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天色渐沉,笼罩了景阳城几个月的阴云渐渐散去,难得见青墨的空中闪耀着几颗明亮璀璨的星星。

白羽回胡宅时,家主胡笙已经回来了,热情地将她迎进了屋。

“贤侄,快请进。”

听此称呼便知胡夫人并未将她的身份透露,如此她也安心。

堂屋左侧的八仙桌上备了些晚餐。

胡氏正坐在桌旁,精神尚可。见她回来,撑起身子,微笑着招呼她过去,“贤侄,自从城里的壮年迁去了外县,景阳城几乎成了空壳子,我们若不是为了在此等卓儿,也早就迁出去了。如今没了生计,也买不到好菜,只有这些,委屈你了。”

桌上摆着烧萝卜、地瓜与几只大烧饼,都是过冬容易储备的食物。

饭菜虽不丰盛,却见到了往年的味道。

那时也是这样的饼,她饿得狼吞虎咽……

“白羽,你慢些吃,这里还有。”阿卓撕开自己的饼,仅吃下一小条他咬过的,余下大半都留给了她。

她吃得太急,险些噎住,面前便递来了调兑过的温水,一只手在她的背脊顺了顺。

白羽从未因饥饿如此狼狈,难堪地望了他一眼,却见他微微笑着,清亮的大眼好似水晶般透彻,是那么纯真,亲切。

她的眼眸泛起了温情的笑意。

转头望向胡氏,反握住她的手,温和道:“夫人,眼下城里已经安全了,你不必再担心。此事可告知县令,看他有没有法子将这城再振兴起来。”

“你是说这里的人不会再染怪病了?”胡氏的眼眸在疑惑中微微动了动,细想下近日的病情的确未恶化,不然她岂能撑过三日?此时又受了白羽相助,身子已然好了起来。

混浊的眼渐渐明亮。

“嗯。”白羽颔首。

“贤侄的大恩老妇无以为报。”胡氏当即便要跪下,刚屈身时已被白羽扶住。

白羽送胡氏坐在椅上,“夫人有恩在先,岂可对我这个晚辈行此大礼。您就当我报了儿时您对我的照拂之恩。”

胡笙也劝道:“夫人,你身子抱恙,还是歇着吧。这恩情来日方长,待卓儿回来让他报了便是。”说着手叠放在微微凸起的腹前,憨厚地笑了笑。

胡氏冷不丁地瞥他一眼,有什么话要说又咽了下去,转头向白羽笑起来,“日后贤侄有什么需要,只管向我们夫妇开口。卓儿在仙门静心修行,你转告他我们夫妇尚好便可。”

“对,对。”胡笙连忙附和。

“对了,当家的,你去备些盘缠酬给贤侄。”胡氏做了个手势,让他快去。

胡笙为难地看了二人一眼,一只手局促地摩挲着另一只手的手腕,低声道:“夫人,上次那人卷钱跑了,这些日子给你买药用了不少,家里已经拿不出什么钱了。”

说罢眉头紧蹙,眨了眨眼,颇有些难为情。

白羽宽慰道:“胡老爷,胡夫人,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平日里用不上钱,可你们还要过日子,多留些钱在手中也好叫我与阿卓安心一些。”

胡氏夫妇相视一眼,眼下的确捉襟见肘,不再说什么。

“来,贤侄快坐下吃饭,再不吃都冷了。”胡笙的话打破了片刻的沉寂。

桌上烛影晃动,白羽坐下时才留意到那只漂亮的琉璃小瓶竟被拿来插了蜡烛,未免有些暴殄天物。

她一时好奇端起瓶子问道:“这瓶子你们从何处得来?”

胡笙一只胳膊撑在桌上,手上随意比划了两下,如谈着闲话家常般说道:“说来也怪,这瓶子是五年前,也就是你们拜师不久,我在自家院子里捡到的,也不知从何而来,我瞧着好看便摆在屋里了,近日买不着灯油,便拿它插了蜡烛应付些时日。”

她放下瓶子,正准备说什么,小白忽地从衣襟里探出脑袋,“既然他们要谢你,不如要了这瓶子?”

这瓶子或许与小白有什么渊源,可贸然就要,也不知对方的意思,似乎有些不妥。

胡笙瞧出白羽对这瓶子的兴致,不待她开口,拔下蜡烛,“贤侄若喜欢这物件,便拿去。”

说着滴两滴蜡油,随手将蜡烛定了在桌上。

白羽迟疑一瞬,在火光晃动中起身行礼,“这瓶子兴许于我有用,既然胡老爷赠予我,晚辈便收下了。”

“还有什么看中的东西直接拿去,不用客气。”胡笙洒脱地挥挥手,又招呼道:“快坐下吃,吃饱了才有力气。”

他虽说得爽快,可,还有什么看中的?只怕万万求不得……

她抿唇笑了笑,失落地垂下眸子,啃了一口大饼,只觉得味道寡淡,不知是饼变了还是人变了,并没有记忆中浓郁的鲜香。

或许是饼和人都变了吧……

当夜,白羽回了星璃阁。

离开前她想了许多,那门虽开得蹊跷,却无恶意,也或许是被一阵风顶住了,她太紧张所以没有留意。若真有邪魔想要加害胡家人,胡夫人绝不可能活到此时。

景阳城与宿州之间隔着长长的山脉,其间人烟稀少,那游阵必不会停留,要过此地以当前的速度须些时日,眼下最重要的是救出阿卓。

她只觉身子困乏,懒懒地不想动弹,抚了抚枕边蜷着的小白,眼睫不自觉地眯了起来。

迷蒙间,案上的琉璃瓶好似在月华下透出了幽幽的浮光。

隔日,长老偏殿。

紫璃坐在几旁,递给悲天一瓶药,“师兄,我炼了些乌发的丹药,你只要按时服用,便会恢复昔日容颜。”

悲天怔了一瞬,望着她似乎有些不可置信,连忙站起身两手滞滞地接了下来。

那些年,紫璃在仙门如众星捧月,身旁不乏暗慕者,可除了予星,她从未对旁人好过,甚至没有多看一眼。如今如此关心,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师妹可随我挪步从善园?”他眨了眨眼,似乎自己唐突了,“这么多年未见,我想好好招待下师妹,顺便……”迟疑一瞬,终是说出了口,“叙叙旧。”

这般说罢,他的眼眸闪耀着真诚的光彩,却又在期待中有些忐忑。

似乎担心她拒绝,见她身侧的白羽,连忙又道:“师侄也一起来,园里的梅花开得正盛,可去赏赏梅,一观风景。”

“好。”紫璃应下,正和她意。

悲天的欣喜之色溢出言表,赶忙令人备下茶点,亲自在前引路。

绕过侧殿便是从善园,还未走近便嗅到阵阵梅香。

穿过抄手游廊,可见廊外种了些白梅,如一树冰雪压枝头,果然正是观赏时。

白羽尾随其后,见悲天脚步轻快如若春风,对他们并无防备,指尖一动,风灵力携着羽尘附在他衣上。

又吹起一阵风,紫璃眼疾手快截断了他的一根发。

不远处的院墙上逾出了几枝红梅,灼灼其华,开得正盛,在青砖灰瓦间尤其亮眼。

墙下的月洞门里一片红云花海,隐约传来女子的娇柔笑声,她不免有些好奇,开脱道:“悲天师伯,弟子想去那边赏梅,不知可否?”

悲天的脚步迟疑一瞬,回头笑道:“师侄想去就去吧,只是此处有女宅莫要乱闯。”

见紫璃疑惑地望着他,又连忙解释,“这女子是我妹妹的女儿柔汐,舍妹几年前过世了,她无亲无故只好来我这投奔,认我做了父亲。”

“嗯。”紫璃并未多问。

“是,师伯。”白羽颔首而退。

红梅园中寂静得有些怪异,似乎少了些什么。

柔汐身着彩锦毛裘斗篷,独身漫步梅中。

察觉有脚步临近回望过来,眼中并无讶色,打量白羽两眼,娇滴滴地道:“这位兄长瞧着面生,不知该如何称呼?”

此女正当妙龄,一双眉眼微微上勾,生得娇媚动人。身形单薄,愈发显得整个人娇弱不可欺。这般我见犹怜,在这星云山的男窝子里,岂不勾动春心?

白羽一时想岔了,暗嘲自己画本子看太多,忙拱手回道:“想必你就是柔汐姑娘?在下白羽,是紫璃的弟子,见梅花开得正艳,一时唐突,扰了姑娘的清净。”

“原来是姑姑的弟子,我该喊你一声……白羽哥哥?”柔汐垂眸瞟来一眼,眸中春水荡漾,万种风情。

白羽一愣,险些在这反问中漏了底,却见她似乎在勾着自己,暗自发笑,只觉她这柔情表错了人。

忽地想到,或许她与重月相识,也不知两人关系如何?她有没有如此勾他?

心里陡然生出痒刺,忍不住问:“不知姑娘可认识重月?”

柔汐怔了瞬,徐徐踱步中笑了起来,“重月哥哥啊……”

尾音拉长,显得格外娇软,好似猫儿撒着娇。

仅听这一声,白羽心头便如蚂蚁啃噬,忽觉有些不悦。

她又继续说道:“他生得那般姿容绝丽,妹妹自然认识。昔日他常来照拂与我,不然我在这山中可是孤寂的很呢。”笑了笑,“不过……”

白羽松垂的手蜷了蜷,心中暗诽:竟没想到重月这般怜香惜玉,可他进了破魂狱也没见柔汐半分忧心,还在此悠闲赏梅,与人说笑。这傻子初八的月亮半边亮……

到底不傻,明明有婚约还……

这么想着,手不自觉地攥紧,心陡然酸了起来,她有什么资格去管他的事?他与谁好,与谁不好都不是她该操心的。

柔汐顿了瞬,目光似有调笑之意,咧唇笑起来,“白羽哥哥生得不比他差,只是清丽了些。”

她攀着梅枝停下脚步,灼灼红艳衬得她愈发媚了,歪着头,挑眉又问,“白羽哥哥此次来是为了重月?”

白羽心中怨闷难平,压下险些失控的神色,笑起来,“倒也不是为他,只是与他有些旧情谊,顺道来看看,没想他竟步了邪途,不提也罢。”

“哥哥说的是,不提也罢。”这么说着她又掩唇咯咯地笑起来,似乎重月只是一厢情愿,而她毫不在意。

这般薄情之人,白羽与她再没有什么好说的,伸手折了一支开得最艳的红梅,扭头一笑,“谢了。”

本想转身就走,想起什么又摘了朵梅花簪在她发上,顺势捋了一根落发,“柔汐妹妹佩此红梅甚为美艳。”

柔汐娇媚一笑,眼睫低垂。

出了园子白羽在白梅园里四处探了探,似乎并无不妥,只是一处房内药味浓郁,偷空混了进去。

药渣处理得很干净,白羽施出灵力收集空中散在的各种气味,皆是提气补虚之药,还有一味一梦丹,此药为炼制而成,有让人安神沉睡的功效。

悲天气色尚好,无需服用这些药,这药究竟煎给谁的?

她带着疑问去了花厅,紫璃一见她如见到救星,巴不得她来好寻个借口回去。

刚想开口请辞,却听悲天笑道:“师侄可见着小女?”

白羽不冷不热地回道:“见着了。”

“那你可中意?”悲天的眼眸亮了起来,“我见师侄风度翩翩,芝兰玉树,有意撮合你们,不知?……”

对方话还未完,她心头一惊,还没喝茶便被自己的口水呛了几下。

“咳,咳,咳……”

看了多少话本子?[坏笑]醋成这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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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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