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野的阳光如今略显迟暮,而于苍天大树下的水潭仍波光粼粼,树根笼罩的狭隘空间也隐隐穿入几丝光亮,一道声响从此传来,“既然敢独自一人私下问我,想必你已经准备好了足够的祭品。”
洞内骤然被紫光填满,气流在此胡乱地冲击,国崩随手往后撇了撇挡视野的发丝,他的双眸和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与代价吧。”
他被骗了,被那两名少年玩弄于股掌之间。
提纳里晦涩地凝望着满是撕裂此间的细碎雷光,目光缓缓扫向仍笑吟吟的国崩,与从脚底往上蔓延的寒意同瞬,深悟了这个事实,他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没能隐藏住。
慌乱的念头层出不穷地冒出,这次单独谈话是被算计了?必须要监视被他留在那的另一个人...化城郭和须弥...
草木的香味传入鼻腔,发热的大脑渐渐冷却,提纳里紧握着衣角,心脏的跳动越发急促中他直视国崩以笑容回复:“来一份...特别版的杂菇荟萃,如何?”
下一秒,雷光消散于这狭隘空间,轻笑从面前的黑衣少年口中冒出,对方后退了两步随意倚在了树根上:“算是有趣。”
“问吧,视情况而定的告诉你。”
提纳里抓着衣角的手略微松懈,抬头看向无一不透露出居高临下又仿佛逗弄他的少年:“我是怎么暴露的?”
“你认为世上的巧合能有多少呢?而这个世上没有偶然接近我们的人类。”话毕,他好似被那顶黑色巨帽与帘子融于阴影下,仅是垂眸凝视着大拇指指尖轻划树根,若有若无地悄声道,“...大概走这个流程,乌泱泱靠近的人类就会消失。”
提纳里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想将手搭上却中途僵硬,他微微低头:“抱...”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他还在等我。”国崩打断了对方无意义的道歉,他转身走向树根的缝隙间。
“等等!”提纳里急促地跟上国崩,问道,“你口中的禁忌知识到底和死域有什么关系?”
“他不想我说出的事情,我姑且不会告诉你。”
‘姑且’两字的前提令提纳里顿悟,这是需要付出代价的问题。他咽下了关于对方想要从他那获得什么才告知的询问,如此明显的暗示不过是想让他与虎谋皮。
而目光内仍是毫不犹豫离开的国崩,提纳里静静凝视着越来越小的背影,当其快要转角从视野内消失后,提纳里松了口气,他身上是有对方想利用的点,而那份算计中他并非不可或缺,甚至不值一提。
他追向从未迟滞过一步的国崩,间接地试探:“那你们传播那种谣言来扰乱须弥的国政,准备入侵我们是想做什么?”
话音刚落,国崩迅速转身,嫌弃地瞥了过去:“哈?一个腐烂又到处都是死域的国家,沙漠那边还有各个部落虎视眈眈,我们入侵你们能有什么好处?”
“所以...?”提纳里茫然道。
“不过是对【博士】的报复和卖智慧之神一个人情。”
提纳里蓦地头皮发麻,他艰难吐出:“...【博士】和大贤者有瓜葛,他们要用虚空终端控制须弥城的所有人?”
国崩一声轻笑,五指旋转间雷光四溅:“稍稍的报复。”
“不过,五百年从未有人见过智慧之神却从不怀疑,好不容易有个机会也不把握住,这么没用,不亏是人类。”
对方既没肯定他的猜测又没否认,而语气十分赞扬却处处透出讽刺,真意不言而喻,那是个他所给予的验证机会以及目的没能达成的不爽。
提纳里微微抿唇,轻托着下巴思考着:“...草神大人的真实处境和那人情对你而言根本无所谓,你是想...利用这件事情得到她的行踪!”
国崩轻轻挑眉,难得真诚地夸赞道:“你倒是比普通人聪明了点,我有不得不见她一面的理由。”
“假如你能奉上这个机会,你所想知道的事情,想要的一切,我都有为你实现的能力。”他漫步走向提纳里,手搭上对方肩膀轻轻将其压下,对着那双长耳道出,“比如说,禁忌知识到底是什么,魔鳞病的缓解办法...”
提纳里的耳朵蓦地一立,他镇定了下飞速跳动的心脏,压低声音试探道:“那...怎么才能治疗世界树?”
“嗯?”
“怎么才能治疗世界树,清除所有的死域?”
“这种事情你们不是早就知道了吗?”面前的少年一脸诧异,他下蹲轻抚着花瓣,如此说道,“为了避免传染给其他叶子,‘剪掉’发黄卷曲的病叶。”
“那可是世界树!”
“所以呢,烧掉不就好了?”这语气像是他有多么愚笨,随之,“你至今仍不明白世界树的真谛吗?它汇聚的是,从古到今的全部情报与智慧。”
提纳里神情凝固,喃喃道:“所以...只要有智慧在,生命在,世界树就会存在。”
“对,生命才是它的根,其他一切不过是叶。” 国崩指间轻弹了一下花瓣,“它曾有过起点,而这会是它新的起点。”
“不过...这么大的事,需要智慧之神的同意和许可吧?”他话锋一转。
提纳里面容一下子垮掉,无奈道:“到头来还是为了这个?就这么想见到草神大人?”
“不然我又有什么理由关注你们这个国家。”国崩说得很理所当然,背身随意摆了摆手,“你尽量努力吧。”
又是一副相当高高在上的语气,提纳里凝视了会儿随风的吹拂下更显单薄与寂寞的背影,上前几步和国崩并肩前行看到的是对方面无表情的侧脸,他毛茸茸的绿色大尾巴左右摆动,顿了顿:“今天的事情,对不起。”
“错的是被骗了的人。”
“不是,不是...”给予伤害的一方给出的反驳唯剩荒谬,提纳里越发乏力,并不知道对方如今冰冷的状态是否又是传闻中喜怒无常的一种,还是不知来由的悲伤。他的尾巴垂落,耳朵耷拉着再度否认,“不是...”
“那晚餐丰盛点。”
耳腔内传入的话语仍毫无感情,提纳里却忽地掩面一笑:“嗯!”
他对着仍面无表情的对象调侃道:“我本来以为,你和你弟弟一点都不像。”
“他不是我的弟弟,他是我。”国崩目光深邃地望向前方,抬手后紧紧一握,“我一定会见智慧之神一面。”
“啊?...等等?什么...?”提纳里的步伐一下子停滞,语无伦次地接收这个信息,以想得到更多信息的双眸看向国崩后,却被对方岔开话题,“你今天提的问题最好能对得起这顿晚餐。”
提纳里眨了眨双眼,微微皱眉后舒缓:“你有什么要问我的吗?视情况而定的告诉你。”
“这个时候模仿么,好兴致。”国崩食指敲了两下下巴,“那...哪来的勇气就这么接近我们?”
提纳里嘴角轻轻上扬,从衣兜掏出了个玻璃瓶,放在国崩眼前摇了摇:“毒和迷药。”
这个坦诚的答案像是取悦到了国崩,他伸出手:“愚人众的第六席,散兵。”
提纳里将手握了上去,坚定地直视着那双蓝紫色眼眸:“道成林的巡林官,提纳里。”
“遇到别的执行官别这么轻易就靠近,里面没有正常人。”劈里啪啦的声音从双方握手的交接处传出,“比如说,这个时候你会死。”
“没事,毕竟你不是人类。”
国崩对视了几秒提纳里而对方仍直勾勾地看向他,他将手收回,漫不经心道:“以后要找我让今天的那个商人送信。”
提纳里无语凝噎:“...”
“果然那个时候的‘热情好客’是在讽刺我吧?!”
“呵,那又如何?”
提纳里此时的笑容像极了几分狐狸:“这样啊...你刚刚把我下压是自己身高不够吧,踮起脚来实在是...”
国崩冷冷地瞥向笑个不停的提纳里,嘲讽道:“你不会以为耳朵也算在身高里吧。”
“那不一定,但至少帽子一定不算...”
映入遥在远方的流浪者眼中,顺着夕阳的余晖所来临的仍是那欢腾的场面,唯一不同的是,怀揣真意的提纳里。他微微垂眸,扭头望向已自然地从国崩那走到他身侧的提纳里,提点道:“不要靠近他。”
提纳里爽快地承诺:“放心,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今天这样把他从你身边带走的事儿。”
“不是...”再三被如此误解的流浪者已无力反驳,最后落于,“算了,做到就好。”
...
深夜,被提纳里一顿丰盛的招待后,占据了对方屋子的两人一个倚在门口闭目仰向皎月,另一个坐于办公桌旁的椅子上,手持毛笔。明明只在几米开外却像是遥隔数万米,仅是沉默着的他们仿佛都在等对方先开口。
不知何时,一句声响打破了此地的寂寥。
“你们谈了什么?” 闭目的流浪者倏然睁开了双眼,步伐直径走向国崩。
“世界树的治疗方法。”
“你的回答?”流浪者将手抬起,搭在了对方脖颈处。
国崩熟视无睹这番动静,他随手将纸摊于桌面:“连智慧之神研究了五百年都不知道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
流浪者的双手逐渐掐入国崩的脖子,满目寒光:“那你又对他做了什么?他手上的焦痕怎么回事?!”
“嗯...大概是?让他觉得他的举动能打动我。”国崩提起袖子将毛笔蘸墨,随之,在信上落下一个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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