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星尘返回到客栈时,客栈内的动乱早已平息。
好在,当时他们一离开,蒙面人也立即追了出来,所以客栈没有一个人受伤,只是桌椅碗瓢盆在先前的打斗中损毁了不少。
店老板正瘫坐在那片狼藉中一脸惊魂未定,微胖的身体还时不时轻颤一下。
看到这幕,暗处的晓星尘想留下些钱财补偿店老板,但打开钱袋后,尴尬地发现,他的钱袋已是空空如也。
在心里愧疚默念了好几遍抱歉后,晓星尘离开了那客栈。
因为担忧那两人打起来,晓星尘一到客栈确认完情况之后就迫不及待赶了回去。
来回不过半个时辰,晓星尘回来时,那两人依旧维持他离开时候的样子,连位置都没变。
薛洋在土坑旁累得气喘吁吁地盖土,嘴里嘀咕着骂骂咧咧。
宋岚仍然盘腿坐在树下闭目打坐调息,只是身上的气息比他离开时更紊乱了。
晓星尘哪里还能不明白这两人趁他离开后打了一架?甚至胜负的结果他都已经猜到了。
叹了一声,晓星尘走近薛洋,伸手递过去一张帕绢。
“擦擦吧。”
薛洋一怔,抬手在脸上一抹,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右脸上多了一条细细的血痕。
转头恨恨地瞪了树下闭目的身影一眼,咬牙切齿:“这死秃驴,说好不打脸的,不讲信用!”
挥手将指腹上沾到的血迹甩了甩,边接过晓星尘递来的帕绢随意擦了擦,边嘴里不停咒骂那“不讲信用”的宋岚。
一听薛洋越骂越难听,晓星尘暗叫不好,急忙把薛洋拽走帮他一起盖土。
再多骂两句,晓星尘可不敢保证宋岚打坐醒来后会不会一个控制不住一剑劈了薛洋。
一刻钟后。
平稳好气息的宋岚睁开眼睛,晓星尘早已帮完薛洋的忙,两人索性就在一旁等候宋岚。
“星尘,我打坐了多久?”
面对宋岚的询问,晓星尘抬头看看天色,“天快亮了。”
这漫长的一夜终于要过去了。
“如此,那我们现在赶路吧。”宋岚现在只想尽快把薛洋送上金麟台去,眼不见心不烦。
薛洋跟在晓星尘身边那死皮赖脸的样子,宋岚怎么看怎么碍眼。
“好。”晓星尘倒无异议,修士有灵力傍身,哪怕三五日不休息也不碍事。
点头完,又状似无意提起,“待此事了,子琛接下来打算去何地游历夜猎?”
“还尚未定好。”宋岚摇头。
晓星尘不动声色开口道:“我在来的路上,沿途听说南边地界忽然多了很多走尸,正侵扰百姓。”
“南方么?”宋岚略微沉吟,点头,“我知道了。”
见宋岚有了决定,隐晦观察宋岚神情的晓星尘暗自松了口气,点到即止不再谈这话题,转而边赶路边和宋岚说起回去时客栈看到的情况。
不得不说,原先的晓星尘独自一人带着薛洋有太多的顾忌,现在有了宋岚的加入后,三人改为走官道大路。
原本还需要半个月才能到兰陵的路程,只在第十天,他们就站在了兰陵地界上。
一路上,薛洋好似破罐子破摔了,真的说到做到,也不再想着逃跑。跟着晓星尘和宋岚全速赶路,也没故意拖延,这惹得晓星尘多看了他几眼。
宋岚则是望着近在咫尺那高高的金麟台面露喜色,终于可以把薛洋那厮送上金麟台了,他们也走到了此行的终点。
因为心里还记挂着晓星尘说的南方走尸之患,宋岚先开口提出了辞行。
知道宋岚因何离开的晓星尘没有意外,只是好奇“子琛如此急切?”
“我若去早一日,便能早一日护得南方百姓安宁,说不定可以救下更多的性命。”宋岚语气都透着迫不及待。
从一旁忽插进一声格格不入的“切”声。
两人都没理会这声音。
晓星尘笑意盈满眼睛,朝宋岚拱手道别。
“既如此,那祝子琛此行平安顺遂,就此别过。”
宋岚一颔首,轻甩拂尘表示还礼,转身干脆地离开。
目送宋岚离开的身影消失后,晓星尘转身面向薛洋。
从刚才开始,薛洋就一直在一旁抱臂好整以暇地看完了全程,就连宋岚说要赶去救人时,甚至还发出了不屑的鄙夷。
现在见晓星尘看过来,明白自己即将要被送去哪的薛洋耸耸肩就要主动踏上金麟台。
薛洋一脸的无所谓,因为他知道金光善现在还不会杀他,所以薛洋有恃无恐。
既然从晓星尘手里逃不了,那就上金麟台走个过场,这样晓星尘满意了,他也玩得开心,不开心的可能只有金光善了。
就在薛洋的脚即将落在金麟台台阶上的时候。
“你走吧。”
晓星尘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
“你说什么?”薛洋怀疑自己听错了,还特意用小指掏了掏耳朵。
“我说,”晓星尘深吸口气,深深看着薛洋的眼睛,“你走吧。”
“这回是真的?”
薛洋狐疑了,这一路上他跑过多少次,就被逮回来多少回,抓了他一路,现在临上金麟台了,晓星尘又说要把他给放了,他怕这又是晓星尘的诡计。
“真的。”
“在我改变主意前,你走吧。”
晓星尘微微侧身,避开薛洋的眼睛。
得到准信,薛洋不多废话,直接转身就想离开金麟台,免得晓星尘反悔。
“等等。”
喊住薛洋,晓星尘犹豫片刻,从宽袖下摸出一颗快要化了的糖,递到薛洋面前,“这是最后一颗了。”
薛洋迟疑了好久,才慢慢伸出手去接晓星尘掌心里那颗小小的糖。
但他并没有放进嘴里,而是将糖放进自己胸前的衣襟里。
“你怎么不吃?”
“好东西,要留到最后吃,说不定下回就没有了。”
晓星尘一怔,想起上一世薛洋那颗保存了八年,最后也没舍得吃的糖。
上一世他对薛洋恨极恼极,恨薛洋借他手屠了满村的人,恨薛洋欺他骗他戏耍他,更恨薛洋当人命如草芥。
但当他看到蓝忘机断薛洋一臂,薛洋死时手心里仍紧攥不放的那颗糖后,晓星尘忽然不恨了。
上一世他愿魂魄散尽不入来世,薛洋断臂穿心自食恶果。归根到底,他们两个,谁都没有得到善终。
义庄的那三年薛洋或许是觉得好玩,又或许是觉得戏耍欺骗一个瞎子很有趣。但薛洋说得没错,如果薛洋从一开始就告诉晓星尘他是薛洋的话,根本就不会有后来的三年。
那三年对薛洋来说是个例外,对他来说,亦是。
薛洋收了糖,这回不再停留。
“薛洋。”
“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你做个好人。”
晓星尘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对薛洋远去的背影喊出那么一句。
薛洋的脚步不停。
他听到了。
但他的回应只有嘴角勾起的一抹嘲讽的讥笑,同时离去的速度更快了。
好人?如果他薛洋是个好人的话,根本就活不到现在站在晓星尘的面前。
坟头草怕是都有三尺高。
和晓星尘这样的“大好人”凑太近,他都怕打雷时连同他一起都劈。
送走薛洋,晓星尘敛目,望向那高高的金麟台,气势刹那变得凌厉。
而后沉着脚步一步步登上金麟台。
每踏上一个台阶,晓星尘的眼神就越坚定一分。
今日是清谈盛会,仙门百家的人都在,没有什么比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揭穿金氏的真面目更适合的时机了。
随着一道白衣身影自金麟台台阶尽头逐渐显现,守门的小厮揉揉眼睛。
清谈盛会已过一半,怎还会有人这时候才来?
他不认识晓星尘,只以为晓星尘也是来参加清谈盛会的人之一。
直到晓星尘走近,对小厮拱手道:“在下晓星尘,烦请通报,就说……我有要事找金宗主。”
小厮才如梦初醒,“哦好,您稍等。”急急进殿里通报。
晓星尘长身玉立,负手等待。
此刻他就站在金麟台的最高处,一眼望去,整个兰陵都展现在眼前。
金碧辉煌的金麟台倒映在晓星尘眼底,他面色沉静如水,眸子隐隐透出一股冷漠之意。
金钱,权势,力量,这些都是最容易引起人贪欲的东西。
前有温氏,后有金氏,都因为心中的贪欲,残害了多少人命。
“宗主请您进去。”
旁边小厮的声音打断了晓星尘的念头。
晓星尘朝那小厮一颔首,便径直跨入大殿。
一进大殿,一股浓烈酒气香风扑面而来,殿内原本在推杯换盏的众人不由停下寒喧,注视着那个孤身走进大殿的人。
有好奇的,有打量的,有审视的。
感受两侧众人的目光,晓星尘神态从容,不疾不徐走到大殿中央才停下。
拱手行礼道:“在下晓星尘,见过金宗主。”
金光善见到来人,放下手中的酒杯,常年被酒色亏空身体,他面色有些苍白。但端坐高位,一身金星雪浪家主袍仍衬得他生出几分威严。
“就是你要见我?”金光善正色道。
“是。”晓星尘回答,“我要状告一人,此人纵容门下下属作恶,草菅人命,私藏阴铁,还想私铸第二块阴虎符。”
金光善眉头皱起,这才正视下方的晓星尘,带着居高临下的审问,语气有些不善,“你状告的是何人?”
晓星尘抬头迎上金光善的视线,目光不闪不避,毫不畏惧。
“我要状告的是——”
“兰陵金氏家主,金光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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