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嬉闹雪慢慢降了下来,国崩瞧了眼天色觉得是时候回去了,而头顶上莫名出现了草帽,他取了下来给流浪者戴了回去。
对方被拒绝后看起来垂头丧气,揪着国崩的袖子,立在原地,假装与这个湖融为一体。
国崩无奈地拽着流浪者的衣领拖他走,并恰到好处地转移了对方的注意力:“早点到那你还可以给我编一顶这种帽子。”
“编?”
国崩再次卖起了关子:“等会去你就知道了。”
流浪者被勾引起了好奇心,立马牵起国崩的手拉他狂奔。被波及到的国崩无奈扶了扶因跑动有点抖落的衣襟,觉得这个办法还不如拖着流浪者走,喊着:“慢点,慢点!你还想摔倒?”
流浪者听话地停下了脚步,国崩没刹住撞了上去。他揉了揉泛红的鼻子,给对方一个手刀:“不要一惊一乍。”
“好——”流浪者爽快的答应了但依旧欢腾得不行。
国崩叹了口气,只能牢牢握住流浪者不让他摔在积满雪的山路上,这个麻烦耗尽了他的心力。
等他们到达了暂住地,国崩故意松开流浪者的手,看着他立马跑去洞里翻找,勾起恶意的笑容想象着流浪者等下求他的样子。
而余光里闪入的灌木,和记忆中不同。
他下蹲翻找,在雪上发现了不属于他两的脚印,刚离开不久。
国崩眼睛微眯,想着是否开春后要离开此地,又犹豫流浪者接触到外面的世界会离开他。这份不安不由重复了借景之馆时突然闯入大脑的话语:“对不起,我只能这么做,才能...”
“什么?”翻找了一遍洞里所有东西的流浪者还是不知道和【编】有关的东西,冲到了国崩面前,歪头疑惑地问对方的喃喃自语。
国崩故意将其头发揉乱掩盖这件事情,间接确认后,明白那句话只被他听到对方一无所知。
答案只有两个,那句话只传给他,流浪者真的与此无关;或者,流浪者之所以没听到,是因为这就是曾经的他说的。
深邃打量的目光被打断,耳边又传来他从未教过却带着撒娇般过于腻人的语气,一声又一声什么是【编】。
“这个时候想起我,没用。”国崩深深叹了口气,将最近的情感归结于细微所以无所谓,这个家伙伤害不到他。
下一秒,流浪者凑了过来,将头低下让国崩可以更加方便地乱揉他的脑袋,毫不犹疑:“我错了。”
他并不知道自己错哪,只知道这句话特别管用。
“呵,就这,我会原谅你?”但流浪者乖乖任他折腾的样子令国崩心情愉悦,他决定给一个机会,“什么时候编好,什么时候睡觉。”
“好!”流浪者双眸一弯,觉得这办法真好,立刻达成了他的目的,反正人偶又不需要睡觉。他拉着国崩进入了山洞,渴望的眼神死死盯着对方的动作。
国崩拿起了之前铺地用来防潮的水草,在附近随便找了根细点的树枝,起了个开头后,便把这东西扔给了流浪者。
“这样?这样...这样!”流浪者自信地和国崩展示出他刚刚完成的部分。
国崩看着眼前的四不像,真这么完成了它不能挡雨只能透风:“你到底学了什么?我可没教过这种。”
他嫌弃地瞥向流露着,就这种家伙,给他一万个机会,都伤不到他。
“不是和你的一模一样吗?”
“...你把你眼睛好好睁大点,我织得又密又实,你这又松又垮。”
“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道理。”
“这是需要说才能发现的?拆了重做!”
“好!”
国崩放不下心便盯着流浪者到底是怎么编的,结果让他无语凝噎,对方居然可以把步骤全反,编不出来还能自由发挥,那一堆死结,除了碍事,什么用都没有。
他扶住了自己被这场景刺激得疼痛的脑袋,无奈亲手指导,但反复出现的错误让他越来越暴躁,恨铁不成钢道:“这都没记住?”
“但我比之前做得好!”流浪者笑着盲目乐观,对着国崩竖了一个大拇指肯定了对方的教学。
国崩脑袋一团浆糊,为什么他要提出这个要求!不仅没折磨到流浪者反而自己受罪!
...明明他当初并没有学得这么费劲。
在太阳埋入地平线的这段时间中,国崩成千上万次地纠正着流浪者的相同错误,当天色全黑,他松了口气,提议道:“睡吧。”
流浪者果断地摇头:“还没编完呢,不能睡,我可是答应你了!”
国崩再次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后悔的感情溢了出来。他痛苦地继续注视着流浪者的手法生怕头顶破烂,片刻后,神情突然舒展道:“给我看一眼,好像又有错的地方。”
流浪者递了过去,在黑暗中国崩飞快地亲自编织并说谎道:“这和这都错了,嗯...要这样,我给你演示一下。还有这里...那里...”
一开始流浪者并没有看懂国崩的小动作,直至对方借口用完,醒悟了的他双手抓住国崩的肩膀,生气地摇晃着对方:“啊——!明明是让我编的,快还给我!”
“只是在给你改编错的地方。”国崩面色不变地继续忽悠,虽被晃动得视觉模糊,但仍坚强又准确无误地织着,从下午到现在的精神折磨对他来说更难熬。
“那为什么你都编到帽檐了?我明明才到帽子那!”
“肯定是你的错觉,天太黑了你没看清楚,很早就到这了。”
“你能看得到我会看不到?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两只!”流浪者扑到国崩怀里,用身子压住他还想编帽子的手。
“你不信算了。”国崩随手将半成品还了回去,装不在意地扭过头。
而流浪者警惕地与危险人物隔了大概一米的距离后,嘟囔道:“在编好前,它不会再到你手上了!”
“呵,编错的又不是我。”国崩无所谓的一声,余光从未偏移,安慰着自己就那么一小块地方丑不到哪去。
而单纯的人偶看到视野内的国崩拖着下巴,仿佛真的毫不关心的样子又缓缓蹭了回来,低声道:“唔...又哪里错了吗?”
“近点,我看不到。”国崩娴熟地骗了流浪者,双手极快地编织直至被对方再度发现,再度重复以上。
临近子夜时,这场闹剧才告一段落。
“咚!”山脚下,人们开始敲击108次钟声。
持续不断的巨响引起了流浪者的好奇心:“这是什么?”
国崩恶厌地说道:“人类无意义的举动,自以为是庆祝,不过是聚在山脚,制造噪音。”
“人类?”
“和我们样子差不多,但是关节不一样。”国崩点了点流浪者食指那半褪去的球形关节,“这里不会有这个圆。”
国崩看到流浪者兴奋的样子便拉着他远远观望山脚下那片密密麻麻的烛火,提醒道:“他们会视我们为异类,恐惧我们,排挤我们,伤害我们,所以不能暴露和他们的不同。”
流浪者双手环住国崩的胳膊,微微颤抖,并不是因为这个下场而是意识到了国崩为什么会如此痛苦,他不假思索做出了选择:“人类,讨厌。”
“嗯,我也是。那个地方不是异类的容身之地。”国崩淡淡地吐出这句话。
“容身之地?”
“可以一直呆着,不会被驱逐。”
流浪者果断摇了摇头:“不需要那个地方。”
“容身之地,一个就够了。” 他用真挚又热切的眼神凝望着国崩。
明明山脚震耳的钟声令森林深陷于烦杂之中,但听觉敏锐的人偶只觉得一片寂静,世界无声。他盯着流浪者上下开合的唇瓣,被从未听到过的美妙话语所隐藏的含义深深吸引。
内心如同烟花炸开,脑海中来回播放,国崩反复抚摸着说出那句话的唇瓣,只觉得自己越发干渴,却不知道到底在渴望什么。
他觉得他应该指正这个错误,并不是地点,却嘟囔出:“嗯。”
国崩终于做出了决定,既然这个地方被他人闯入:“开春后我们就离开这片森林,去须弥吧。”
流浪者点了点头,一起走回了没有一丝光亮的山洞。
这并没有关系,因为在黑暗中,他们依旧可以清晰地看到对方。他们相互依偎,相互取暖,在他们的世界里不需要存在其他任何东西,也不需要在意任何东西。
寅时,本处于沉睡的流浪者感到脸上一丝丝冰冷,他睁开了双眼,这是国崩在清醒的时绝对不会有的眼泪。
假如他没有出现,这个布满伤痕的人偶就会一日又一日地注视那遥不可及的月亮,陷入一次又一次痛苦的深渊。
然后和当初在借景之馆时一样,被噩梦所困,被过去束缚,不自觉地流下眼泪抵至麻木,游离于世间之外,嗤笑并否定一切。
流浪者十分心烦,他知道对方的梦境里肯定没有他,又一次将他丢下。他擦着国崩眼角的泪水,只能蜷缩在对方怀里轻声吐出:“爱哭鬼。”
他绝不会同意国崩给出的约定‘失神的时候叫住他’。
一旦同意这句话,那就是同意国崩失神,同意自己被遗弃,同意自己再次经历患得患失。所以,尽管对方的过去再怎么痛苦,他都不可能让步。
流浪者只觉得,游离的国崩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应该是,那个笨蛋是不是又出意外...又哭了?
他会成为一个巨大的麻烦,既脆弱又爱哭,什么都学不会,什么都做不了。那么抱着他的人偶便始终不会松懈,永远注视着他,脑海里也只会想他。
此时,万家灯火通明,没有一盏属于他们,而新的一年如常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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