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知道,死神一旦违背死神的诺言、插足人间,它就会受到上帝的惩罚,一点一点地失去死神之力吗?”
声音依旧,可说完,她怒瞪向许千然,“许警官,我的花呢?”
看到她,许千然就不禁会想到“绳子”、想到“全是”,下意识避开了她瞩目的视线。
“抱歉,今天我失约了。但下一次我来的时候,一定会带上玫瑰花。”
她面无表情地盯了许千然几秒,忽而勾了勾唇角。
“好吧。对了,恭喜许警官,恭喜你——快要找到‘钥匙’了。”
许千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一言未发,转身离开审讯室,离开监控室,离开市局。
窄小的房间里,就剩下她。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们来听点不为人知的吧。”她的声音又轻又低,“不如讲讲我的父亲吧。”
“他是一位伟大的父亲呢。”她说,“在我很小的时候,他就已经给我找了一份稳定工作,铺好了我的人生路。他说那是世界上最好的工作,工作的报酬是世界上最舒服的事情。”
“我一开始觉得他在骗我,工作明明是疼的、是身体撕裂的、是被无数恶心的大手触碰的。但是时间长了以后,就不疼了,有时候,只要我习惯了,就感觉其实还可以。如果面对的客人是温柔的,也会很舒服。”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工作是可以获得报酬的。我拿到的工资都是他说的最舒服的事情。不过好几次,我都看到客人会给他很多张长方形的纸,都是一样的颜色,像夕阳一样。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只知道他拿到那些后特别高兴,如果客人给的纸片很多,他对我的态度也会温柔一点。”
“那些纸很快便会从他的手里消失,纸一消失,车库里就多出数不清的瓶子和难闻的软软的金黄色小棍子。”
“我听客人说,瓶子和棍子叫做酒和烟,能给人快乐,尤其是喜欢它们的人,说得我很眼馋。可是客人说我不能碰,我还太小了,如果太早碰了,会影响他们的体验感。”
月光照不进小小的审讯室,只有一盏灯光暗黄的台灯,坚守在桌面上,它越努力越坚持,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错觉,室内似乎越来越暗了。
“有一次,一个客人在离开之前满意地塞给我了几张那个纸,我第一次知道,那个纸原来叫做钱,钱可以换很多的东西,可以吃美味的食物,也可以去漂亮的地方玩。我听了客人说的,立马就拿着钱去找父亲,我喜欢外面的东西,我想让他带我出去玩。”
“可父亲一把抢走了我的钱,突然就把我扔在地上,什么也不说,就狠狠地踹了我很久。”
她愣愣地注视着她一贯凝望的角落,双眼空洞呆滞。
她机械地抬起双手,缓慢的,一顿一顿的,摸到自己的脸颊上,然后向下,从脖子抚到肩膀,再到手臂,最后是肚子,声音不断颤抖。
“好疼啊……我不知道他打了我多久,他打累了,就坐下来喝了一瓶酒,然后把我绑了起来。”
“啊,你知道他是怎么绑我的吗?”说到这里,她的眼眸兀地晶亮,像是涉世未深的孩童,半歪着脑袋。
但审讯室中独有她一个人,她停顿了半分钟,幽幽咧开了嘴角,“是……驷马攒蹄式哦!”
骤然“啪”的一声巨响,毫无征兆的,台灯的灯泡倏地炸开。
审讯室瞬间煞白了一刹,很快陷入一片漆黑。
“好久不见。”
一团黑墨中,她满目眷恋与贪婪,她伸长了双臂,手指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面前空无一物的空气。
夜风阵阵拂过,翻滚在畅通无阻的小巷里,许千然和陈清闲逆着风,来到警戒线封锁的54号车库。
他们走到两米宽墙和赵多全的车库中间,许千然骨节分明的手摸着墙,“白天感性大于了理性,忽视了一些可能,我们再来验证一遍。”
陈清闲把包放在墙边,看着许千然的动作便心领神会要验证什么。
“车库里以老人生活区域为中心线的话是对称的,因此这面2米的墙不属于赵多全的车库。车库左边堆放的基本都是垃圾,大部分是酒瓶和烟蒂,还有几件破烂的衣裳、几个发霉得不像样的餐盒。”
“墙上有注意吗?”
“大致看过几眼,没有小门小洞。”
许千然上下扫了遍三米高的墙面,从工具包中取出陈清闲准备的全新手电,面朝两米宽墙倒退到对面。
他打开手电,明亮的光束一霎奔涌而出。
然后他踮起半个脚掌,将光移到墙的上方,视野可见范围内,两米宽墙的顶上没有瓦片也没有倒刺,很平坦。
他走回去,把手电直立着靠在墙角,保证光束能清楚照出墙的最上沿。
“练过吗?”他褪去防寒的外衫,问陈清闲。
陈清闲打量着只穿了件紧身短袖,衣物下坚实肌肉蓬勃欲出的许千然,惭愧说到:“练过,但没许警官能打。”
许千然没多在意,撂下句“练过就行”,快步到助跑的起点。
他一个冲刺,紧接着一个猛跳,右手率先抓住两米墙边沿后,左手迅速跟着抓了上去,随后他快速动腰,左右腿飞快蹭着墙面,几下轻松地翻上了三米高的墙。
许千然上去之后,陈清闲以最快的速度把外衫、手电和工具包扔上去,也退了段距离,跑跳后由许千然一把拉上了高墙。
两人坐在顶上缓了一口气,就蹲下身体,慢慢向墙的后方挪去。
却浑然不知他们坐在墙顶上的画面,已被斜对面铺子中别有居心的中年女人拍下。
中年女人左右翻看着手机里隐隐绰绰的人影照片,瞧着角度满意,放下布帘,信步回到屋中。
然而就在中年女人沾沾自喜时,一双黑黝黝的眼睛藏在黑暗中,早就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等中年女人的身影消失在布帘后,头发花白的老人晃晃悠悠地从车库里走出来,他熟练地跨过警戒线来到墙前,放下菜刀,双膝下跪,重重地磕了两下头。
第一下,他扯着暗哑的嗓音说:“谢谢。”
第二下,他眼眶含着泪,语气悔恨不已:“对不起。”
老人说完,左手拾起菜刀,疾步冲进了中年女人的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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