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少林寺山门前东侧，一间古色古香的馆子隐于古柏丛中，青灰瓦当叠出疏朗的檐角，檐下悬着块老木匾，“青蔬小筑”四字用隶书题就，漆色略褪却愈显温润。
推开门时，檐下铜铃轻响，混着清浅的檀香漫入鼻间，驱散了林子外的风声。
餐厅不大，不过十余张原木桌案，每张都铺着碎花棉麻桌布，中央摆着小巧的青瓷瓶，插着几枝新鲜艾草或雏菊。
墙面未做繁复装饰，只挂着几幅水墨图，笔触简淡却见意趣。
最妙的是靠窗的位置，糊着半透明的宣纸窗，月光斜斜透进来，在桌角投下细碎的光斑，连空气中都浮着尘埃跳舞的轻盈。
你和张灵玉坐在靠窗佳座，临窗的竹影随微风轻摇，映在白墙上恍若流动的画，连时间都似慢了下来。
“这就是你说的——来晚了没有好的位置？”
张灵玉环顾四周，空荡荡的大厅让他对你发出疑惑的询问。
“哈、哈哈。平时人挺多的。”你干笑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侍者着素色棉衣，端来茶水时脚步轻缓，极契合这清雅环境。
菜单是手写的宣纸折页，字迹娟秀，菜名也雅致：“松风竹影”“莲心不染”“空山新雨”，倒像读一首田园小诗。
你合上菜单，摇头叹息自己没有口福。
“这……就是你说的大餐？”张灵玉看着自己桌前的牛肉面，刚出锅的面条冒着腾腾热气，上面放了一个煎蛋，浮着几根葱花，香味弥散。
他素来饮食清淡，对口腹之欲并不热衷，路边小吃和山珍海味于他而言并无区别，但一路上你都在跟他报菜名似的介绍这家餐馆的招牌菜，吹得天花乱坠，极大地拉高了他的预期值。
最终，却只是这样一碗平平无奇的面条，这样的反差让他对你之前的行为感到不解。
“这里的牛肉面很不错的！我亲自试过。”你信誓旦旦保证道，把脸上的心虚狠压下去。
张灵玉淡淡看了你一眼。
他似乎对这“大餐”并无芥蒂，只是对你言语欺哄的行为感到不赞同。
你不由得在心里嘟囔道：还不是因为担心这碗面请不来他么……
“而且，我还给你加了个煎蛋，我都只有一碗素面呢。”你指了指自己面前的碗，努力辩解。
没办法，你现在实在太穷了。
景区的餐馆果然贵。
一碗牛肉面二十五，加个煎蛋就是三十，穷鬼吃不起。
她自己都没舍得吃，只点了碗素面，十五。
心疼得在滴血。
早知道你该把少林寺的斋饭吃了再来。
本就不多的积蓄，减去这四十五，只剩下可怜的十六块一毛。
你一边吐槽身为刮骨刀怎么能这么穷，简直掉夏禾逼格，一边给自己的碗里加了点辣椒油。
夹了一筷子正想往嘴里送，就被一股力道制住，面前的素面被端走，随之一碗放了煎蛋的牛肉面摆在你的面前。
“吃吧。”张灵玉对你说道。
“诶？这不好吧，明明是我请客，我专门给你点的。”你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扒拉牛肉块。
不行，得忍住。
张灵玉直接吃了一口素面，“无妨，我平日就吃这些。”
你觉得这样很不好，原本是你请客吃饭，大餐的允诺破灭，没道理牛肉面也要抢走。
最重要的是，你还有求于他。
于是，你迅速夹了几块牛肉放进他碗里。
总共五块，分给他三块，自己还是很够意思的，你想。
“你……”张灵玉似乎很不习惯吃别人夹过来的吃食，皱着眉，不知道应不应该把牛肉块从碗里扔出去。
“放心，我还没吃，没口水的。”你笑眯眯的，“快吃吧，别墨迹了。”
你已经忍不住咬了一口煎蛋。
张灵玉拧眉看了你一眼，蒸腾热气中，你殷红的唇被辣得愈加鲜艳，又带点被热汤碾过的微肿，他倏地垂眸，脸又涨得通红。
你把牛肉送进嘴里，看了眼张灵玉碗里的，居然没动。
“灵玉，你吃呀，五块儿牛肉十元，平均一块儿两元呢，不吃多可惜！”你催促道。
张灵玉没理你，只一味吃着素面，那三块牛肉被他拨到一边，备受冷落。
直到面条吃完，他也没动一块。
“你这也太浪费了！我严厉谴责！”你义正言辞看着他。
他不语，固执地没碰。
“浪费可耻，不如……”你盯着他碗里的肉，眼睛晶亮。
张灵玉一言难尽地看着你，“我吃过面了。”
“我不介意。”你话音未落，就飞速将对方碗中的牛肉捞出放进嘴中，生怕他反悔。
这一块儿牛肉有两元人民币呢，她都快穷死了，有一口吃的就赶紧吃，哪儿有那么多顾忌。
张灵玉见可能沾过他口水的牛肉被你吃入口中，脸色红一阵黑一阵。
“夏禾！你怎地、怎地……”张灵玉瞪着你，话说得结结巴巴。
“你害羞什么？更亲密的事情又不是没做过……”你咽下最后一块牛肉，打趣道。
“你！”张灵玉握紧拳头，颇有恼羞成怒之态，话在喉咙憋了半天，只道：“你不要胡说！”
你忙道：“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这么口无遮拦的。”
你发现，和张灵玉待在一起时，你总忍不住出言调戏、捉弄这个一本正经的小道士，这是什么属于“夏禾”的被动技能么？
和其他不需理会就会靠近你的男人不同，张灵玉是唯一你想主动靠近的。
思及此，你面色微微一肃。
真是可怕呀。
你可是已经下定决心要摆脱剧情的，可不能跟他牵扯过深。
好在，你马上就要离开了。
张灵玉平复了情绪，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了擦嘴，道：“说罢，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眨眨眼：“嗯？”
张灵玉瞥你一眼，“无事献殷勤。”
“放心放心，我既非奸也非盗！”你想了想，还是先客套道，“那个……面好吃么。”
“尚可。”
“额……灵玉真人，为了请你这顿饭，可是花光了我仅剩的积蓄啊。”
“……所以？”张灵玉隐隐猜到了什么。
你冲他灿烂一笑，终于说出真实目的：“所以灵玉真人可不可以借我点盘缠我现在连回公司的路费都没有你忍心看我流落街头吗？”
你一口气说完，一个标点符号也没有，差点没岔过气。
张灵玉：“…………”
原来请他吃饭是假，向他借钱才是真。
说什么担心他、什么感谢他、什么想向他辞别，都是骗人的。
呵。
夏禾，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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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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