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全性掌门无根生大闹三一门，气死了三一门门长左若童。
百三是在军营里得到这个消息的，还有百二给她的师娘殉道的消息，是一起送到她手里的。
百三瞎了一只眼睛，和百二一起给百一报了仇。
然后她从军了。
楚然是个传蓝色军装，戴红星帽子的士兵，就算只有一只眼睛，手里的枪也没错过。
以前那些日子好像都远了。
但是好像都没远过。
她今天听说姓张的老板雇佣了唐门的人，唐门是暗杀的高手，要暗杀日本的忍头，那是对手的数量少的时候，如果人多的话，蚁多咬死象。
那些日子好像远了，好像从来没远过。
术士，趋利避害。
她给唐门卜卦，一二三局都是大凶之相。
术士本该顺应天道。
要顺吗？
顺你大爷的。
楚然换上了新的衣服，暗绿色的的布料掩饰她的气息，弓箭淬毒，暗针浸毒，她带足了毒药和武器，告了乡假，趁着夜色，走进了树林。
大师姐是四个师姊妹里最没有天赋的那个，领悟不行，武修不行，脑子也不够，楚然是四个人里脑子最好使的那个，精于算数。
虽然她劝的人一个也没劝动就是了。
顺应天命。
顺你大爷的。
冯笑怎么死的她不清楚，龙虎山的说她中了枪，被送过去的时候已经没了气息，顺着查都好查，那几个日本人没一个好活的，但是只有一件事，是谁把冯笑送去龙虎山又通知她们的。
那字迹不是冯笑的。
百二、坐忘知道，但是什么都没说，只让她不要查了。
可是她就是想查。
算术算不出来，她就慢慢查，一边杀人一边查，杀人，杀日本人。她见了太多了，那些畜牲做的腌臜事情，她见多了。
见多了，忍不了，忍不了，所以参军了，打仗打仗，打到什么时候才是头呢？
得打到那群小日本离开国土，打到没人敢再来进犯。
楚然知道那日子会来的，一定会来的。
等到那样的好日子来了，她提着酒去祭拜她大姐，说你妹妹没给你丢人堂堂正正做人，顶天立地做事，大姐，你教的妹妹都记住了。
都记住了。
鞭子勾住那个日本军官的脑袋，微微收紧，就是一颗头颅，离火，坤土，震雷，兑泽。
唐门的人杀忍者，她杀肉兵。
这个时代的枪炮是很不得了，但也就不过如此，等到以后发展可能再修行也扛不了。
拖着七具尸体，有全尸的，有缺的。
收尸，她做得多了，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她那些战友，总有找不到的。
她收的第一具尸体，是她师姐的。
内景说，她不解的事情，今天有解了。
楚然猛地从床上起来，掐住给自己换衣服的手，那个大婶被她吓了一大跳，楚然看她跑出去，掀开被子，她身上缠满了绷带，就算避开了要害，就算算无遗策，也是有百密一疏的。
无妨，左右身上的疤不少这几个。
房间里有旧衣服，楚然穿到一半，门被推开了。
“……”
“……”
楚然继续绑带子，给自己套裤子，绑头巾，身上有伤，动作慢，她对长者行了个礼，“晚辈告辞。”
“你是谁家的孩子？”长者问。
楚然说：“家母已仙去，借唐家的威势，一逞能为罢了，谢唐门主成全。”
她的眼中是平静。
“唐家的暗杀，反倒成全了你，当真狂妄！”
楚然拱手：“晚辈知错。”
知错，但是不改，下次还是会阴沟沟地跟着这种计划做一些阴损的事情。
术士用术杀人。
楚然抬头，只露出来一只眼，唐门长也只有一只眼，老人先笑了，从怀里拿出一瓶药，扔给楚然：“命硬就多活几天，走吧。”
“谢前辈。”
楚然走出几步，转身：“敢问，是何人救我？晚辈想当面道谢。”
“董昌，许新，送送这位姑娘。”
两个年轻人。
楚然跟着他们往外走，走到没人的时候，开口：“救我的不是二位吧？”
两个年轻人顿住了。
楚然歪头：“也不是唐门人。”
许新头上都是汗。
楚然歪头：“白天我先进的树林，但是没闹事，唐门是晚上，那白天的是谁？我想了想，是全性，二位先生，我说错了吗？”
楚然表情阴冷：“一个名字，敢说谎我就回去告诉唐门长你们和全性有牵扯。”
“……无根生。”
恍惚回到了在北平读书的时候。
百一说带你们见个人，可有意思了！
那时候她还小，跟着两个姐姐，兴致缺缺，只想多做几道鸡兔同笼。
百一是怎么喊那个小道士的？
“冯曜——”
楚然从牙缝里挤出憎恶和恨。
“冯曜。”
你还好好活着啊，冯曜，姐姐都死了，你怎么还好好活着？
冯曜！你怎么能看着我姐姐去死的？你怎么不救她！冯曜！
“冯曜！”
她喊着，想把这名字的主人千刀万剐，扒皮挫骨，送到十八层地狱陪她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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