着绣了一半的针线绢帕,床旁几上搁着半碗凉了的汤药,垂闭的帏帐下还有一双绣花鞋,床上显然应该躺着胡氏。

“胡婶?”白羽疑惑中撩起床帐,瞳孔蓦地一紧,心猛地一蹿。

“啊!——”

她趔趄地退了一步,按耐住恐惧仔细一看,床榻上躺的正是胡氏。

暗沉微动的帘光下,胡氏面色惨白,加之眼眶深凹发青,乍看如覆了层皮的骷髅一般。盖着的褥上贴了些符咒。

这模样比死人更恐怖。

她稳住颤颤发抖的手,探了颈脉与鼻息,尚有一丝生气。

手倏地撤了回来,生怕什么将她扯住。

“蠢丫头,你胆子这么小,几年仙白修了?”小白嗤笑。

“你就别挖苦我了,你不觉得这气氛太可怕了吗?方才那门……”想到这里她闭了嘴,哆嗦起来。

无暇他想,救人要紧。

白羽施出一小缕灵气渡入胡氏体内。此时她身子虚不受补,只能徐徐度之,渐养生息。

两个时辰后面色好了许多,眼眶的青色也淡了,唇也泛出了薄红,眼睫动了动。

白羽一时间灵气消耗太多,额上挂起了冷冰冰的细汗,脸色晦暗,无精打采。

“婶婶?”她撑着身子,坐在床边喊道。

胡氏抬动眼皮,涣散的目光渐渐聚拢,有气无力地问:“你是谁?”

“我是白羽啊,您不记得我了,五年前我曾在这里住过几日。”

胡氏的眸子顿了瞬,睁大眼,惊恐地往塌内挪了挪,“你……你就是那个神女?!”

白羽怔住,不知何时她竟认出了自己。

此时见胡氏紧张的样子,安抚道:“婶婶,你别怕,我不是什么神女,只是个普通人,不会伤害你的。”

胡氏蹙眉紧盯着她,如紧盯着随时扑来的野兽,心生疑惑地激动起来,“可大家都说……都说你会带来灾祸,这里的人……是不是你害的?”

“这老婆子不知好歹。”小白蹲在床头忿忿不平。

白羽垂下眉梢,委屈道:“那我可曾伤害过你?我一直在夕云山,昨日才去的星云山,阿卓可以作证。”这么说时,浓密的睫垂下,眸光黯然失色。

胡氏迟疑了一瞬,她自知昏迷了许久,此时突然醒来,似乎是眼前的人救了她,绷紧的身子渐渐松缓。

若有所思的眸子泛起薄红,强撑起身子,即便气息不畅也要说出心底的话。

“自打你们去拜师后……我见……见了城门的缉捕文书……早已知晓你是……是个姑娘……幸好你与卓儿……不在一处,这些年我也没提……姑娘,我不管你是不是神女,我就这一个儿子……”

白羽目光呆怔,已经明白她要说什么。

胡氏一急,呛了几声,“咳咳……希望你离他远一点,不要连累他……好吗?”

这般发自肺腑的恳求,不过是一个母亲对儿子的关怀。

让人没有理由拒绝。

可……

她的心底翻起阵阵酸楚,心中和煦的阳光好似在一点点剥离,如萤火一般渐渐消散。

或许在报完恩后就该功成身退,再不与他有瓜葛。

她竭力压下自己失控的情绪,唇角抿起笑,“好,我答应你,绝不会连累了他。”

“她如此不明事理,离那阿卓远点最好不过!”

小白激愤的言语无疑又刺在她的心间。

“小白。”她言语柔和,目光却有不容置喙的凌厉。

“你在跟谁说话?”胡氏四处张望,惊慌无措。

白羽安抚道:“夫人,这是我养的鸟,我方才在喊它,你不要害怕。”说着为她掖了掖两侧的褥子,“你放心,我会将你治好的。”

胡氏松了口气,身子无力地躺下,清淡的眼神中有些歉意,”你不怪我?”

“爱子心切,人之常情,当年我险些饿死冻死,是你们一家救下了我,我岂可恩将仇报?”

白羽沉下气息,眸光穿过往日的冰天雪地,她依旧眷念那几日如亲人般的温暖,只是以后不会再有了。

胡氏欣慰浅笑,握住她的手,断断续续道:“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只是,我儿来之不易……我们夫妇年岁已大……好不容易生个儿子,险些夭折……当时连大夫都没办法,准备将他葬了,他却奇迹般地活了过来……自小他就长得快……我们一直都觉得他……他是上天怜悯,赐还给我们的。”

白羽失落的眸子渐渐抬起,没想到阿卓还有这般遭遇。

时至傍晚,胡氏喝了药,又吃了些粥,身子好了一些。

白羽见她说话有了力气,问道:“胡大叔去哪了?”

胡氏背靠褥子躺坐,目光柔和了许多,“他见我病重,花了不少钱托人去星云山找儿子,结果那人一去不回,卷钱跑了。今日他该是又托人去了,这些日子他日夜照顾我,身子也不大好,我本想死了不再拖累他,他却说无论如何也要让我与卓儿见上一面,我便撑着意志苟活了下来。”

这么说着枯瘦的眼角淌下了一滴泪。

胡氏如今的情形,让白羽疑惑起阿卓一早的话,问道:“我听阿卓说你好好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城里的女人快死绝了。”胡氏哀叹一声,“城民见我还好好的,以为我被妖魔附身害了大家,本想拿我祭天驱邪,我们为了保命谎称是阿卓修了仙道,上天护佑了我们。后来给大家发了些符咒却不顶用,城民郁气难消,又不敢贸然动我。只是不知为何,自那以后没多久我也病了,城民这才没有为难我们。”

小白讥诮,“她自己都被人冤枉,还来冤枉你,可笑。”

白羽望着它摇摇头,示意不要开口。

“突然就病了?那你病的那几日可有异事发生?”

胡氏想了想,“没。”

白羽看了眼天色,想起什么,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景阳城最高的塔楼上视野最为开阔,日落不久,天幕暗青,天际一线霞光渐沉。

西边一片厚云簇拥着青紫色的光晕,若不细瞧很难发现。

流光穿云破月,离那东西越来越近,却飞得越来越慢。白羽只觉得头晕目眩,好似有什么在掏空她的灵气。

“流光姐姐快停下,前面危险!”

流光悬停空中。

她即刻盘坐施出结印,生出一个球形护盾。挡下了流散的灵气。

斜前方,云层在近处看时陡然消散,清晰可见那团光似乎是一个绘着星斗符文的巨形大阵。中心漩涡搅卷,好似一张巨口正在吞咽着什么。

这阵阴气颇重,又有施了障眼术的云层遮蔽,故而因着落日余晖映出的霞光才让人有所察觉。

可若它真是个阵,这般庞大竟无人布施,自行游走,只怕背后之人修为极高。

她掏出定影符,将此阵全貌拓至符中收了起来。

那阵依旧向西而行,西边最大的城便是……宿州!而过了宿州会经过星云山,难道……是奔星云山去的?!可星云山并无几个女子,到底是何意图?

她脑子里一团乱麻。

只是此时想来,她在景阳城并无不妥,胡夫人吸收灵力后情况也有了好转,城里应该是安全了。

可开门的不是胡夫人,也不是胡老爷,究竟是谁?

白羽不怕[摊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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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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