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乐在咯吱咯吱地嚼醋昆布。
新八在短暂的交流后加入她。
松阳在建房子。
比起在废墟里等待,还不如做点什么。他把登势的二楼修理好,一切恢复银时在时的样子。至于银时在哪,他倒是不担心。
那个天照院倒霉蛋到底还是没能返回天照院。在他回去前,松阳就把他拎过来当临时情报员,一直盯着银时呢。
银时在……哦,进工厂打螺丝。
给炸弹打螺丝。
对不起,有点绷不住。
理论上,松阳是和神乐、新八他们一起去救银时的。实际操作上,当他们抬头看着银时、近藤勋和山崎退一起被绑在屋顶,工厂长蝮蛇哭诉自己惨遭裁员导致儿子彻底学坏,松阳只想:“……你说得对,你开炮吧。”
“喂!”土方,“你是哪边的!”
“兢兢业业三十年那边的吧……”
“江户还有无辜的人啊!”
“不知情不代表无辜哦。人组成了社会、人创造了历史,所以人要承担被社会抛弃之人的怨愤哦。这就是权责一体哦。”松阳用一种故意压平的语气一口一个“哦”,听起来像冲田,“所以开炮吧,蝮蛇。向你保护了三十年的城市、你和你的孩子长大的地方证明,你平等地恨这座城市里的每一个人。你要让他们所有人化为灰烬,这就是你愤怒的觉悟,对吧?”
蝮蛇:“……”
人多少带点反骨,当他想炮轰江户,你阻止他,他就有话要说;你说对对对我准备好看戏了炸得好,他就怀疑你别有目的了。
“哎,”松阳,“还不开吗?再不开这群税金小偷要冲上去了哦。”
“少说反话!”蝮蛇忽然找准目标般向他怒吼,“我能怎么办!我鞠躬尽瘁三十年,我得到了什么!我——”
“这不就对了吗。但凡能得到什么,我就不辞职了。”松阳轻飘飘地回答。
蝮蛇:“……你是哪边的。”
“炸得好那边。”松阳慢慢向前,“不过我的建议是直接瞄着将军府炸,过瘾。”
他和银时的目光对在一起。
从银时的角度,那个似乎很熟悉的人露出一种半是无奈、半是嫌弃的表情,用口型说:“赶紧回家。”
就像他是在外面玩得太久、天黑了还闹着不肯回家的孩子,而对方是不得不出来找他的家长。
“你……”
“……唉。没办法,就算要杀了你,也得我亲手来。”松阳轻轻压下一侧的眉毛,勾起唇,像是在笑,也像在嘲讽,“银时啊……你得是我的才行。想成为我的奇迹,可不能三心二意啊。”
——记忆像是一棵树,每一节树枝都与其他枝叶相牵动。
作为回忆支点的应该是什么?是过去的痛苦,还是现在的归宿?
原本的时间线里,银时有一个准确的答案。在他身边的是现在,是愿意为了保护他而站出来的人,是这棵树上新生的、最顶端的枝丫。
但现在不是。
他记忆的根基、最初的色彩不容许他逃离。
那一瞬间,他确信那个人恨他。他不可以拥有现在,所谓的新家、新朋友、全新的人生都与他无缘,他必须继续注视对方,直到他的过往从他身上获取足够多的报偿。
——但他同时感到兴奋。
他并不想逃离。
以为过去已经终结,选择把目光投向现在;或是知道过去依旧延续,知道只能在梦中寻找的人已经站在眼前——
他果然还是喜欢后者。
银时舔了舔自己的犬齿。
“……松阳,”他哑着嗓子回答,“你来了啊。”
银时小时候,觉得松阳是个不会生气的人。
对他们的“生气”和“惩罚”不过是在教育孩子。松阳总是笑着的,没有事物能扰乱那长在脸上的笑意,也没有任何人能扰乱松阳的内心。
那是强大的。
那是强大吗?
是没有东西值得愤怒的强,还是对任何东西都不报希望的麻木?
“松阳你……有没有讨厌的东西?”
那时候私塾都还没建立。他和松阳刚认识不久,在到达那小小的村庄前,他们需要徒步一段路。那段路上有山丘,也有河流,还有清凉的、夏日的荷塘。
“什么?”松阳在荷塘边停下,开始建小小的帐篷,那帐篷只够容纳他们两个人。
“喂这里全是蚊子啊?”
“没关系,抱着你,就不咬我了。”
“喂!!!啧……我是说,走了这么远,你好像一点都不累。”
“锻炼过的人是这样的。”
“刚才的村子里,那群人很无理吧。”
“偏远的山村总是这样。”
“他们差点打到你了啊!”
“只会是‘差点’。”
银时挫败地盯着他笑眯眯的脸。
“银时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件事呢?”
“因为正常人都会有讨厌的东西啊。”银时撇撇嘴,“讨厌蚊子,讨厌叽叽喳喳的大人,讨厌翻了半天却没有吃的,只有一堆烂骨头……”
“啊,”松阳抬起头,荷叶正被风吹动,带起水面的涟漪,“因为……对我而言,也不算有多大害处。”
原来如此,小小的银时想。松阳太强了,所以不会因弱者烦恼。值得他憎恶的一定是同样强大、极其邪恶的家伙,就像故事里的大反派一样,只有成为松阳的对手,才能被他憎恨。
他并不是希望松阳憎恨他。
但他希望松阳认可他。
那么,至少得能成为松阳的对手才行。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你现在,是真的‘看到’我了啊。”
不是作为孩子、不是作为学生、不是作为需要引导与教育的后辈。
现在,他在松阳面前,是可以承担憎恨的对象。
“说什么胡话。”松阳随手一扔,洞爷湖木制的刀身划过弧线,准确地劈开银时身上的绳子,“快走了。”
“哈依哈依。”银时轻巧地接过刀,反手一记大炮破碎斩,“回家。”
回家……
嗯……
银时看着站在万事屋门口的坂本辰马。
“啊哈哈哈……本来想给你寄个木匠,但是没想到修好了啊,这是怎么回事呢啊哈哈哈……”
“哈你个头啊!”银时飞起一脚,“你还没解释你这倒霉的飞船呢!”
“就是……哦对了金时,你们记得那天有个人从我船上跑出去了吗?”版本抓抓头发,“是个天照院的人。”
银时:“……啊?”
“天照院,天照院的人啊!糟了,该不会已经跑回去了吧。就这么弄丢可有点尴尬,本来可以有用的啊哈哈哈……”
“你抓这么危险的人物有什么用啊!”
“金时啊,行走宇宙,有备无患——”
“真的有用吗?”松阳思索道,“天照院的人?”
“其实我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啊哈哈哈……”
松阳闭眼。
谢谢,但嗓门很大的人你可以闭嘴了。
“真是可怕呢哈哈哈哈……”
松阳向后方的阴影看去。虽然见不到人,但他知道那个倒霉蛋就在那。他向后靠,像是靠在护栏上,同时给那边一个“返回”的手势。
倒霉蛋还是快回去吧,总感觉被这个啊哈哈哈带回飞船九死一伤,全无生路。
辰马拉下墨镜看了一眼松阳,停了停,再看一眼。
“快回你那飞船上去吧,你就这辈子停在船上吧,人世间不适合你,”银时单手拽起他,“去抱着你的金时爆炸吧!”
“金时……”在他手里痛苦挣扎的辰马喃喃,“跟我过来一下……”
“喂——”银时对其他人招招手,“你们先回家,我去把这个不可燃垃圾扔河里。”
“你身边那个是天照院的人吗?”坂本单刀直入。
“天照院、天照院,你怎么也开始研究这东西?”银时按住他的脑袋。
“因为那个之前跑了的倒霉蛋和我说他们找的人差不多就长那样啊哈哈哈……”
“你信他们的话?”
“哎,”坂本又一次从墨镜上面看人,“金时,你知道最重要的是什么吗?真心,是真心。快援队的每一个人都是平等的。”
银时不想问那个倒霉蛋在快援队经历了什么,反正银魂剧情最不缺的就是被感动的反派:“所以,你都知道什么?”
“嗯……天照院是天导众的下属部队,他们被逮到是因为他们在找人。”坂本顺手拿出一幅画像,“你看,像不像!”
银时定睛一看,白纸上歪歪扭扭的线条,如同毕加索再世但没手、克苏鲁显灵但没触手:“这谁啊!”
“哎,不像吗?很像吧?”
“像你脑子里进的宇宙啊!”
“反、反正就是这么一回事咯……”坂本对手指,“他们好像在找你身边那个人呢……”
“喂你装可爱更恶心了啊!”
银时和高杉一人拿了一半天照院目标,一个知道在找松阳、一个知道在找天导众,俩人拼一起就能得到完整的真相,奈何他们俩不会沟通情报,于是俩人的思路都冲着错误的方向狂奔。
银时的思路是,松阳真的是逃出来的。
——松阳之前的说法是“不死,科研,这十年都在天照院”,和坂本的说法严丝合缝,容不得他不信。
“他说什么别的了?”
“那倒没有,就是……嗯,好像是说,他对天照院的秘密没什么了解,但是他知道这件事特别紧急,还可能和天导众有关,天照院的首领下了死命令……”
银时的笑容消失了。他盯着坂本,红瞳一片死寂。
“坂本,我没要求过你什么。但是这件事,你必须把嘴闭严了。”
“好。”坂本的笑容却没消失,“知道你还生龙活虎就好,我走了?”
“你先赔我房子!!!”
“啊哈哈哈哈哈~”
房子是没人赔的,但反正松阳修好了。
银时到家时,两个小孩子已经吃上了热腾腾的饭,松阳一边给神乐添饭,一边头也不抬道:“冰箱里有牛奶,热了再喝。”
银时想起那天晚上,松阳在他面前割开手腕。
松阳在恨他什么?
……如果松阳的不死是在那之前获得的,为什么不和他说?如果是在那之后,难道是恨他杀得不够利落?如果他杀得够干脆、够彻底,松阳就不用再醒过来,经受十年实验?
银时的思路越跑越偏,在松阳受了十年折磨上一路狂奔。
松阳倒是没受什么折磨,毕竟虚以为他消失了,不至于在脑子里把他揪出来虐待。他完全不知道银时脑子里已经出现了什么血腥玩意:“快吃饭,别傻着。”
“松阳。”
“又要和我撒娇?”
“……对不起。”
松阳一愣。他差点以为银时恢复记忆直接恢复到了终战,但看看银时的表情,好像不至于。
“什么对不起……你都不知道为什么。”他摇摇头,“好了。现在还不是和你算账的时候,银时啊……想成为奇迹,你还是有机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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