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我在道观待的时间长些,长安城里的饭菜,我只吃过几回,做菜的手艺绝对比不得你家厨子。”谢云流道,“你若实在不习惯,我就让朋友安排个厨子来家里头,你看行不行?”

“不必。”李忘生摇摇头,“谢道长天资聪颖,多练练定能练出效果来。”

谢云流笑一声:“你现下这嘴,可比昨夜让人舒服得多。”

“昨夜为难了谢道长,是我的过错。”李忘生道,“本以为谢道长这娶妻的目的不纯,可现下看谢道长人不错,让我忍不住希望是误会一场。”

“目的不纯?”谢云流像听到什么笑话,“我哪门子的目的不纯,明明是你家管事为着你逼我赶鸭子上架。”

李忘生愣了愣:“为我?”

“你不知道管事为什么逼婚?”谢云流问。

李忘生摇摇头:“五叔未曾告知我缘由,只说谢道长可以帮我找回那一魂三魄,可找魂魄又为何要借了夫妻的身份,我不明白,妄自将这归作谢道长的主意,还请谢道长告知。”

“给你调八字来的。”谢云流道,“这找魂魄并非一朝一夕能解决的事,你现下八字不稳,若是不先把这八字调了,怕是还要丢更多魂。”

李忘生思索些许:“莫非谢道长的八字,恰好能调了我的?”

“是。”谢云流道,“不然你家管事疯了?路过抓个穷道士就着急忙慌把你嫁出去?”

李忘生却点点头。

“谢道长既然见过了外头那群人,应当知道我身份不简单。”他道,“管事得了什么人的令,急着把我送出去,也是有可能的事。”

“所以你昨晚一通脾气,是觉得他擅自把你卖了?”谢云流笑了,“那我真是不要命了,皇亲国戚都敢接手,嫌弃自己活太长啊。”

李忘生抿抿唇,又是那副抱歉样,起身对他拱个手:“委屈谢道长了。”

“你昨夜不是道过我委屈了?现下又委屈个什么劲。”谢云流无奈扶起他,“行了,吃着饭呢,你隔三差五站起来对我行个礼是要干什么?”

“昨夜是觉着谢道长这娶个娘子成男子一事很是委屈。”李忘生道,“行礼是因着三哥总说我待人处事没情绪,容易惹恼别人,便让我把该做的礼数都做全些,叫别人挑刺也挑不出。”

“在我跟前不用,又惹不恼我。”谢云流道,“你丢了人魂,说话就会这样没什么感情,很正常。”

“我倒是好奇另一件事。”他道,“你为何要装作姑娘呢?”

“若非不得已,我也想以男子身示人的。”李忘生道,“并非我癖好特殊,也并非蓄意欺瞒谢道长,只是这事实在……”

“好,那我便不细问。”谢云流轻松带过话题,“这事你知我知,那我日后带你出去,你总不能也穿女装吧?”

“我不出去。”李忘生道。

“不出去我可没法带你去找魂魄。”谢云流笑道,“怎么,你这男子身是有多见不得人,一出门就会招来人取你的命?”

“……那也没有。”李忘生无奈,“只是三哥不太喜欢他好好的胞妹突然成了胞弟。”

“那便不顶着这名姓。”谢云流道,“喊你阿猫阿狗也好,随我出去吧。”

出人意料,李忘生竟瞪了他一眼,像兔子蓦然咬了人似的,瞪得谢云流登时笑起来,像是抓到什么把柄样,速度地蹬着鼻子上了脸:“不喜欢阿猫阿狗这称呼?那我该喊你什么?”

“瞧你性格冷得跟个石头似的,要不要喊你这个?可这个不好听。”谢云流道,“这样,在外头就喊你小玉吧,这样总不会引起人注意了。”

“谢道长还是唤我本名吧。”李忘生道,“若是真唤来了什么要我命的,届时把谢道长也一块捉走好了。”

谢云流点点头:“好,捉走了我再逃,便不用为你的魂魄忙上忙下。”

“谢道长就这般见死不救。”李忘生无奈,“这魂魄要去哪儿找,谢道长心里有地方没有?”

谢云流笑得爽朗:“没有。”

“……”李忘生抬眼,“那要如何找?”

“问你啊,你跑过哪些地方,我们就去哪儿找。”谢云流道,“除却在长安城里头,你还在哪儿发过烧,在哪儿重病过一场,或是何处受过妖邪扰?这丢魂魄,每丢一次都是鬼门关徘徊,人对大病重病绝对记忆深刻,你总能回忆起一些地方吧?”

“统共两次。”他还真记得清清楚楚,“一次在潞州,一次在皇城。”

“还有一条呢?”谢云流问,“难道你还一次丢了两条魂魄?”

“不知。”李忘生恳道,“而且皇城那条,我也不知找不找得回。”

“皇城那条怎的?”谢云流问。

“这是五叔提及的事,我也不知真伪。他说我出生时状若死胎,是送出城外后由一位老道长救回的命。”李忘生道,“老道长说我在皇城已然丢了一魄,算了一卦应是在池中依水傍居,可他看得究竟准不准,这魂魄那么多年有没有挪了地儿,也无从得知。”

谢云流沉思一会儿:“那潞州呢?”

“在潞州时,我没怎么往外头跑过。”李忘生道,“当时也生了场大病,夜里总能听见院里头的动静,连带着三哥也睡不好,这才把我送到长安来。”

“那这个好找。”谢云流道,“魂魄不会往不熟悉的地方跑,皇城毕竟是你出生的地方,你母亲怀你时若是把皇城走个遍,那这魂也会在这偌大地方到处窜。”

“所以潞州会好找些。”李忘生明白了他的意思,“除却三哥那宅邸,我没去过其他地方。”

“那便去潞州吧。”谢云流道,“何日启程?”

“这事拖不得。”李忘生道,“过两日便去吧。”

谢云流想到他那短命相,正欲道一句确实,却又听对方开了口:“早些找完了,咱们还能早些去和离,日后就不用维系这夫妻关系了。”

谢云流哽了哽,一瞬沉默落在李忘生耳里,也成了个把柄:“谢道长怎么不愿意了?”

“我愿意啊。”谢云流生怕他也蹦些什么调笑话,忙道,“哪里不愿意了?我巴不得和你早些和离呢。”

“那便好。”李忘生轻轻笑了笑,“那谢道长这次策马可否慢些了?”

“……让我策慢些不如杀了我。”深知自己性子的人摇摇头,“还是雇辆正经的马车吧。”

“那我去写信给五叔,让他寄些银钱过来。”李忘生道。

“不用。”谢云流摇摇头,“我有钱。”

——

“……找我借车马?”

李重茂皱眉皱得疑惑,“昨夜找你的时候,你不是驾着一辆刚回来吗?”

“那辆只能坐一个人。”谢云流道,“雇辆大些的,还能在后头伺候一下。”

李重茂默了,没明白这人如何做到刚结了婚就能腻歪成如此模样。

“好吧。”他道,“我帮你安排,你又欠我一个人情。”

“多谢。”谢云流笑笑,“对了,还有那个。”

“手炉啊,汤婆子什么的,帮我也备些。”谢云流道,“路上要用。”

“……去潞州这才多远路程?”李重茂不明白,“纯阳比这儿可冷多了,你在那儿待得久,怎的还需要这种东西?”

谢云流尴尬清清嗓子,于是李重茂反应过来要用这玩意儿的到底是何许人也,登时想给自己一耳刮。

他就多余问。

“总之麻烦你。”谢云流道,“我和家里那公子两日后启程,通知车夫一声,让他要早些到。”

“好。”李重茂道完又看他一眼,“……云流兄。”

“你那杀劫……”他问,“是李小姐吗?”

谢云流默了一瞬,而后摇头:“自然不是,你怎么会这么想?”

“只是有种预感,她挺危险的,你又鬼使神差往上头撞。”李重茂道,“方才我听街上小贩说,李府一夜间空了,简直和闹鬼一样。”

“怕是她背后那人闻了动静,觉得驱邪这事闹太大,要换个地儿。”他道。

谢云流哦一声,没甚惊奇:“那李小姐这是回去了?”

“约莫是。”李重茂嘶一声,“可我总觉得,又不只是因着驱邪的事儿,可能朝堂要有大动静。”

谢云流嗤一声:“你尽瞎想。”

“说不准只是小姐要嫁人了。”他道,“嫁人么,那自然就把李府搬空了。”

“……”李重茂白他一眼,“云流兄,你这话说出来,自己怕是都不信吧。”

谢云流笑几声,笑得李重茂很是无奈,只得转而道:“既然李小姐不是你那杀劫尘缘,那你新娶的那个,是不是啊?”

谢云流又摇摇头:“不是。”

“……”李重茂疑惑,“那你娶他干什么?”

“对啊。”谢云流很惆怅,“这败家的小公子,我娶他干什么呢?”

“…………”李重茂痛心疾首,“云流兄,那你这尘缘该怎么办?八字对不上的人你怎么也娶,简直糊涂啊!这要怎么跟吕道长交差?”

“娶了还能再休呗。”谢云流语气无谓,“大不了等找到八字对得上的,就把他踹了。”

他看到李重茂果然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不禁笑道:“开个玩笑你也信。你踹了那么多人,怎的看到我踹人就觉得这事儿不对了?”

“这哪能一样?”李重茂道,“你这可是吕道长派下来的活,又不是真跟玩姑娘似的可以玩完就甩。”

“这派的活,也能完不成嘛。”谢云流道,“那尘缘引了我杀劫,找不到反而是好事。我若是硬要和现在这位共度余生,那师父也管不了我。”

“……”李重茂皱起眉,“可我看你这模样,又不像是欣喜的样子。”

“哦。”谢云流随口胡诌,“你当我心痒,想见见那杀劫到底是什么模样吧。”

李重茂真是搞不懂他一天天在想什么东西:“……”

“所以你还是要继续找尘缘吗?”他问。

“是。”谢云流道,“所以我要多待会儿,你再给点钱,我给你算算你和最近交往的那姑娘的姻缘如何啊。”

“……”李重茂汗颜,“得了吧,姻缘的事你就没算对过。”

“换一个。”他道,“赌坊今夜大多还是小多,你用铜钱帮我算算。”

谢云流沉思一会儿,拋出枚铜钱一掷,瞧着它叮铃哐啷在桌上滚了一圈,而后被谢云流用掌一覆,待见分晓。

李重茂好奇凑过去看:“大还是小?”

谢云流却蓦地收起铜钱:“它告诉我,你今夜别去了,还是去船舫多陪陪那姑娘吧。”

“我也陪我家娘子去了。”他速度起身,没给李重茂反应时间,“走了啊!”

“哎!”李重茂见人拦不住,只得郁闷啧一声,“好好一个道士,竟也重色轻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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