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去的十天里荧已经将马泰尔和特许券的小故事忘得差不多了。她最近发现了旧日之海遗址，探索观光不亦乐乎，哪里还记得诸多世界任务中的一个。结果就这一天，当她快乐地从水下钻了出来回到枫丹高海之后，她发现枫丹境内狂风暴雨，天色铁灰。
荧落汤鸡一般站在海露港的巡轨船站台上，怀疑地盯着天空。
“水龙水龙别哭了？”她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派蒙瞪着她，叉腰说道，“那维莱特说了不是这回事了啦！”
但不论派蒙怎么说，到了枫丹城里之后荧总觉得有些放不下，干脆去沫芒宫去探望那维莱特。她抵达沫芒宫的时候正好碰上同样刚刚回到沫芒宫的那维莱特。一向平静自若的水龙王如今脸色黑得像锅底，浑身的愤怒几乎就要溢出来和天空中的铅灰乌云融为一体。就连一向亲近那维莱特的派蒙也被水龙王的脸色吓得藏到了荧身后。
荧也惊了，忙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那维莱特看了她一眼，沉吟道，“如果你现在不忙的的话，旅行者，我正好有事想要请你帮忙。”
在办公室坐定之后，那维莱特简单地解释道，“昨夜愚人众执行官中那位‘富人’侵入梅洛彼得堡，重伤莱欧斯利，并且劫走了那个叫王金的犯人。我刚从莱欧斯利那里回来，正准备去追踪愚人众，但既然你正好到了，我想问问你，你也见过那个王金，是否知道他到底什么来历？”
荧瞠目结舌；感觉她不过是去旧日之海游了一圈，外面就整个变天了。（甚至不是比喻；枫丹的天气实在扛不住水龙王的愤怒，这是真正变天了。）而那维莱特说的话也让荧几乎不敢相信。之前她找了大半个月富人却连点消息都打听不到，结果那家伙自己跳出来出手袭击枫丹，绑架梅洛彼得堡的犯人？这和当年愚人众在璃月的直接宣战之举也相去不远了。
她深吸一口气，先问重点，“你问我王金来历什么意思？我之前并没有见过这个人，只是上次去梅洛彼得堡遇见了才听说他是一个璃月的诈骗犯之类。”
“王金不算是纯粹的‘人’，而是某种伟力的造物，你没有看出来么？他就像，”龙王短暂停顿片刻，“就像芙宁娜那样。只不过芙宁娜是水神芙卡洛斯的全部人性与完整的□□，所以在永生的诅咒之外她是一个丰富而且绝对真实的人。王金就要粗制滥造许多，可能只是本体的极小一部分，大约是为了某个特定目的捏成的。”
“啊？！”派蒙大声惊呼，“这怎么可能？”
荧也瞪大了眼睛，仔细回想了半晌王金的一举一动，最后只能无奈地摇头，“我完全没有看出来他有任何异常。当然，那时我也没有盯着他看，或许就算有些蹊跷我也没留意。”
那维莱特又看了荧一眼，又说，“虽然我说王金粗制滥造，但能做出这般造物的，怎么也得是神明及以上的权能与力量。旅行者，你的足迹遍布提瓦特，更与各国执政交好，所以我本以为你能看得出是何种伟力制造了王金这个存在。”
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她突然回想起当初和钟离谋划特许券这些事情的某个时间点，也就是他们造访梅洛彼得堡之前一段时间，她突然发现钟离剪短了头发。当初钟离怎么说的？“找点材料”。找点材料做什么？做成人偶？
“难道说是钟……唔嗯。”
荧在小精灵把“钟离”这个名字说出口之前忙捂住了派蒙的嘴。她又解释道，“让我说吧，我怕派蒙让你误解。就是，如果说只有执政神那个级别的存在才能做到这件事情，那么那个时间段岩神确实有些奇怪举动。”
水龙王的脸色又冷了一分，低声道，“王金的罪名和在梅洛彼得堡的行为都和金钱息息相关；我也猜测是贵金之神。虽然说梅洛彼得堡的混乱还有莱欧斯利受伤的直接原因是愚人众，但贵金之神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解决了眼下……我一定要找他清算一番。”
荧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问道，“所以你眼下是什么计划？你刚才说要追踪愚人众。你有办法追踪潘塔罗涅么？”
那维莱特点了点头，“我曾在王金身上植下源水标记；现在虽然感觉标记微弱，但仍然可以追踪，只是需要多花些力气。枫丹城内的事务我已安排了三天的流程，正准备出发去追查这位九席。”
“那我陪你一起，”荧果断说道，“我也想找潘塔罗涅算算这笔账。”
到了第二天晚上，他们二人追到了璃月的归离原上。本来凭着荧和那维莱特对地脉的掌控，只是赶这一段路并不需要整整两天，但王金身上的源水标记极其微弱，追踪耗时耗力，又被带着在枫丹须弥璃月交界处兜了许多圈子，所以许久才追到了归离原。但这次那维莱特试图追踪后茫然地抬起了头。
“王金身上的源水标记消失了，这……”
“难道说是你的标记被发现了？他们想办法去除标记了？”荧猜测道。
那维莱特缓缓摇头，“没有这种可能；只有水之大权能掌控源水。我想，王金应该是死了。”
派蒙惊呼出声，嚷嚷着，“死，死了？天啊！可是愚人众花了那么大力气把王金从梅洛彼得堡弄出来，为什么两天之后就杀了他？”
荧则是用力甩了甩头，想要甩掉脑海中的困惑。愚人众的这一系列举动实在是太奇怪了，荧甚至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办才好。二人站在空旷的原野上吹了半晌晚风，各自思索着自己的问题。最后那维莱特开口说，“旅行者，恐怕我得将这个委托交给你了。”
“无论你需要什么，我肯定帮忙，”荧想都没想便一口应下了。
“哦？无论什么？”那维莱特探究地望了荧一眼，“然而不久之前你甚至不愿意告诉我贵金之神在尘世中的姓名和身份。我对你说过许多事情，荧，比如我终将审判篡夺这颗星球大权的僭越者。曾经我以为你的沉默是某种支持或者至少理解，但现在看来似乎未必？”
荧颇是尴尬的干笑了两声，说，“抱歉，我……其实以前听你说你不急于一时，我以为你的意思是这些冲突就不用我这个外来者操心了。所以现在你想委托我些什么？难道说你想知道明面上已经‘死去’的岩神的身份？你想去找他？我很难插足你们之间的事情，但是可以传个信什么的……”
“不用，我没有让你去针对他的意思，但我想委托你去询问岩神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那维莱特花了片刻整理语言，续道，“在我看来，既然王金葬身在外，那么愚人众的野望也好，岩神的阴谋也罢，都已经远离枫丹，就此结束也并无不可。我并不在乎他们的汲汲营营，也不在乎岩神的造物。但是莱欧斯利尚且需要真相和补偿。在他眼中王金是一个真正的人，是他的责任。为了保护王金和梅洛彼得堡他差点死在愚人众手里，但如今王金也‘死’了。难道不应该有人为此付出代价么？弄清楚真相之后我会斟酌怎么向潘塔罗涅还有岩神追责，到那时候就不会再麻烦你了，让你左右为难。”
那维莱特一席话说得极为诚恳，荧也答应得毫无保留。
“好，我一定将整件事情都调查清楚。”
那维莱特离开后，荧直接赶到往生堂。尽管这时已经接近夜半时分，但荧还是毫无犹豫地拍门叫醒了一院子的人，惹得胡桃掏出武器就差没一杖敲在她脑门上。不过当胡桃听说她是有急事找钟离时似乎又理解了什么，亲自去叫钟离，给二人安排谈话的地方。荧与钟离坐下后，早就急得一直转圈圈的派蒙就想把事情一股脑地都说给钟离听，幸好被荧一把按住。
“钟离先生，”荧说，“我有比较可靠的消息，潘塔罗涅应该离开了至冬，如今就在璃月境内。”
钟离深深看了她一眼，点头道，“我知道。你来得真巧，荧。之前我曾说过，若是潘塔罗涅出现，我需要你为往生堂钟离引荐一番。但如今潘塔罗涅做了一些非常出乎我意料的事情，我想我必须要单独去会会他。这次或许反而要麻烦你回避一段时间。”
“出乎意料……你是指潘塔罗涅杀了你做的人偶这件事么？”
“哦？”钟离只惊讶了一瞬，然后点头道，“是。看来是那位水龙王将事情都告诉你了。”
“所以你当初真就剪了头发做成王金这个……这个人偶？”荧只觉得百思不得其解，“还把人扔到枫丹去当了一回诈骗犯？还有你是怎么给一个人偶造出一整个人生故事来的？”
“在王金的自我认知中他当真就是一个倒霉的赌鬼海商，”钟离解释道，“至于他身份相关的文件，我伪造了几份。当然，如果让璃月总务司来查，恐怕很快就能弄清楚王金是一个虚构的身份。但在枫丹的话，只要王金坚信自己的身份，便能说服周围众人。”
荧突然只觉得脖子后面有股微妙的凉意，“所以王金自以为是人？这不就和……我是说这样的话王金不就是一个人么？这到底是为什么？却也太奇怪了点吧！”
“这本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我只是为了将潘塔罗涅引出来，顺便促使梅洛彼得堡重新思考特许券，和外界做一些新的生意，如此而已。潘塔罗涅现身至冬之外的场合不多，除了在璃月港便是在梅洛彼得堡，这些便是他目光能及的地方。显然王金这样一个人物在梅洛彼得堡更容易引起注意力。我只是没想到潘塔罗涅行事如此极端。”
听钟离这么说，好像确实很简单。他只是简简单单造了一个人偶，投入梅洛彼得堡去闹点不大不小的事情罢了，和潘塔罗涅在梅洛彼得堡投放间谍和监视设备也没什么区别。甚至就连和真人别无二致的人偶或者造物在提瓦特也不算什么格外稀奇的事，毕竟有每一国可见的凯瑟琳，有雷电将军和散兵，有阿贝多，还有某种意义上的芙宁娜。王金只不过是一个自以为普通人的道具，毫不知情地去做了一个任务，然后悄无声息地死于非命。
算了，别想了。荧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然后转开思绪，试图分析下一步。
“所以先生去见潘塔罗涅是准备谈些什么？还是要为梅洛彼得堡讨要资金么？”
钟离点了点头，“当然；这仍是重中之重。潘塔罗涅的北国银行完全有能力为梅洛彼得堡疏通货币，也有能力运营下一个流通整个大陆的货币，潘塔罗涅自己应该也很清楚。如果这一切能一帆风顺地展开，也不失为一桩佳事。只是如今潘塔罗涅这般行事……”
他沉思了许久，最后叹道，“我很想知道，潘塔罗涅到底想要以什么样的方式握住黄金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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