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还是来了。
伊丽莎白在两个警察的护送下，坐上前往切尔姆斯福德的火车。
这时，距离她被警察抓捕还不到两小时。
看在她自被抓捕以来就十分配合的份上——当然，她姣好的样貌可能也起了一点微不足道的作用——两个警察没有限制她的人身自由，也没有给她上手铐。
伊丽莎白看着车窗外不断飞逝的景物，心里开始倒数还有多久要见到那个可怕的男人。
护送她去切尔姆斯福德的，还是负责抓捕她的两个警员。
年轻警员好奇问她：“看你穿的光鲜亮丽，家庭出身肯定不错，怎么跑去偷埃塞克斯公爵家的王冠？”
伊丽莎白回眸，惨淡一笑：“我说我没偷，你信吗？”
年轻警员脸一红，低声说：“你没偷，公爵怎么会报警？”
年老警员读完上车前买的报纸，也加入这场对话：“你姓史丹利，跟公爵阁下有什么关系？”
伊丽莎白还是笑：“我是他小儿子的妻子。”顿一顿，她笑得更温柔，温柔得能滴出水：“说错了，是遗孀。”
年轻警员心一软，“那公爵怎么还报警抓你？”
伊丽莎白：“我怎么知道？”
年老警员用自己摸爬滚打多年的经验打赌！这里面一定有不可见人的阴私。
他叫停这场谈话：“别说了，查尔斯，你也别再问。那是公爵阁下，是上议院的老爷，我们不要非议。”
伊丽莎白来了兴趣：“你叫查尔斯？”
年轻警员被她那双祖母绿一样的眼睛看的脸越发的红：“是。”
伊丽莎白：“我的亡夫，他也叫查尔斯。”
年轻警员抓抓发烫的耳朵：“好巧、好巧。”
伊丽莎白笑了：“是啊，真巧。”
居然会有一个和查尔斯同名的警察送她回切尔姆斯福德，这是上帝的安排吗？
如果真是上帝的安排，那么上帝为什么要让她逃离彻斯特城堡，让她逃过公爵的迫害，给了她十一个月的快乐呢？
难道是为了让她在得到过再失去？
让她安排好妹妹安娜的未来，让她遇上又一个真心爱她的人，让她看见未来还有幸福的可能，再剥夺她能够得到幸福的希望？
如果真是这样，上帝待她何其残酷。
她重新看向窗外，看着碧绿的草地和明媚的阳光，不发一言。
年轻警员抓耳挠腮想再跟她说话，可她一直不回头，一直看着窗外，一直到火车停在切尔姆斯福德火车站，他都未能再和伊丽莎白说一句话。
……
在火车站，伊丽莎白见到了彻斯特城堡的两名男仆，理查德和约瑟夫。理查德是城堡的专职司机，约瑟夫是第一男仆。
看来公爵还挺重视她的，把城堡的第一男仆都派了出来。
伊丽莎白苦中作乐地想道。
约瑟夫见到她，主动迎上来，态度颇和善地对她打个招呼：“伊丽莎白女士，老爷一直在找你。”
伊丽莎白全当他在放屁，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年老警察向约瑟夫问好：“嫌疑人我们已经送达，我们的任务到这里就结束了。”
约瑟夫取出两张一英镑的纸币，递到两位警察手里：“公爵阁下非常感谢两位把盗窃城堡财物的小偷送回来，这是他专门打赏给二位的。”
年老警察爽快收下，道谢。
年轻警察却犹豫着没收，而是说：“伊丽莎白女士不像是会偷窃的人，你们会不会搞错了？”
年老警察一巴掌打在年轻人后背，“这小子脑子糊涂了，你们别在意。”一把接过约瑟夫手里的纸币，塞到年轻人的衣兜里，和约瑟夫道别，然后拉着没脑筋的后辈回火车站，边走还边教训年轻人。
伊丽莎白听见他说：“那是公爵老爷家里的事你一个小警察管那么多干啥？想给自己找麻烦啊？”
确实，一个小警察怎么管得了公爵的事呢？
……
彻斯特城堡近在眼前，伊丽莎白发现自己没有腿软。
哪怕是她想到进城堡之后就要见到埃塞克斯公爵，她依然有勇气和力气走进城堡的大门。
这份勇气，是绑在她大腿的左轮手枪给她的，也是手枪的主人给她的。
不管面前遇上任何困难，汤米总会昂首阔步，勇往直前，他不会理会自己的实力有多么弱小，也不会管面前的困难有多大，他总会找到办法破除。
想到那个勇敢、硬朗，为了达成目标奋不顾身，在所有人面前维持硬汉形象，偏偏在她面前总会软下来的男人，伊丽莎白走进这座给她留下噩梦的城堡，仍能保有心底的勇气。
她被约瑟夫送进埃塞克斯公爵专用的书房。
“老爷，伊丽莎白女士到了。”
公爵正站在他巨大的书桌背后，透过正对书桌的玻璃窗看着外面的景观。从这座彻斯特城堡为中心，方圆1500米以内的土地都是他的地产。
他很骄傲于祖上传下来的这份产业，时常站在书房俯视他的产业，说不定刚才就看见她搭着庄园的车回来，被庄园的仆人挟制着回到这座让她痛恨的庄园。
他一定很得意吧，看到费尽心机逃离庄园的她终于还是落入自己的掌心，是不是觉得她就像一只被豢养的金丝雀，机关算尽逃离囚禁她的笼子，却被人轻轻一捉，又捉了回来？
伊丽莎白竭力在心里酝酿痛恨的情绪，为了接下来的事能够顺利，她需要很多很多的恨。
公爵仍旧看向窗外，他抬手，轻轻摆动：“辛苦了，去找布兰森领奖赏吧。”
约瑟夫行礼退下，关门声响起。
公爵这才转身，对伊丽莎白说：“莉莉贝特，欢迎你回来。”
时隔十一个月，伊丽莎白又见到这张苍白的脸，这张一度让她在夜里做噩梦惊醒的可恶的脸。
乔治·史丹利，第六代埃塞克斯公爵。
伊丽莎白的脑子疯狂叫着让她离开这里，被伊丽莎白刻意忽略。
她也阻止了自己想要逃离书房的脚步，在公爵绕过书桌朝自己走来时没有后退，假装自己脚底生了根。
她感受着贴在大腿内侧的左轮手枪的轮廓，想着汤米遇上自己的死敌会如何应对，极力克制心底的畏惧，可狂冒冷汗的黏腻手心还是暴露了她的真实情绪。
事到临头，她还是害怕。
伊丽莎白想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也给公爵最后一次机会。
她说：“我没有偷城堡的东西，王冠、珠宝首饰，我一件都没偷。”
“我知道。”公爵说。
他拄着手杖走到她面前，他斑白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向脑后，眉毛上多余的杂毛拔得一干二净，浅灰色的眼珠仍能称一句有神，拱卫眼珠的白眼球却早已被时间冲刷出昏沉的暗黄色，让人联想到即将沉入地平线的夕阳。
暮气沉沉。
这是伊丽莎白时隔十一个月再次见到他时，心里想到的第一个词。
衰老是人生的规律，哪怕富贵如埃塞克斯公爵，也难抵时光的催逼。
微薄的人力怎能对抗造物主的时光之力？
他已经不是她和查尔斯结婚时见过的，那个年过五十，仍然精力旺盛、神采奕奕的尊贵公爵，时光已经把他磨蚀成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不需要她动手，乔治·史丹利早已走在见上帝的路上。
伊丽莎白强迫自己直视公爵，用她最强硬的语气说：“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让警察抓我回来？查尔斯已经死了，我和他没有孩子，我不再是史丹利家的一员，我也不属于彻斯特城堡。让我走，过往的事我全当没有发生。”
公爵轻轻笑了，笑容很轻，但眼角还是堆叠起重重鱼尾纹，让他的脸更添老相。
他伸手，挑起伊丽莎白的下巴，被时刻警惕的伊丽莎白及时后退躲开，他也不恼：
“我为什么要你回来，你不知道？我要你做我的女人。我保证，我会是最体贴的情人。你仍然可以享受过去的待遇，你会有丰厚的年金，一年四季会有漂亮的新衣，会有精美的珠宝、首饰，你想要更多，我也可以给你。在彻斯特，你的地位只在我的妻子之下。”
伊丽莎白震惊于公爵竟然能堂而皇之把这些话说出口，他知不知道什么叫道德？什么叫廉耻？
伊丽莎白深吸一口气，胃部犯起恶心，被她强行压下去：“公爵阁下，你是查尔斯的父亲，我是查尔斯的遗孀，我们是公公和儿媳的关系，你强迫自己的儿媳当自己的情妇，传出去会影响你的名声，也会影响史丹利家族的名声。像你这个地位的人想找一个美人，要多少有多少，何必给自己和家族的名声抹黑？”
说话时，公爵一步一步向她逼近，伊丽莎白一步一步向后退却，很快退到书架前。
她没有退路了。
公爵微笑：“美人多的是，像你这样特别的美人，只有你一个。”他再一次挑起伊丽莎白的下巴，伊丽莎白努力侧脸试图躲开，可狭小的空间局限了她的动作。
她躲不开。
公爵印上伊丽莎白的嘴唇。
伊丽莎白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如果说汤米的吻让她心跳加速，那么乔治·史丹利的吻只让她恶心，她几乎想切掉自己的嘴唇。
好脏。
她克制着没有反抗，忍着恶心，逼着眼睛，皱着眉头，忍受着那条像蛇一样湿润冰冷的舌头在她的口腔肆虐，忍到她听到公爵的呼吸变得急促，他的身体变得火热，他的**变得蓬勃。
就是现在！
伊丽莎白蓦地睁眼，揪起自己的裙摆，慢慢的，轻轻的，想要悄悄摸出绑在大腿上的手枪。
就在这时，她的余光看见书架上摆着一个相框，相框里含笑目视前方的，是查尔斯。
查尔斯在看着她。
狗血来啦，小天使们请拿盆接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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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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