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了约莫一炷香后回到驿馆,到了地方,任如意拍了拍洛锦书见怀里人儿没反应,掀开窗帘喊于十三。
于十三早早关注着这边动静,听到如意呼唤,连忙应声,掀开车帘才发现洛锦书靠在任如意怀中,双目紧闭,似乎睡着了。
他自然而然从如意怀里接过洛锦书,可人刚转到自己臂弯,洛锦书醒了。
神思还未回笼的洛锦书就这么撞进对方黑白分明的眼底,还未反应过来,人忽的悬空被于十三抱着走进驿馆。
“于十三,放我下来。”洛锦书耳朵微热,另一边孙朗扶着陶健进驿馆,两两撞上,陶健忍不住问孙朗,“于十三这是又……”
这个又字就很微妙,还没说完就被于十三提声打断,“你……你不要乱说,”说完又低声向怀里洛锦书解释,“锦娘,你不要听他瞎说,他是瞎说的。”
最后一句咬字很轻,洛锦书不出声,好半晌于十三听到怀中人叹息,“为什么要和我解释呢?”她像是在问于十三,却根本不给对方回答,“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没什么好解释。”
话落从于十三怀里跳下,于十三下意识去拦,洛锦书抬手截断,她这一下又快又准,若是旁人怕是要挨上一掌,于十三却轻巧躲过,反手截住洛锦书攻击。
杨盈最后下马车,远远望见洛锦书和于十三打起来,跳起来就要制止,被任如意一把按下,“别管,两个都死不了。”
杨盈不懂,在场会武人却明白,于十三和洛锦书武功都不弱,骤然出手必有人伤,哪能在这来来往往。
洛锦书不是真正小镇医女,她在告诉于十三,她是从前霁国的郡主,是手握宝剑护卫家国的女将。
于十三不能定义洛锦书的人生,洛锦书也不会离开他就回到小镇。
于十三哪能不明白,眼看洛锦书袭来,他干脆放弃自卫。这么打下去,他若是赢了,锦娘得更生气,干脆一个滑步到洛锦书耳边低语:“不能再打啦,锦娘,再打下去,我死了,你会伤心的。”
若是寻常,洛锦书必定回一句,“我不会伤心,会去找安国、梧国小郎君。”于十三也这般以为,所以当洛锦书轻轻说出那句,“我自然会伤心。”他神情一愣,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
周围一时间沉寂下来,洛锦书轻柔的嗓音像一只无形的手,拉扯着于十三思绪,“如果你死了,我不能站在最前祭奠你,我才一生无法释怀。”
在前祭奠必是亲眷,于十三孤身一人,若有亲眷,唯有结亲。
明明前些日子两人还在闹分开,洛锦书如此告白一时间令众人瞠目结舌,就连她自己都一时惊住。
原是想查清缙国事,再找于十三,可今天看见赵煦之,她恍然明白过来,这一系列事背后不仅仅牵扯到安、梧两国。
既然赵煦之自己来了,她就不准备藏着,也就不用避着于十三。
孙朗离着不远,也是一怔,犹豫半晌拉了拉身边钱昭袖子耳语,“金媚娘之前要嫁给老于,老于当晚就跑了,这回?”
跑还是不跑?
所有人的目光都重新落回于十三身上,于十三怔怔凝望着站在自己对面的姑娘。
“阿柠。”
这是于十三第一次喊她闺名,有些粗粝的手掌轻柔落在她的颈间,“不要拿自己的一生空守过去,其实……”于十三咬紧后槽牙接着道,“安国、梧国小郎君不错。”
不错吗?
洛锦书抬头想要望进于十三温润眼底,片刻后她确信于十三当真不愿她守着爱独自过完后半生,那样的爱太荒凉、太孤寂。
她心上说不清什么滋味,有些涩又含着长羽划过的柔软。
但她绝不是因为莫须有未来折磨当下的人,于是她捧着脑袋想了想,回了句,“好。”
众人愣在那里,留洛锦书一人施施然离开。
第二日一早,金媚娘在收到如意飞鸽传书后,带着李同光消息到了驿馆。
茶室里,如意与金媚娘相对而坐,多日未见自然有许多贴心话诉说,更何况李同光的事可大可小,金媚娘自多年前任辛死去一点点细说这些年李同光的变化。
如意听得认真,门外,于十三偷听也十分认真。
光听不够,听到金媚娘要给如意介绍小郎君,于十三三步并两步到宁远舟跟前叨叨,“金媚娘来了你们没人告诉我,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稀奇古怪的东西,你要让她带坏了表妹……”
话音未落,金媚娘的发簪已经抵到他颈口,“于十三,听说你又被逼婚了,没跑吗?”当初她让于十三娶自己,于十三当晚就跑了,如今洛锦书与于十三依旧平和共处,她心里知道为什么。
就因为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堵着一口气,忍不住想让某人吃点苦头。
金媚娘的声音贴着于十三颈侧,阴恻恻响起,“昨天长庆候宴席上,洛大夫诊脉的男子身份你不好奇吗?”她下了一个钩子。
于十三周身一震,金媚娘实在熟悉,这不就上钩。
"是谁?”要说昨天那男子身份,于十三早就到宁远舟那打听过,可六道堂也没有探到消息,但任谁看不出洛锦书与那人分明认识。
金媚娘也不藏,“缙国皇帝,赵煦之。他和洛大夫认识可比你早,你现在回头,洛大夫还在那里,别等到……对了,你知道赵煦之和洛大夫兄长是结拜兄弟吗?”金媚娘的话像是一个饵,搅得于十三脑海不得安宁,肇事者见得逞,挥挥衣袖施施然离去。
洛锦书还不知道赵煦之身份被金媚娘认出来,宁远舟的解药她最近琢磨出来一个药方,正蹲在药房里抓药,如意在一旁给她掌灯。
“先吃三天,只要宁堂主体内一寻牵机尚未毒发,这贴药就能按下毒素,之后等我伤好,再行内力扎几针即可。”她面色还是缺少血色的苍白,眸色里的温润并不足以融化整个人的清冷肃杀。
如意看着药方回道,“好,过几天应该能拿到下一批解药,你不要急,先养好内伤。”
洛锦书自然应下,手里动作不停将整理好的药材依次投入瓦罐。黑漆漆的瓦罐很快飘出苦涩的药味,眼看琢磨数日的一寻牵机有进展,洛锦书与如意相识一笑。
突然,屋外夜空猝然升起一串烟讯,漆黑的夜色里,这道烟讯如同一道惊雷炸开,如意反应极快,不过瞬息辨认出发讯人,“是李同光!”
洛锦书听到是李同光发烟讯,倒是微微有些诧异。
现在的长庆候终究不是数年前乐师之子,生擒梧帝足以说明少年将军的手段。
是谁要长庆候的命?洛锦书实在想不通。
但如今的六道堂足够相信如意,宁远舟为了两国和谈顺利,又或者为了救如意的徒弟,几番商量决定,“十三、孙朗,你们俩和我走,钱昭和元禄留下保护殿下。”他说完又迟疑着看向洛锦书,“洛大夫,你重伤未愈,也留在驿馆。”
宁远舟这话明摆着是替于十三说的,自打金媚娘说了赵煦之在李同光身边,情场浪子于十三便焉焉得。
拒了姑娘的求嫁,这会又暗搓搓吃错。
一个字。
作。
可人还在六道堂是自己下属,宁远舟能怎么办,宠着呗。洛锦书一身伤,这会儿再放去救李同光顺便见赵煦之……
不敢想。
宁远舟神色匆匆走了,洛锦书有些诧异瞥了眼步履匆匆一行人,面上露出不解,宁堂主救长庆候那么积极吗?她堵在嗓子口那句嘱咐到底没说,赵煦之与长庆候同行,应当无碍才对。
洛锦书心里这么想,可手边瓦罐汤药还没来得及收汁,一道烟讯再次在夜色里炸响。这次她认得,是六道堂的烟讯,宁远舟需要钱昭驰援。
灯影昏暗的屋檐下,洛锦书神色转瞬从松散变得冰冷,安国与缙国的车架在梧国六道堂驰援后依旧难抵对面的人令她不得不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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