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扭头，就被抱入一个温暖而充斥着浓香的怀抱。香气扑了她一脸，钻进鼻腔痒痒的，令千鸟产生了打喷嚏的冲动。
来者千鸟不算陌生，这位夫人是母亲年轻时的好友，父母还在世时经常见面，但在母亲去世后很少和他们联系，不算亲近。
所以这一声凄凄惨惨又充满怜爱的话语，又是做的哪门子戏？
千鸟轻轻推开她，小扇抵着鼻尖扇去些香粉气，语调不失冷淡，礼貌的问：“山田夫人坐下谈吧。”
山田夫人视她的疏离无睹，倚靠在小案边做出一副悲伤到无力支撑，又努力提起兴致怜爱千鸟的模样，硬扯着千鸟回忆儿时快要忘掉的回忆，说得仿佛千鸟小时候多依赖她似的。
千鸟只是年纪小，但又不傻，安静听她扯闲，对方不说目的，她也装作不知道。对方贪图她的依赖，千鸟也丝毫不接过感情牌。
一来二往，看着依旧冷淡一派端庄的千鸟，想象中少女扑入怀中哭泣而自己若母般安慰的暖心场面迟迟未上演，山田夫人总算坐不住了，开始往正事上扯。
经过一个生硬的转场，山田夫人夹着手帕擦眼角，像是为了千鸟考虑似的，面露担忧提议到：“你父母兄长皆逝，自身又年纪尚小，一个人该如何生活啊！我来时见井下家主怒气冲冲离去，他们一向野心甚高，如今木沢家只剩下你一个女儿，他们还不把你拆骨剥皮吞吃下去！
这些年因为事务繁忙我很少来看你们，但你从小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听闻苍介去世，我们家对千鸟你也忧心不已，思来想去，不如你跟我回去住在我家？有我们的保护，井下家和其他家族想必也不敢拿你怎样！”
千鸟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那灰蓝色的眼眸仿佛天生隔了层云雾让人看不懂神色，但却带着一股穿透人心的力量。
山田夫人说着说着对上她视线，话语蓦地一顿，面上闪过丝赧然和心虚。
但她没有停下话语：“我家还有一个大你两岁的兄长，他小时候还陪你玩扮家家呢。另外还有一个比你小一岁的妹妹，有他们陪伴，你也不会觉得枯燥，这不是正好？我们也没什么坏心思，只是担心你一个人孤苦无依，等你长大，有了喜欢的人，我们再送你出嫁……”
寄人篱下，有没有长大的机会是一回事，嫁的人是被安排好的还是自己喜欢的又是一回事。
人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尤其是利益由一个弱小生物守候在前时，他们连谎话都不愿意编得缜密。
“夫人的话我都明白，只不过这些年木沢家由我做主依旧稳定。即便日子孤独千鸟也还有母族亲人陪伴，就不劳烦夫人了。”
千鸟执壶倒茶，高高提起壶，不经意将一点茶水溅到对方衣襟上，当即惊讶道：“哎呀，近日悲伤过度力气有些不足，不小心撒到您身上了，来人，快将夫人带下去换身衣服！”
一个壮年仆妇立刻推开门手脚麻利的把人带下去了，半恭敬半强迫，山田夫人不满的声音逐渐远去。
千鸟煮起新茶，继续见下一个客人。
女人的价值在他们的眼中似乎只有嫁人生子。如井下家主所言，其余来者皆贪图着千鸟的财富。不过他和旁人并没有什么差别，都企图以婚姻挟持千鸟继续为他们服务。
一天下来几乎把父母在世时所有认识的朋友都见完了，他们无意都提及自家有一个年纪差不多的儿子。分明是进献自己的儿子做美人计勾引千鸟，偏偏还装腔拿调着一副长者关爱晚辈的名号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企图踩在千鸟的脊梁上。
又当又立。
雪夜漆黑，门檐上挂着灯，在夜风中摇晃，挣扎着破开了一小片寒冷。
千鸟白日茶喝了太多睡不着，屋内暖气烘得人头脑浑浊，她便推开一条门缝，靠在门边安静注视着屋外暖光下随风卷落的雪花。
身上裹着厚实的动物皮毛，衬得她脸越发小，千鸟手中细细摩挲着木沢苍介遗留下来的御守，心中密密麻麻的抽痛。
不知不觉沿着门身坐下，背后的光打在屋外，她被衣物簇拥成小小一团的影子也落在了屋外平整的木板上。
千鸟正出神的盯着看，另一道薄影便突兀的落在了自己身上，由长变短，由虚变实。耳边传来木屐声音，步伐稳健，千鸟似有所感来人是谁，没有关门，而是抬头看了过去。
枫原万叶披着厚氅，迎着风雪，缓步提灯而来。
“大人……”千鸟喃喃念了一句，声音极小，刚落下便被薄雪覆盖。
直到枫原万叶走到了她身边，将灯放在千鸟屋外，距离她不过一臂距离的地方。他也停下，没有让千鸟抬头看他太近，半蹲下身在她面前，遮住了寒冽风雪。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他的嗓音如同冬夜中的一杯热巧，带着柔和的表像，一喝下去便慰了千鸟半颗心脏，滚烫粘稠的液体包裹着让冷透不进来。
木沢千鸟被这种深夜中忽然见面、忽然靠近、忽然关心的局面吓得呆愣了几秒，意识在现实与虚幻中来回蹿了即便才停下，理智回笼。
她有一瞬间还以为是那种骗人的夜间精怪假扮的枫原万叶。
一系列思绪挣扎不过几秒，千鸟从恍然中清醒，伸出一只手紧紧拢住厚实的衣领，想盖住自己紧张的心。
“大人不也没休息吗？”她轻声反问了一句，随即解释道：“白天会客时茶喝得太多了，现在睡不着。”
枫原万叶嘴角笑意收敛了一点，顺势盘腿坐下，与她一扇门之隔。千鸟邀请他进屋以免着凉，被他拒绝了。
“今天客人很多吧，我在后院都听闻了许多动静。”他轻轻皱着眉说，“千鸟，虽然我只比你大一岁，也不像你这样管家多年，甚至没有什么资格来管你。但我和苍介是好友，所以还是想和你说一点。人心难测，尤其是士族商人，利来利往，很多事情你不能轻信。”
千鸟听完面上浮起浅薄的笑意，说：“我知道的，如果不是因为我姓木沢，这次葬礼没人会来参加。他们想要什么我很清楚，也绝不会让他们得逞。”
“这样就好。只是你一个人带着家产确实惹眼，之前就听说过木沢家的家臣虎视眈眈，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吗？”
之后的打算？千鸟垂睫，眼下闪过许多情绪，无法第一时间就回答枫原万叶。她也不想搪塞他，思来想去，只好说：
“先把这些人送走吧，之后……井下家如今成不了气候，有晴子他们在，我也不会有问题的。”
“晴子？”枫原万叶问。
“嗯，晴子家族是我母族主系，以前是木沢家的家臣，晴子也算是我的表姐。他们对我很好，花店原先就是晴子家的产业，作为嫁妆送于我母亲了。”
这么算来晴子家就是木沢千鸟的外家了，这样看千鸟也不算孤立无援。枫原万叶想到此心中稍显安定。
他刚放下心，就听见千鸟又问。
“大人呢，之后怎么打算？”
枫原万叶沉默几许，从胸膛中舒出一口气，抬头看向被围墙框起的月亮。俊郎的面庞在烛光下显得温柔而平静，穿着稻妻家常服饰时，犹如翩翩贵公子，一点逃亡的气质也无。
“眼狩令刚刚颁布，稻妻人人自危，再远的事情还难以想象。不过，”枫原万叶突然低头看向千鸟。
千鸟还没来得及收回凝视的目光，卒然被抓住，像猛地打翻了水似的慌张收回视线。
却不知万叶正从她有了烛光晕染才看得出丝血色的面庞看到尖瘦的下颌，最后再看到她披着厚衣也小小一只的身体。
“不过现下，我准备在这里多留段时间。”枫原万叶声音如夏日清风，“会困扰到千鸟吗？”
木沢千鸟摇晃着头，发丝晃动，松松软软的落在脸颊和肩上。
“怎么会，大人想留多久都可以，木沢宅会竭尽全力保护大人的安全。”
宅院空深，布满了她和木沢苍介儿时的回忆，千鸟每呼吸一次往事便历历在目，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有枫原万叶在，她的思绪能有所拉扯，更多的也是想起和枫原万叶在一起时的兄长，心脏的疼痛似乎也能轻些。
千鸟嘴角挑了挑，笑起来很腼腆的样子：“如果大人能给我讲一讲和哥哥的故事就好了。”
枫原万叶盯着她好像不再陷入悲伤的面孔，从她布满柔和笑意的瞳孔中深深望去，眉心松动，同样一笑：“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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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二人15岁vs16岁
天呐我都不知道这本我会写多少才能写到谈恋爱[爆哭][爆哭][爆哭]
没关系到时候我会打开提瓦特时钟疯狂 2天[小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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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雪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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