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一叶扁舟在古海中荡漾,碧海连天,海风阵阵,所见之处,无不广阔无垠。然不过片刻,便见黑云压顶,一阵阵白色的海鸥鸣叫着飞过。丝丝雷电在天际闪现,颇有几分震撼美。

船头上,景元和钟离相对而坐。

中间摆放着一个棋盘,由底向外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黑白棋子交错分明,每一步都显示出执棋人的智慧和谋略。虽是闲暇时期的娱乐,但棋盘如战场,稍有不慎,便有可能满盘皆输。

然无论是棋盘还是战场,走错棋都是在所难免的,尤其是不了解对方的实力情况下。只能一步一思,逐渐试探,慢慢蚕食。但即便行差踏错,若有实力力挽狂澜,也不失谋略和智慧。

一人神态慵懒,一腿卧倒,另一腿屈起,左臂随意地搭在膝盖上,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棋子,轻轻落下一子。

另一人盘膝而坐,绣有龙纹的炮角随着海风轻轻飘荡。鎏金色的眸子暗含笑意,狭长的丹霞色眼影轻轻在眼尾晕染开来。

棋盘的旁边摆放着一壶鳞渊春,两个茶杯。钟离捏着杯身,缓缓递至唇边喝了一口。

茶杯遮挡住了他的视线,放下时,景元已经落子。

钟离不慌不忙落下一字。

景元随之跟上。

搭在膝盖上的那只手掌心内藏着一颗棋子,五指合拢,轻轻摩挲着。但此等障眼法能瞒过彦卿的眼睛,却瞒不过钟离的视线。

虽知如此,但景元还是这么做了。无他,只是觉得有趣而已。钟离看似云淡风轻,落子轻飘,分明没把这局棋的输赢看得重要。

但每当景元想要一举攻占他的领地时,钟离总能扭转败局。然后继续不慌不忙地和他耗费时间,等到棋子填满棋局,万事皆平。

然而没等这盘棋下完,古海中便跳出几个黑衣蒙面人。几把飞刀嗖嗖穿空而来,直直射向船头那下棋二人。

偏那二人还不疾不徐,连个眼神都吝啬给他们。只见那如山岩般肃穆的男人,垂在背后的发尾散发出鎏金色的光芒。琥珀色的玉璋护盾便在周围结成,护住了他们二人。

而那银发的将军,则慢吞吞从棋奁中抓了几颗棋子。暗暗注入力量,后随意抛洒出去。

铮——

飞刀砸在护盾上,前进不了分毫,纷纷落在船头的甲板上。然不等再出手,那几颗夺命的棋子便如利刃般射进他们的胸口。伴随着几声扑通扑通的落水声,一圈又一圈的涟漪轻轻在水面跌宕开来。

泛红的海水只翻滚了一会儿,便被广阔的古海涤尽了血色,变得如同寻常的海水那般,碧色连天。如若不是那几把飞刀还在甲板之上,倒真叫人怀疑方才的刺杀仅仅只是一场幻觉。

景元托着下巴,歪了一下脑袋:“先生可知,方才那几个人是为谁而来。”

钟离抬眸:“皆为将军而来。”

景元唇角微勾:“也不尽然。从丹鼎司到鳞渊境,这一路上,先生这张脸,可比我招人得多。”

钟离心中有数,但仍道:“愿闻其详。”

景元搭在腿上的手指轻点膝盖:“先生可知丹枫其人?”

钟离道:“略知一二。”

“饮月丹枫,身犯十恶。念其旧功,褪鳞轮回。流徙化外,万世不返。”景元仰头喝了一杯茶,握着茶杯的手稍稍用力,神情淡然道:

“或许在世人的眼中,丹枫可以是龙尊,可以是饮月君,唯独不是和他们一样有着悲欢喜乐的人。稍有行差踏错,便会成为一生的污点,挥之不去,消散不掉,以致连累今生。”

许是被这汹涌的古海勾起了一丝伤心事,景元站起身,负手而立。他看着翻腾的海水,心中思绪万千。

钟离静静地坐着,他看着面前这盘已经下满了的棋,开口道:

“在其位谋其政。地位越高,责任越大。倘若不能跳出个人的悲欢喜乐,一情一绪都会影响到整个族群的未来。他们要的是一个沉着冷静理智到极致的龙尊,而不是喜形于色的小孩子。”

“……”

钟离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悠悠地喝了一口,“难道将军也认为丹枫是为复活挚友而窥伺丰饶之力吗?”

“掺半。”景元的声音有些涣散,不知是不是被风吹着的缘故:“他被困幽囚狱时,我去探望他。但是他什么也不说,只求秉公处理。”

他无可奈何地笑了一声,“其实我早该料到的。先前若非他束手就擒,还不知要死多少云骑。但就算知道了又该如何呢,我一直清醒理智地活着,明白这背后沉重的代价。但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在前代将军身死,剑首魔阴,龙尊被囚,罗浮内忧外患的情况下,将军守住了罗浮。”钟离的话很轻,却字字入景元之耳:“如今,罗浮乃是仙舟之首,当之无愧。”

景元没有说话,目光有些飘忽。身后深红色披风猎猎作响,银白色的发丝轻轻被风吹散。

钟离喝着茶,慢条斯理道:“闭目藏睛坐中阵,不屑浮名绊此身,举头移锋惊电起,追魔扫秽敬弓神。”

景元没忍住笑了:“先生也学了这诗句来笑我。”他回身坐下,面上恢复了慵懒如猫般的笑容:“是我唐突了,净说些煞风景的话,扰了先生的兴致。”

钟离只是饮着茶,没有言语。

“说回方才的事。”景元道:“先生与丹枫及丹恒有几分相似,那些人错认也很是正常。丹鼎司鱼龙混杂,有不满现任龙尊衔药龙女的,也有担心丹恒会继任龙尊之位的。”

钟离道:“难怪上次在神策府见到丹恒时,他以白色帷帽遮面。”

景元无奈苦笑一声:“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在仙舟,丹恒早已成了众矢之地。如今建木重生,尚未封印,此刻他们正在鳞渊境,着手此事。先生若想见无名客,少时这船便会抵达。”

钟离喝完茶,抬眼:“若是为将军而来呢?”

景元再次苦笑道:“丹鼎司早已被渗透,药王秘传虎视眈眈。此前又经历建木一事,六司伤亡无数,百废待兴。为补空缺,广招人士。然而,这就给了那些有心之人可乘之机。”

他轻轻叹气,“不瞒先生,如今我已是强弩之末,分身乏术了。倏忽之乱以及饮月之乱对罗浮造成的影响至今还在,镜流丹枫白珩应星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百年难遇。如今罗浮人才断层,新生力量应接不上。高树靡阴,独木不林。”

景元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饮尽。淡淡的苦涩味在唇齿间蔓延开来,他向前探了探身子,双肘撑在膝盖上,左手托着下颌,歪着脑袋冲着对面的钟离轻轻一笑:“面对如此局面,先生有何高见呢?”

钟离放下茶杯,看着景元那双金黄色的眸子:“将军并非束手无策,恐怕心中早有论断。只是受制于联盟,不便展开手脚施展罢了。”

景元轻轻笑了,他直起身子,换了右手,托着下巴,仍是那副笑容:“知我者,先生也。”

钟离徐徐吹着茶水:“将军心中早有决策,我的作用不过是从旁辅助,查漏补缺,近日我多往丹鼎司及鳞渊境走动走动便罢了。”

“有先生在,我便可安心一些了。”景元说完,又状似不经意间提起道:“先生要的棺椁已经定制妥当,可自行前往化外行商罗刹处寻得。只是这人行踪不定,只知现在罗浮,却到处闲逛。”

钟离垂眸:“将军觉得此人有问题?”

景元道:“然也。”

钟离叹息一声,他放下茶杯,认真地看着景元。

景元问道:“先生何故用如此眼神看我?”

“只是在想,将军用起人来,真是毫不吝啬,每一分每一秒都被薅干净。”

“哈哈。”景元没料到是这个理由,还以为自己哪里没考虑全。见钟离如此认真纠结此事,

他不由得笑了起来:“不瞒先生,这仅仅只是罗浮一角。”

钟离幽幽道:“本欲尘世闲游,终究是黄粱一梦终成空。”

景元忍着笑意:“为表我的诚意,先生在罗浮的一切开销,都由神策府承担。”

钟离叹息:“如此,便多谢将军了。”

景元还礼:“岂敢,该是景元多谢先生伸出援手了。”

说话间,一壶鳞渊春已经见底,船也漂泊到了鳞渊境。

景元和钟离下了船,湿软的沙滩踩上去异常柔软。正前方的龙尊雕象高大醒目,龙尊手执长枪,脚踏沧浪,威风凛凛。

而龙尊雕象的前方,丹恒和星以及白露都陷入了混战。

“浣溪终于忍不住露出了真实面目了吗。”景元抵着下巴,胳膊捅了捅旁边的钟离:“先生,要不我们去帮一下忙?”

钟离被撞到肩膀,如山岩般肃穆不动。他看了一眼前方混战的星,神情凝重。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星战斗的身形。出手方式和之前完全不同,找不到一点儿相似之处。来到这个世界后,她似乎完全适应了这里的行为习惯,就连相貌和身形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若说还有之前一点儿相像之处的话,就是性格和战斗风格了。一如既往地精神状态欠佳,常以嬉笑示人却内藏千秋,什么阴暗地爬行,什么当场倒地口吐白沫,一堆骚操作,弄得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一如既往地出手简单粗暴,干净利落,杀伐果断,完全不讲究身法,只渴求力量,能动手绝不废话,能动棒绝不持剑。

但如若不是这欠佳的精神状态和简单粗暴的战斗风格,自己恐怕还认不出她。

就在钟离愣神的时候,景元已经加入了混战。面对白露的询问,还破为幽怨地说了一句:“救兵?我就是救兵!”

钟离哑然失笑,他神色一凛,双手环胸。

“天——动——万——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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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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