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汐刚刚好卡在霍廷伟前面，完全挡住他看向楚碧华的视线。
“想保护喜欢的人啊，这还不简单。”霍廷伟伸出个脑袋抢答。“要是我喜欢的人受到威胁，我也会冲上去替她挡住的。”
楚碧华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不对的，方觉晓一直是把夏明当作替身，那她心里并不是真的喜欢夏明。所以......”许晴茂试探问道：“是心觉亏欠？”
“导演觉得呢？”楚碧华反问苏沉，
“你写的剧本你回答。”苏沉一进状态就不想说话，直接把问题抛回给了楚碧华。
“我来回答吧。”蓝汐又主动开口。“方觉晓一直把夏明当替身，她觉得自己并不喜欢夏明，欺骗了他的感情，心觉亏欠。但是下意识的举动最容易暴露人的真心，所以我觉得......”蓝汐看向楚碧华，“她自己都没发现，她其实喜欢这个替身，是她一直骗自己，对这段感情只有亏欠。”
“对吗？”
楚碧华笑了笑，“苏导，我觉得蓝汐老师很有当编剧的天赋。”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来做，我没有那个天赋，我只喜欢表演。”蓝汐默默退到一边。
楚碧华和苏沉也开始认真讨论后面几场戏的拍摄，霍廷伟则一直在旁边守着，想尽办法见缝插针搭话。被苏沉提醒之后面有不甘去准备下一场戏。
今天没有夜戏，傍晚时分拍摄顺利结束。
回去休息的话时间还早，楚碧华索性开始在镇子里闲逛。这里都是石板路，被岁月打磨得坑坑洼洼，沿路能看到高大的需要几人合抱的古树，往入口的方向走二十来分钟，就能看到飘着浮萍的荷花池，池边种满了柳树。
如果是春夏之际，满池盛开的荷花和随风飘扬垂柳应当是美得如图画一般。
但可惜，现在是深秋，只有光秃秃的柳枝和满池子惨败的荷叶茎秆，毫无生机。
楚碧华坐池子边的长椅上，盯着一池子枯败，想起背过的“九夏芙蓉，三春杨柳”。
那时候她一直没把《大观楼长联》背下来，噘着嘴抱怨实在是太长了。
爸爸笑着哄她，只要她能背下来，爸爸就带妈妈和她一起去云南看真正的大观楼。
“爸爸，可以带上阿旭吗？他也很想和我们一起去！”
“可以呀！只要你背完这一篇，爸爸带你们一起去。”
她闻言立马抱起书，认认真真背了起来，后来还和景旭一起把这个旅行计划写进了心愿纸条。
但那张纸条现在还躺在盒子里，被收进衣柜最里层，而且永远没有被撕掉的可能。
因为父亲死在了她十五岁那年。
生命和时间都无法重来，有些遗憾和伤痛，注定要伴随一生。
“介意我坐在这吗？”一瓶冰镇的罐装可乐出现在眼前，视线顺着拿可乐的手看过去，是蓝汐带着温和微笑的脸。“看在这瓶可乐的份儿上。”
不知道是因为回忆伤神她没有力气离开，还是确实被可乐打动，她点了点头。想要伸手接过可乐的时候，蓝汐正好转身坐在和她一臂之隔的地方，她的手抓了个空。
楚碧华眉头正要皱起，就见蓝汐轻轻打开易拉罐，插好吸管递到她面前。“喏。”
接过可乐，冰凉的金属碰上温热的指尖，充满糖分的液体顺着食管进入胃部，冷和热的冲撞让她从悲伤的回忆中彻底清醒过来。
楚碧华唯一喜欢的饮料就是冰镇的可乐，还得是罐装的。常温的、瓶装的都不行。
明明自己都很久没喝了，保温杯里都是冰块和咖啡，蓝汐倒是还记得她这些小爱好。
看着她神情缓和许多，蓝汐的神情也放松下来。
“真羡慕你，可乐不用喝无糖的。”
“做演员嘛，容貌身材管理是必要的。”
“所以我在想，下一部戏要不要接个胖一点的角色，这样我就能吃几顿饱饭。”
楚碧华难得转头对他笑了笑。“你做演员这一路不容易，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
蓝汐的呼吸好像有片刻的停滞，然后他又恢复从容的模样，不过多了几分明显的喜悦。
“我就知道你肯定在关注我。”
“你说什么？”楚碧华没听清他的嘟囔。
“我说谢谢你的建议，我会牢记在心。”蓝汐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碧华摇了摇可乐：“不用谢。”
两个人相视一笑，又各自转头，静静看着水面。如此宁静的氛围让碧华放松了下来，她主动开了口。
“当初离开你，是因为景旭回来了，这些年我们确实在一起，只是没有公开。”碧华其实并不想破坏这样的气氛，但是她始终觉得，有些话还是要说明白比较好。
“我猜也猜得到。”蓝汐回答得漫不经心。“而且当初你不告而别，是不是怕记恨你，不敢面对我？”
句句说到点上，碧华心虚不愿开口，只是点了点头。
蓝汐好像并不在意，他换了一个问题：“所以方觉晓为什么要替夏明挡那一个巴掌？”
“你怎么还在纠结这个问题？”楚碧华怕他又重复那一套“爱上替身”的阅读理解，有些不耐烦。“苏导既然说过了就表示你们的表演很准确......”
蓝汐只是定定看着楚碧华，眼睛里是说不清的情绪。“是不是很疼？”
“什、什么？”楚碧华愣住。
“那些只能你一个人承担的伤害，是不是很疼？”蓝汐的眼神是那样的温柔，像三月的春风，在他的注视下，冰封的土地能顷刻回暖，长出嫩芽。
“为什么你会让女主角挡下那一巴掌，是因为，当初的你，在退无可退的时候，也曾期盼过有人能站出来，保护一下你。”
“不要再说了！”楚碧华猛地站了起来，她沉着脸，呼吸有些许急促，手指太过用力而将可乐瓶捏扁，没喝完的饮料溢了出来，顺着她的手滴滴答答，很快变得黏腻难受。
“你以为你对我很了解？还是你想要可怜我？我是因为当初的事情对你心有亏欠，你可以对我提要求，我可以补偿，但是请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来试探我。”
“你说，我可以提要求？”蓝汐抬眼看着她。“可以吗？”
楚碧华意识到不对，但反复观察了好一会儿，确定他脸上没有计谋得逞的表情，是真的在考虑她这个个提议。
楚碧华狐疑点了点头。“但是必须在我能力范围内，不能太过分。”
“好。”蓝汐很干脆。“你放心，我的要求，自然是以不伤害你为前提。”
说罢他站起身，对着楚碧华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棒棒糖，捧到楚碧华面前。“姐姐，我没有可怜你，也没有自以为了解你，我只是不想你再难过。”
“我希望你能开心一点。”
霍廷伟难得遇到一个十分合胃口的猎物，自然是不愿意放过。楚碧华去片场的次数并不多，每一次都有个碍事的蓝汐在前面挡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最近许晴茂也加入了护卫队，有意阻挡霍廷伟和楚碧华相处。
但这种事难不倒霍少。大家同住一个酒店，他每天都会在餐厅蹲守，制造偶遇。时不时请客吃饭，总有机会把楚碧华约出来，但是楚碧华对他并没有什么兴趣，总是礼貌敷衍。
后来烦了，楚碧华索性说自己要写新本子，实在没时间。
苏沉一听立马要求第一个看，没想到新本子也很和她的胃口！
“那什么，华姐，只要你答应这个本子写完了还是给我拍，我就准你不去片场。”
楚碧华的新本子并不是苏沉擅长的风格，因为没多少爱情元素，甚至苏沉根本没有拍过这类型的影片，但是她实在太喜欢了。
“只是这样就想套走我一个剧本吗？好像有点不够。”
“我就知道！我已经准备好了给你的报酬，一定令你满意。允许你自由安排工作时间就当做定金，等你本子写完我再付尾款，怎么样？”
“成交！”
有了苏沉允许，楚碧华可以安心进行创作。
霍廷伟按捺不住来敲过几次门，但是楚碧华都没有理会，剧组聚餐也有苏沉他们帮她推拒，后面霍廷伟估摸着兴趣没了，也就消停了。
倒是蓝汐，听说她闭关创作之后没有什么反应，认认真真完成每一场戏。
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工作中，日子又变得忙碌而平静。
但平静总要被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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