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眼下仍有青黑，奔逐而来薄汗未消，却莫名让人觉得胸有成竹，自有一番把握。蛇神好不容易消了些口中苦涩，就被须佐之男一把捞起来按在怀里。
他刚刚受了不少伤，腿已经开始沁血。
源赖光见此上前，须佐之男护着蛇神后退一步，却听见一声轻笑：“我还能在你眼下杀了他？只是好奇罢了，蛇神竟然也会变成这副模样。”
蛇神握着须佐之男垂下来的头发，瞳孔缩成一道竖线，缓声说：“你不必试探我，我自有办法恢复正常。”
“哦？”
蛇神用力拽拽须佐之男的头发暗示他不要开口，毕竟源赖光这人连自己的血都不要命似的往外放，何况旁人。
周遭叶似蛇影，花如蛇瞳，蛇神变成一条儿臂粗细的白蛇，绕着须佐之男的脖子、卷着须佐之男的手臂，蛇吻蹭过他的唇瓣，信子从小孔里钻出，湿凉滑腻。
红线被蛇神藏在须佐之男臂膀后面，从源赖光的角度是看不见的，他抖抖尾巴尖，用红线说：“咬破一点血给我。”
须佐之男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懵了，听见声音忙慌慌一咬，竟咬破了不少，血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惊得蛇神舔了一口就恢复原身，捧着须佐之男的脸把血卷进嘴里，蛇信伸进口腔，按压出血的伤口慢慢释放麻痹性的蛇毒，好给他止痛。
从源赖光的视角去看，两人是绵长一吻久未停歇，分开时一人双唇嫣红一人摸着唇瓣似是回味。
“不愧是高天原神明，与我等凡人就是不一样。”源赖光摸着刀柄，拇指压在上面的缠线上小幅度摩擦，过了一会儿才继续说，“你的办法是什么？”
“开启时空之门，去虚无之海。”
“无稽之谈。”
“你要知道他身上有天人血脉，天人现在也是自顾不暇，你只能靠我。”
“靠你连真人与机关术都分不清的眼睛吗？”
“有时还真是怀念你当初的样子，我现在虽然不及原来，但牙利鳞厚，吞下一把短刃似乎不在话下？”
源赖光闻言后退一步，将短刃紧握在掌心，三人对峙而立，周遭风影变幻，源赖光率先换了动作，微笑道：“夜深，我先回去睡了，两位也早些安寝。”
竟是当方才所有事没有发生过一样。
蛇神总觉得哪里不对，他变出蛇尾对着突然不动的源赖光横劈而过，发现不过其是另一堆木头。
神力消退，源氏的傀儡机关术却越发精妙了。
蛇神把木头抱起来堆在一起，须佐之男蹲下身，道：“起码，咱们不缺木头生火了不是？”
“你还真是……算了，这人心思多，你拍马都比不上。”
须佐总觉得蛇神在暗示自己蠢，他摸摸鼻子，低头看见自己的外套突然反应过来道：“你衣服哪儿来的？”
之前蛇神恢复真身后总是赤身**，所以须佐之男才穿了这外套，好随时给他披上遮盖身体。
现在蛇神却衣饰完整，连手上都套着手套。须佐之男眨眨眼，把隐秘的心思藏一藏，嘴角的笑却止不住。
“还要衣服吗？”
“你穿着吧，狭间冷。”
木头堆在一起很难分别谁是谁，但神乐的头花、清姬的鳞片、御馔津掉下的大米却很明显，蛇神一样样挑出来递给须佐之男，说：“你应该需要这个。”
“为什么？”
“你这人最喜欢干这种背着大家拯救苍生的事儿，所以，背着吧。”
“少说几句吧，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话多？嗯？这里你该熟悉，怎么出去。”
“熟悉也是多少年前的事，谁会记得牢狱模样？都是恨不得直接忘掉，从脑子里直接丢出才好。”
晚风有些凉，须佐闭着眼感受风向。
四面八方都是风，想来里面错综复杂。且短暂的闭目思考让他感受到了另一种来自身体的异样。
蛇神亲他的那一口，把木偶的苦涩味都递过来了，当时沉溺忘却一切，现在冷静才品出难味来，瞬间皱了脸。
想来蛇神也是一样。
要在狭间找水也是一件难事，曾经的狭间只有两种水源，一是蛇神的血，二是深处溶洞里滴落的水。
显然都不能喝。
须佐只好起身在四周找一找，他记得有些浆果，也算是好运，低处生长着一些红色的浆果，汁水丰富，嚼一嚼也能解渴。
“这是……蛇莓？”
“居然叫蛇莓吗？”须佐之男没怎么在人间生活过，这种普通的浆果在沧海之原也不常见，听见蛇神说才点点头，一边喂给他一边说，“没什么味道，不算好吃，但解解涩感还是可以的。”
哪知这一句话给蛇神问低了眼。
“如果有其他的果子，比如草莓或者橘子，你是不是就不会吃蛇莓了？”
须佐之男看着为了节省果子而变小的蛇神，莫名想到幼时的自己，他把剩下的蛇莓放到蛇神的衣摆上，让他提着衣角当兜用，试探着摸他的头，说：“但现在只有蛇莓，所以蛇莓就是最好的。”
“如果有其他的呢？”
“没有如果，就算有，也是咱们两个一起吃，你喜欢苹果对吗？回去买一些吧。”
人或许只活几个瞬间，须佐之男觉得最近这些日子比过去千年万年都要累，却也更令人喜悦，他感觉自己真真切切活着。
而非幻梦一场。
曾经那些不停穿梭、打斗、重来一次的世界总让他觉得身临大梦难自醒，仿佛一切都不真实。
抱起不知为何而患得患失的蛇神，背上同伴的信物，须佐之男觉得明天一定是温暖而又明亮的。
两人追着风走，偶尔能见一些蛇鳞，蛇神黑着脸一片片捡起来，须佐之男发誓，他是第一次见蛇神这种表情。
“腿还好吗？”
“总比看见我的鳞到处都是好。”
“你的？”
于是捡蛇鳞的变成了两人。
“源赖光此人敢把你我放在这里，就说明此处不算危险。”蛇神把鳞片塞进须佐之男怀里，突然开口说，“他可不敢赌。”
一提源赖光，须佐之男就想起那个吻，他身体开始生长心也跟着动，喉咙发痒像是生了花。
“他要什么？”
“他想让他的鬼切恢复正常。”
“你就不怕他让我……”
“不会。”蛇神十分笃定，“他不敢，我也不让。”
“为什么不让？”须佐之男突然脱了外套，蛇神看他一眼，默不作声恢复真身把外套披上，须佐这才继续问，“你不让我亲别人。”
“有些事，现在可不好谈，等回到虚无，你问什么我都回答。”
“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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