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心:“……”
观空:“师妹哪来这手艺?师父不是舒服睡着了吧?”
常性:“蹲山下剃头匠那里快有半个月了,她学什么都快。”
修胡子,修面,修鬓角,老天师躺着找了个板凳托着热水把头也给洗了,霜膏一抹,看上去才中年人的老年人又年轻了一个度,对着镜子十分满意。
左溪搓手。
张定乾摆手:“养吧,别养到为师眼前。”
左溪快快乐乐应声。
张定乾走了,几个师兄过来,让她给自己修,设计个胡子,左溪说没问题,看我的。
“玄妙你给我弄个霸气威武的!”
“观形师兄放心哈!胡子绝对霸气!”
一炷香后,没了眉毛的观形追着左溪打,左溪哀嚎“我不是故意的啊师兄!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手生啊!手生!师兄我错了别用雷劈我啊!”
左溪肿着脸带回来一只大狸子,大,狸子。
“……”张定乾拿着拂尘的手微微颤抖。
左溪还很得意地指着虎崽:“看,师父,大狸子!”
“我打死你这个孽畜!”
左溪跳上树。
与此同时,左泊也在挨打,他把妙聆盘了很多年的紫砂壶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刷得干干净净的。
10
左泊正正经经入了三一门那年十三岁,左溪十八岁,还没想好是回家继承家产还是出家修行。
刚好武当掌门继任,张定乾带她凑热闹,跟她说不要急慢慢想。
左溪挠头:“哪有慢慢想的时间啊?”
“我还活着,你就能慢慢想。”
左溪一震,看张定乾,目光转过。
“师父,”她的声音很低,“您对我真好,可是,凭什么呢?”
她在内景也问不出来。
那是能把她吞噬的火球。
张定乾压她的脑袋:“你是我的徒弟,玄妙,无论发生什么,你都是我的徒弟。”
左溪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这句话让她的心砰砰跳。
张定乾只带了她和张静清,大家都说,张静清是下一任天师了,左溪是不喜欢这么说的,每次听见人这么说都要捉弄一下。
张静清私底下问她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意见。
“静清师兄对我很好,我没意见。”
张静清皱眉。
左溪犹豫再三,说:“我看了典籍,每任老天师退任之后都……师兄,我不是不想你当天师,我不想师父……”
她没说出口。
左溪不敢说出口。
张静清没想到是这样的原因,半蹲下和这个小师妹对视,年轻的脸上都是肃然,他说:“师妹,师兄也不希望发生那种事情。”
张静清很真诚,左溪的眼睛也很干净。
左溪点点头。
出门的时候左溪教几个师侄给自己的狸子喂饭,狸子是她养的老虎,张定乾的爱宠。
为什么是张定乾的爱宠不是左溪的呢?
这是个好问题。
左溪说那是一个雷雨交作的夜晚,风雨飘摇,她师父抢走了她的狸子,从此一人一虎天各一方……张静清说师妹你戏有点多,明明是狸子自己跟着师父跑的。
左溪捂脸嘤嘤嘤问为什么。
张静清说:“大概是因为你把它给煽了吧。”
左溪:“可是我是为狸子好啊!不然我上哪儿找母老虎啊!”
“你不如放归山林……本来好好的山大王被你养成家猫你怎么好意思的?”
左溪挺胸抬头:“我够无理取闹!”
你也知道啊?
张静清的拳头紧了松松了紧。
11
武当山风景很好,左溪一到山下就被花花绿绿的布料迷了眼睛,小姑娘都是喜欢这些的,花花绿绿的,她也还是娇俏的时间,虽然寻常人家她都是孩子他妈了,张定乾还是把她当成小姑娘,摆手说爱穿什么穿什么,俗家弟子不必那么守规矩。
张静清也不好说什么。
左溪欢欢喜喜换了绣花的裙子,耳朵上挂着玉坠子,抹了脂粉,手指拢头发,慵懒地别了一根珠钗,明亮的很,好像鸟儿的眼睛。
左溪是漂亮的,明眸皓齿,巧笑盼兮,美目顾兮。
这样的姑娘,应该被捧在手心里,像一朵被养在温室的花一样,不吃那修行的苦的。
“玄妙。”张定乾拿出一个镯子,是朱砂的红。
左溪受宠若惊,接过,笑嘻嘻戴上,问好看不好看。
皓腕凝霜雪,霜雪红如血。
自然是绝美,想死亡一样美,张静清觉得不太好,看张定乾,张定乾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说:“在外面不比龙虎山,你收敛些。”
左溪说我有分寸。
张静清不信。
漂亮的女道子就被拦下了,还是张静清解释才放人的,左溪就跟在张定乾身后,和郑妙聆后面的左泊招手,少年眼睛亮闪闪的,想上前又没有。
左溪皱眉,想过去,张定乾压住她的肩膀。
“师父?”
张定乾看郑妙聆,沉吟片刻,说:“离郑门长远一些。”
左溪不明所以。
张定乾叹息:“听话。”
“哦。”
左溪应了,她是听话的。
左泊和郑妙聆说了什么,小跑过来,眼睛亮极了,行礼说见过天师,张师兄,姐姐。
左溪揪他的脸:“哟,少爷还胖了!”
“疼疼疼!松手!你正经一点!我可是正经的出家人!”
左溪笑了:“你怕是皮痒了。”
“我错了。”
“若童师弟,”张静清微笑,“我等先去安置一番,稍后你与玄妙师妹再叙旧如何?”
若童。
左溪笑了。
左泊问她笑什么。
“郑门长说你跟三岁小孩儿一样呢!”
左泊红了脸。
张定乾淡淡开口:“你也没年长到哪里去。”
左溪红透了脸。
安置好之后,她们就开始游武当山,山色正好,有人端着东西在山里游走,那个东西一闪一闪的,有人说那是妖法,开始驱赶,看服装是火德宗的。
“什么妖法?”左溪走过去,“这是照相机!是西洋的玩意,没见过别乱说!”
左家是尽心教养这两个孩子的,每年回去两个月都会带他们见识些新鲜的东西,前年的时候还花重金托人照了全家的相,好像照镜子一样真。
在武林,是很少见到漂亮姑娘的,因为吃苦,因为女子体弱,人们总是愿意把更多的资源倾斜到男孩子的身上。
左溪精致得就像一幅画一样,她也知道自己漂亮,那群小子一看见她,脸涨红了没敢说话,左溪笑嘻嘻凑过去请那个西洋打扮的男人给自己和弟弟拍张照。
男人也红了脸,结结巴巴没拒绝。
“把我拍好看点,这位先生!”左溪理衣裙,“多拍几张,我要寄回家里去,给你钱的!”
左泊问你哪里有钱。
左溪很得意:“我有红瘦帮我攒钱啊!”
左泊简直跳脚:“红瘦就偏心你!”
男人喊她们看镜头。
12
壬辰年,左溪以为是上世纪,询问一位道长,道长让她等着,她左等右等把掌门等来了,吓得左溪一下站起来了。
“小姑娘……”老人家坐在椅子上,“你走近些,我好好看看。”
左溪赶紧凑过去,给老人家看自己的脸。
“像,真像啊。你叫什么名字?”
“左溪,三水溪。”左溪伸长脖子,“老先生,我是孤儿,我小时候被人拐走的,找了好多年都没有找到家人,我,我就是想要个家,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想跟家里人说说话……我,我就想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
说着,她忍不住落泪。
老人赶紧安慰她递纸巾。
“姑娘啊,真不是我不帮你,”老人家叹息,“你觉得壬辰是多少年前?”
“1952年,我知道很久远了,但是但是——”
“不是,小姑娘,你听我讲,照片上两个人是我的前辈,”老人家思量再思量,“真的算的话,那是1892年,1952年他们两位绝对没来过。”
左溪一惊。1892年,上世纪的上世纪。
“这两位是三一门的门长和代门长,而今已经没人知道三一门的事情了,建国前,三一门就没了。”
老人家想了又想,说:“姑娘你等等,我打个电话,说不定那个老小子能帮你找找家人。”
左溪红着眼圈点头。
老人家叹了口气,打了电话,电话没一会儿接通了,老人家笑呵呵应了几声笑,“真的是有事情找你,但是这个事情我不知道对你是好是坏,陆瑾,你得冷静点听我说完——左门长,左玄妙门长,可能是有后的。”
电话那边安静了一会儿,猛地就是一声大骂,左溪吓得几乎跳起来,老人家很是无奈地把手机拿远些,听人在手机里骂他放屁不准侮辱他的恩师。
骂了一阵,把电话挂了。
“老小子脾气还是这么暴……”老人家叹气,“姑娘,你也听见了,这个事情我说不了,这里面除了陆瑾,谁也不敢说能帮你,我把他电话和地址给你,你回头自己问他吧?”
左溪点头,擦眼泪,谢过之后问那老者为何生气。
老人家看她,细细打量她的脸。
“左玄妙门长和左若童门长是姐弟两个,两个人不敢说是正派人士但也是做人朗朗,行事堂堂,这两位都未曾婚娶,也未曾有后。”
女人的呼吸一滞。
这就代表着,她是那个被私生的不该有的后代。
左溪张大嘴巴,说不出话。
先辈的脸面和她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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