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飞快,她和江亦桉没再说过话。
每周的换座位活动还在继续,不管身边的人怎么换,她的成绩依旧稳稳地占据在年纪第一的宝座上。
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连宋莹骂林栋哲的时经常说的那句:“你能不能学学你图南哥。”都换成了:“你能不能学学你姗姗姐。”
吴姗姗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好像成了传说中别人家的孩子。
上个星期就连一直对她颇有意见的王勇都说:“小伟啊,快去找你姗姗姐玩,学习上有什么不会的就问她。”
学校里的生活按部就班,街道两旁的树木渐渐染上了春意,吴姗姗脱掉厚重的棉衣,春天到了。
又是一个碧空如洗的天,鬓边微白的刘老师站在讲台上向学生们灌输枯燥的知识。
他在上面讲的唾沫四溅,坐在教室后排的几个男同学正在悄悄传阅金庸的《天龙八部》。
江亦桉把头埋到桌子底下正看得起劲,教室里老刘低沉的声音已经停止了。
危险正在靠近,他浑然不觉,只聚精会神地看着书上那行字:电光闪闪之中,他看得清楚,失声叫道:“阿朱,阿朱,原来是你!”
他看的心神震荡,沉浸其中。
轰隆!
窗外一声惊雷,原本还碧蓝的天下起了瓢泼大雨。
“江亦桉!”
老刘的声音和着雷声,一时分不清哪个更响一点。
抬起头,老刘正用那张被气歪了的脸看着他。
全班一阵哄笑。
“给我滚出去站着!”
江亦桉慢条斯理地合上书,长腿一伸几步就到了走廊里。
小小的插曲给枯燥的课堂增添了一点乐趣,但好景不长,老刘那低沉的声调又响了起来。
吴姗姗觉得这简直是催眠神器,幸亏她意志力坚定不然也得跟身旁的王慧一个德行——她正两眼呆滞的盯着练习册,手下的字已经写飞了。
改革开放之后,高考制度的逐步完善让中学生的压力倍增,枯燥的学习生活让学生们新生乏味。
为了缓解精神和情感上的压抑,新兴的小说、诗歌、电影等文艺作品成为新时代青年们的最爱。
吴姗姗所在的初中部还好一点,高中生们才是真的走在时代的前沿,刚发表的小说、刚上映的电影,往往家长和老师还不知道名字呢,学生们已经看完并进行热烈的讨论了。
今天课堂上的江亦桉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晚自习之前的大课间,吴姗姗被叫到办公室里批改上次测验的英语卷子。
刚一进门就听见老刘扯着嗓子喊:“江亦桉,你自己说,这学期都第几次了,我总不能次次给你父母打电话吧,你父母奋斗在保家卫国的第一线,虽然平时工作忙顾不上管你,你也要体谅他们一点,好好学习,别整天惹事,行不行?”
江亦桉冷笑一声,“得了吧老师,说的就跟他们接你电话一样。”
情况不妙,吴姗姗进退维谷。
窗外的雨还在下,办公室里的两扇窗户大开着,吴姗姗从门口都感觉到了凉意,老刘却出了一脑门子汗。
“你这熊孩子,我看你是欠收拾。”老刘的脸黑得像锅底,“明天交一篇三千字的检讨给我,再有一次直接记大过,滚回去吧。”
江亦桉转身就走,吴姗姗站在门口尴尬极了,站起来倒热水的李老师终于发现了她。
“进来吧,吴姗姗。”
被迫听完整个过程的吴姗姗与一脸不忿的少年擦肩而过。
初二下学期课业逐渐紧张,那天在办公室里听见的话早就被一张张卷子淹没了。
吴姗姗每天除了学习就是构思新小说,日子过得充实极了。
五月底,庄筱婷生日,宋莹和黄玲吸取去年的教训没再出去下馆子。
两个妈妈做了一些米糕米酒从观前街买了几样糕点就在家里给她庆祝。
吴姗姗和小敏也被受邀出席这场“生日派对”,下午六点天将黑的时候,派对开始了。
不大的小院里支起一张桌子,庄筱婷穿着一身新做的的确良连衣裙众星捧月地坐在中间。
吴家姐妹也围坐在桌子前,小敏把手里和盒子递给寿星,“给,我跟姐给你买的生日礼物。”
黄玲:“哎呀,你们两个小孩子还送什么礼物啊,快拿回去!”
小敏无措地看了她一眼,吴姗姗接过盒子笑着说:“黄阿姨你就让筱婷收下吧,没花多少钱,要不我俩都不好意思来吃饭了。”
听她这样说,黄玲也就作罢,想着邻里邻居的以后多照顾她们一点也就是了。
庄筱婷看了黄玲一眼,得到示意后伸手接了过来,盒子里是一支精美的钢笔,她和小敏各自用零花钱去供销社买的。
“唉,庄叔叔他们去哪儿了?还有林栋哲呢?”小敏找了一圈好奇地说,小院里只有三个孩子加两个妈妈,再没有别人了。
宋莹捂着嘴笑起来,“他们都让我赶到西厢房看电视去了,今天是咱们女同志的专场!”
一桌人说说笑笑,桌上乳白的米酒已经下去了大半,宋莹起了兴致,跑到屋里拿出手风琴来,“筱婷,宋阿姨给你伴奏,你给咱们高歌一曲!”
黄玲:“等会!我去把手风琴拿来咱们两个合奏。”
庄筱婷嘹亮的童音和着悠扬的琴声飘出小院,小敏早已喝红了脸硬拉着她起来跳舞,她也被这气氛感染,轻轻晃动着身体。
小院里一片欢声笑语,西厢房里庄图南和林栋哲正站在窗边往外看。
林栋哲:“图南哥,你说她们怎么这么可恶,自己在院子里又唱又跳,把咱们赶过来。”
庄图南没说话,他正神情专注地盯着院子里那个手舞足蹈的人,乌黑的发辫垂在腰间,夏日轻薄的衣裙勾勒出她青涩的身姿,领口处袒露出的一片雪白皮肤让他突然口干舌燥起来。
见庄图南不理他,林栋哲觉得无聊又回到了电视机前。
电视机里熟悉的片头曲响起,庄图南依旧站在窗前久久不愿离去。
树上的夏蝉叫个不停的时候令孩子们心潮澎湃的暑假到了。
吴家小院里静悄悄的,屋里只有写字的沙沙声。
天气闷热,刚换上的衣服又黏糊糊地贴在了身上,吴姗姗在桌子前写了一会儿,最后实在热的难受放下笔跑到门口等候吴建国的好消息。
前几天张阿妹嫌天气热决定去百货商店买台电风扇,这个年代的电风扇价格大概在一百元左右,其实以吴家的条件是能够拿得起这笔钱的。
可当吴姗姗在饭桌上听见张阿妹话里话外说这个月花销大,不富余的时候,她立刻心领神会,当下便表示自己愿意出资八十元资助家里。
听她这样说,张阿妹当即喜笑颜开,大手一挥让她今天晚上不用刷碗了,可以出巷子里找小伙伴玩一会儿。
吴姗姗感恩戴德地出了门,在街上闲逛。
一口气走到观前街,心里的那股郁气也散了个干净,夜晚凉风习习,她慢悠悠地往家走。
没走几步,街边的一个死胡同里有奇怪的动静传出来。
这个年代治安不是很好,吴姗姗不想给自己惹麻烦,于是加快步伐往前走。
“MD……江亦桉你这杂碎!”
听见熟悉的名字,她的脚步停住。
幽幽的月光照进胡同里,江亦桉还是双手插兜,一副除了老天爷数他最大的模样。
不过今天他的面前多了一群流里流气的小混混。
为首的那个人眉尾处有一道不短的刀疤,他手里拿着棍子朝地上吐一口唾沫,“江亦桉,今天你要是给老子道个歉,跪下来喊一声爸爸我错了,你爹我今天就饶了你。”
江亦桉发出一声嗤笑,“凭你,也配?”
“好小子,有骨气。既然这样,兄弟们给我上!”
五六个小混混一拥而上,吴姗姗想着好歹同学一场,究竟要不要帮他跑去派出所帮他报个警呢?
正犹豫着,胡同里传来几声痛呼,江亦桉已经撂倒了一半的人。
看来是不需要了,吴姗姗放下心来。
胡同里一片狼籍,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的人,江亦桉一脚把刀疤眉踹倒在地。
谁知刀疤眉也有两下子,死死抓住他的脚不放,二人一阵纠缠,他也被刀疤眉带倒在地上。
江亦桉暂时被缠住了手脚,拳头如雨点般落到身上,刀疤眉的嘴里不停吐出不堪入耳的话,“MD,有娘生没娘养的杂种……”
不知那句话触犯到他的底线,江亦桉猛地将刀疤眉掀翻在地,他双目充血,愤怒冲垮了他的理智。
不一会儿,地上的刀疤眉就不动了,江亦桉踉跄着站起来,惨淡的月光下,一个扭曲的影子正向他靠近。
吴姗姗本来还藏在远处偷偷看着,当那个混混手里的东西被月光反射出寒光的时候,她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两条腿已经迈了出去。
“哐啷!”
高举着刀子的小混混应声而倒,江亦桉转过身子,汗水打湿了前额的头发,昏暗的胡同里,他看不清来人,只记得那双清浅的琥珀色眼睛。
“快跑,他手里有刀!”
吴姗姗扔掉手里的木棍,一把拉起发愣的江亦桉。
夏夜的暖风扑在脸上,粘稠潮湿的空气中氤氲着不知名的花香,一大一小两只手交握在一起,身上被打的地方疼得厉害,江亦桉拖着沉重的身体越跑越快,他紧紧握着那只温热的手。
夜幕中挂着几颗稀稀落落的星子,素白的月光为他们照耀前路。
写庄图南的时候疯狂代入2.0,fcc简直没眼看[裂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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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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