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师议会。
其他龙师还没来,钩沉已经坐在了主位上,双脚并在一起搭在了桌案上。双手抱着胳膊,眼光不善地盯着入口处。
风浣是第二个来的。他见到钩沉已然坐在了雪浦的位子上,嗤笑一声:“钩沉你如今是受了什么刺激?上一次我说涛然坐在溸湍的位子上,于礼不合。你对我诸多不满,借机挑衅。现在又是怎么了,怎地自己也做出这般于礼不合的事情?”
钩沉不屑与他争辩,“待全部人来了,我自会详细说明。今日我坐在这个位子上,当之无愧。不仅仅是今日,以后,这个位子都是我的了。”
“看起来你真的是病得不轻,需要我把龙尊大人请过来为你诊治一番吗?或者新任司鼎灵砂小姐,听说她的医术也是十分了得。”
钩沉眯了眯眼睛:“听你话的意思,你是和灵砂司鼎搭上线了?”
“自然——没有。”
钩沉哼小一声:“既然没有,你在这里与我卖什么关子,还敢拿到面上来说?”
风浣向来最毒,阴阳人更是有一套:“这不是跟你学的吗?你不也是事情没有办好,还敢在这里耀武扬威的吗?怎么,允许你在这里耍横,我卖卖关子都不可以吗?”
“哼!”
钩沉从鼻孔里发出一声重重地冷哼:“风浣,雪浦到底许了你什么好处,值得你人前人后地唯她马首是瞻。你今日如此开罪我,就不怕日后我找你算账吗?雪浦能给你的,我一样能给。倘若……”
“倘若什么?”
钩沉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走进来的韶英截了去。他叼着烟斗,缓缓吐出一口烟。如此一来,整张脸都笼罩在烟雾之中,几乎看不清神色。
“我倒是见到了那新任司鼎灵砂,只是她不屑与我们为伍。钩沉,你的如意算盘算是打早了。若不是我话术得当,现今早已入了那幽囚狱。”
“她既然与你见面,又为何不与我们为伍?”说话间,溯光也走了进来。他端得一副方正的派头,看不惯这些人勾心斗角,但也只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罢了。
溯光琢磨着韶英的话,“难不成她是为了当面拒绝你?”
“并非是答应与韶英见面。”涛然也赶了来,年轻小生的模样与在场几位已步入中年的龙师有些格格不入,他看向韶英,语调平静:“恐怕只是恰好在丹鼎司碰见而已,便多说了几句。”
韶英点头:“不错,当时丹恒也在。很遗憾,我也没能说服他。”
涛然冷冷地笑了一声:“他自来不识时务,自以为是,刚愎自用。想要说服他,难于登天。即使他知道自己有着前世的记忆又如何,他制造出那头孽龙的时候有为持明族考虑过半分吗?”
韶英点了点头,深有同感。
钩沉看了看四周,风浣、韶英、溯光和涛然都已到来,只差雪浦了。正合他的心意,今日他本来就是要取代雪浦的。不仅如此,还要让雪浦这个人查无此人。
便站起身来清了清嗓子:“既然人已经到齐……”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风浣打断了。只见他轻轻敲了敲桌案,“钩沉你何必如此心急?雪浦还没来呢,等一等又有何妨?即使你要霸占人家雪浦的位子,也要和本人沟通一下吧。”
“我看雪浦是不会来了。”钩沉坐下来,阴沉着脸。
“哦,何以见得?”风浣显得饶有趣味。
“来了也只会失了面子。”钩沉端得一副胸有成竹的派头,“只怕如今她龟缩在屋内不敢出来见人呢。”
“钩沉你说这话为时尚早。”风浣道:“卖关子卖到现在,只会让人觉得你毫无头脑,不堪大用,小人得志罢了。”
若是放在先前,也许钩沉还会和风浣好好掰扯掰扯。但如今,他觉得自己身为龙师主位,怎么也得拿些容人的雅量出来,好叫其他的龙师看一看。
像是猜出了钩沉的心思,风浣低低地笑出声来:“钩沉你如今再如何伪装也是没有用的,在场的人谁不是与你认识了几百年了。你这人脾气如何,心性如何,我们彼此都心知肚明。一把年纪了,到这个时候才想着拿出些容人的雅量出来,恐怕是进了幽囚狱才后悔——来不及了。”
风浣这张嘴吧嗒吧嗒个不停,跟装了火箭筒似的。任谁都看得出来,他这是在故意激起钩沉的怒火,好叫他有什么底牌尽数交出来。若是放在以往,或许钩沉还会怒不可遏,随便被人刺激一下便会竹筒倒豆子。但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叫丹鼎司帮忙装了脑子,还是来之前吃了安神丸,如今倒是稳如老狗。
韶英和溯光以及涛然坐在桌案前不发一言,钩沉看了看他们,知道如今自己不拿出些威力出来,以后怕是也不能服众了。杀鸡儆猴,枪打出头鸟。现在,只能拿风浣立立威了。
“风浣,实话实说吧。你如此咄咄逼人,是想我让出这个位子是吗?”钩沉冷哼一声:“先前我就问你,你如此维护雪浦,到底她许了你什么好处?”
“此言差矣。”风浣道:“第一,并非是想叫你让出这个位子,这个位子本就不属于你,我只是叫你物归原主而已。还有就是认清你现在的位置,回到你原本的位子上去。”
“第二,你问我雪浦许了我什么好处。呵,滑天之大稽,我已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即使有什么好处,也只是结卵重生之后的事情了。到时,你问他去便是。”
“第三,我今日如此咄咄逼人,只是看不惯你如此毫无理由地便鸠占鹊巢。好歹,你也该告诉我们你到底做了什么,有什么理由什么功绩坐在这里。”
风浣这番话倒是说得有理有据,有板有眼。于此,钩沉也不再废话,而是宣布了一个令在场所有人都震惊无比的消息:“景元已经深陷魔阴。”
俗话说一石激起千层浪,然而与在幽囚狱刚刚得知便兴奋不已的钩沉不同,这个重磅炸弹却没有令在场所有人都为之振奋。
钩沉敲了敲桌案,不耐烦道:“给点儿反应啊。”
足足安静了一分钟后,韶英才猛抽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雾在他的脸前缭绕,透过丝丝白烟,能看到他的神情有些许一言难尽。他扣了扣烟斗,看向钩沉:“……你确定吗?”
不仅钩沉,就连对面的溯光和涛然也是半信半疑。
景元不是好对付之人,即使先前他们制订了方针,也没奢望能一击必中。比起让景元深陷魔阴,他们更希望听到的是呼雷越狱出逃,给仙舟带来数以万计的损失。毕竟,前者只是主观判断,有伪装的可能。而后者却是客观事实,谁都无法否决的事情。
但对于钩沉来说,仿佛不是这样。药王秘传的魁首丹枢落网,她与钩沉来往的很多信件也都尽数落入景元之手。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景元并没有对他下手,但他深深知道,景元一定是在寻找合适的时机,彻底将自己钉在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但就是这样的心思,却让他看到了翻身的曙光。
虽然那些信件无法销毁,但只要景元深陷魔阴,最后被冥差引渡因果。到时罗浮自会重新选出下一任将军,最有可能的便是那位太卜司的符玄大人。
那个不足一人高,整日将“本座”挂在嘴边的小娃娃,钩沉有信心让其为己所用。到时他便可以在罗浮呼风唤雨,别说龙师主位,就是废了白露,自己成为持明龙尊也是大有可能的!
思及此处,钩沉眼睛的疯狂再也掩饰不住。他已经被权力熏黑了内心,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权倾天下的情形。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要拉景元下马,仿佛已经见到了自己脚踩景元的样子。他已经急不可耐地想要坐到龙尊的位子上,仿佛已经寻见了自己高高在上训斥雪浦的嘴脸。
风浣坐得离钩沉最近,已经快要被这个家伙蠢透了。狗急跳墙,也不是这么个跳法。兔子急了还咬人,咬来咬去结果转了一圈儿咬到自己的尾巴可就歇菜了。
原本还以为他带来了什么好消息,现在听来才知道是这么个消息。真是浪费他先前的一番口舌,唾沫星子都快喷完了,如今口干舌燥,喉头腥甜。
但即使被这个家伙蠢到,风浣还是得恭维他。无他,原本是想让涛然当这个替罪羊,彻底将其剔除出去。但既然钩沉自己送上门来了,那就只能是他了。甚至不用自己出手,只需在旁边煽风点火几句,这家伙自己便会将自己送上死路。
哦,不对,就算自己不煽风点火,看他这急哄哄的性子,也定是要将自己送上绝路的。只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钩沉与涛然不同,涛然为了所谓的持明族的繁衍和未来,可以一力承担下所有。但钩沉不然,若是他硬是要拉其他人下水,可就难办了。
风浣不是没有想过说服钩沉,但照他现在的样子,恐怕只会认为自己是为了维护雪浦龙师主位的位置,才故意如此说。钩沉如今已经急疯了眼睛,听不进去任何话。
如今能做的只有明哲保身,尽可能与钩沉划清界限,避免日后受到连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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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 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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