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瓦特还未有“钱”的概念，人们交易时大多以物易物，因此刚开始摩拉克斯还怔愣了一瞬。
魔神的生来知之和多年阅历，让他很快理解了这个字。
“原来如此，以一种固定的媒介保护和促成价值的流通……准确的概括。”摩拉克斯低头思索，“你想要吾如何做？”
阿斯塔尔微笑。
自十年前归离集坊市一游，看到归离集仍然用以物易物的方式交易，祂就有了一个大胆而狂妄的想法——让“摩拉”换一个名字。
货币的诞生，怎么能缺少交易之魔神的参与？
“货币需要信用和独特的价值作为保障，我想没有比交易之魔神与契约之魔神的双重担保更加值得信任的了。”作为交换，货币流通所产生的信仰和更深层次的、关于权柄的增强，就是祂的报酬。
阿斯塔尔简直就是在空手套白狼，甚至如果不是货币需要【契约】的支持，并且摩拉克斯作为贵金之神更适合制作货币，祂可能早就上手明抢了。
偏偏因为信息差，摩拉克斯深以为然，“既然货币的概念由尔提出并且完善，那么货币的制作便交给吾吧。对了，关于货币的命名，交易之魔神有什么想法吗？”
阿斯塔尔从善如流接受了摩拉克斯的好意，“以你我二人之名，便唤作‘摩塔’吧。”
Mora。
Mota。
仅仅改变了一个辅音，其创造者、内容、意义将完全迥异。财富之神的荣光将分散在另一者的头顶，最基础的货币体系足以奠定阿斯塔尔的位格，托举起祂的神躯。
窃取者轻而易举分割了一半甜美的果实，还理所当然地得到了原所有者的欣赏与善意。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毕竟祂是【交易】啊。
谁会在交易中展现自己的德与信。
————
其实对于阿斯塔尔来说，货币产生的信仰与力量只是赠品，真正让祂有动力去与摩拉克斯交涉的，只是“摩塔”本身。
只要想到原本的“摩拉”变成了“摩塔”，流通数千年，祂就忍不住愉悦。
“摩拉”在记忆中，一直等同于“货币”的概念。贵金之神的血肉、商品价值的展现、珍稀的炼金触媒……这些“摩拉”根深蒂固的标签，组成了对后世提瓦特人亘古不变的“常识”。
谁能拒绝在历史上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将所谓的“常识”按自己的想法改变。
在时间隐秘的角落，完成一场瞒天过海的恶作剧。
即便永远不会有第二者知晓，也足以自娱自乐。
何况阿斯塔尔隐隐有一种预感，这样的“篡改”行为，带给祂的好处不止信仰与权柄的扩张，还有一种更加隐晦、更加本源的提升。
在摩拉克斯同意“摩塔”的制作后，祂有一瞬产生了这种微妙的感知，短暂得让祂以为是错觉。
阿斯塔尔不禁思维发散……
总不会是祂的锄头挖到法涅斯坟头了吧？
————
摩拉克斯的动作很快。
在玄阳的城墙重建完毕的那天，祂带着一枚简陋的圆形金币，出现在阿斯塔尔的木屋里。
“这是以吾之血肉与元素力，结合珍稀岩石创造的‘摩塔雏形母版’。”小小的金色货币躺在摩拉克斯的手心，逐渐悬浮空中。
随着它与摩拉克斯的逐渐分离，上面属于摩拉克斯的气息扑面而来。
以摩拉克斯的血肉、元素力所造，若不是上面蕴含的灵性少得可怜，完全可以用来承载摩拉克斯的意识，化作祂的分身。
“既然‘摩塔’为吾二人的心血，不如尔来决定它的样式？”
阿斯塔尔看着眼前的母版，沉思了一会儿，“以后的摩塔，都会从其中诞生？”
摩拉克斯点头，“是的，它会根据世上现流通的摩塔与需求，分裂出一定数量的摩塔，平衡市场供需。”
“分裂出的摩塔与母版一模一样？”
摩拉克斯敏锐地意识到阿斯塔尔语气中的微妙，“尔对它的形态不满意？”
“不，怎么会。”阿斯塔尔指尖触碰这枚摩塔母版，“金属与神明的血肉作为基底，无论是在普世还是炼金上都具备一定的价值，还具备强大魔神的气息作为威慑和担保……”
“咦，”真正接触到这枚母版，阿斯塔尔才发现，其深处甚至蕴含了一丝【契约】的权柄作为核心，“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它会自己分裂，原来有符文支持它自动汲取游离的岩元素……”
所以这玩意儿确实算能量守恒。
真正作为摩塔分裂出的，是那些被汲取凝聚后的岩元素力，而血肉、权柄就像一道浸染的工序，将摩塔加固成与母版一模一样的形状。
阿斯塔尔看了摩拉克斯一眼，指尖涌起蕴含【交易】权柄的风刃，还有一道在摩拉克斯面前被分割下来的、不可忽视的，阿斯塔尔的灵性。
智慧生命共有八识，前五识为五官，后三识为意识、末那识、阿赖耶识，也就是思维、自我意识和本源。
八识与智慧生命的灵魂息息相关。
例如大慈树王陨落后，世界树最纯净的枝桠化作小吉祥草王。作为新生的生命，小吉祥草王的本源，也就是第八识与大慈树王同源，但除此之外，无论是代表自我认知的“末那识”，还是代表思维与知觉的“意识”，小吉祥草王都是迥异于大慈树王的。
当一个生命，无论思维方式还是认知，都成为另一个客体，那么即使本源相同，其蕴含都会是一个崭新的灵魂。
阿斯塔尔的灵性取自第七识，是除本源外与祂联系最深的灵性，也是自我意识的延伸。
一旦这抹灵性刻在摩塔母版上，往后生产的所有摩塔都将成为祂的眼睛。
阿斯塔尔分割的灵性不多，加之未来摩塔的不断生产，倒不会夸张到窥探天下事的程度，顶多会对特别关注的事产生些许感知罢了。
可以说，阿斯塔尔有那么一点分寸，但不多。
见摩拉克斯没有反对，阿斯塔尔将权柄和灵性融合进风刃，在摩塔母版上，刻上了那道熟悉的，原属于摩拉的纹路。
至此，以贵金的血肉、流风的灵识所构成的货币——摩塔，诞生于世。
摩拉克斯将摩塔母版收好，“过几天，吾会正式发行摩塔，作为归离集的货币。届时归离集将宴请众神宣告此事，不知玄阳这边有何打算？”
阿斯塔尔眼睛一亮，多好的顺风车，“你给我留个位置，玄阳这边就不必了。”
摩拉克斯沉默了一会儿——阿斯塔尔莫名感觉到祂有些无语。
哈哈，应该是错觉吧。
摩拉克斯金橙的眼眸深邃沉稳，沉默时显得格外庄重威严，阿斯塔尔不禁瞅了一眼，再瞅了一眼，又瞅了一眼。
不经意对上摩拉克斯疑惑的目光。
阿斯塔尔身体一僵，想打个哈哈，又笑不出来，眼神游移间，瞥见摩拉克斯圆润空荡的耳朵。
……上次就看到摩拉克斯没有耳饰，现在仔细一看，祂竟然还没有耳洞！！！
这怎么可以！
“我想到第一个要求了，摩拉克斯。”阿斯塔尔面色严肃地看着摩拉克斯。
摩拉克斯：“愿闻其详。”
然后祂看到，对面的少女魔神，露出了一种，嗯祂不太理解的，微妙的表情。
————
阿斯塔尔对自己的外表不甚在意，祂自诞生以来穿得就是祂的神装原皮，居住地没有现成的首饰可用。
但魔神想要一些微不足道的首饰是很容易的，尤其这位魔神的领地靠近盛产金属的归离集。
尤其是……这位魔神蓄谋已久。
阿斯塔尔拉着摩拉克斯，坐在祂经常躺的长椅上，拿了把镜子让祂拿着。
身体的触碰让武神有一瞬间的紧绷，怔愣地拿过那把镜子。
“这是何意？”
阿斯塔尔挑出一只长款耳饰，由深色石珀打造的小龙衔着尾，首尾重合，正面是细长不失圆润的龙首，背面是祥云一般的尾巴，两支细长的龙角蜿蜒而上，沿着耳廓像肆意生长的珊瑚，中央由一枚微小的夜泊石作点睛之笔。
纵然盒子里还有不少耳饰，这一款是祂无论如何都想第一时间看到摩拉克斯戴上的。
小龙咬上摩拉克斯的耳朵，带出一点同时石珀色的血液，使得龙首处多了一份油润的质感。
阿斯塔尔摇晃着小龙躯体，指尖碰撞间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的第一个要求，配合我打扮，不可以拒绝。”
阿斯塔尔的面容挤进同一个镜子，摩拉克斯第一次发现少女的眼中出现笑意。
单纯轻松的愉悦。
祂们的相处时间不短也不长，之前在归离集相处时，摩拉克斯见过很多次阿斯塔尔的笑颜。
礼貌的、讥讽的、无意义的、漫不经心的。
在情绪上，阿斯塔尔给人的感觉是沉默的。交谈时，阿斯塔尔总是非常活跃，有时摩拉克斯认为祂活跃过头了。
但如今蓦然回首，却发觉除了魔神入侵玄阳一事外，阿斯塔尔的行为举止纵然夸张，但却在逐渐淡出祂的记忆。
与归终撒娇时，祂挽着归终的手臂，似乎在笑。
与理水叠山拌嘴时，祂跺过脚，似乎在生气。
在祂的书房百无聊赖时，祂一下下扔着宝石，又一次次叠起，似乎连情绪也不曾有过。
骤然直面祂真实的情绪，摩拉克斯发觉似乎才看清祂的面容。
记忆中逐渐褪去的画面，好似又有了新的着笔。
摩拉克斯沉默的时间太长，长到阿斯塔尔有些慌。
怎么说呢，祂很怕摩拉克斯忽然起身给祂来一发岩枪。
若不是摩拉克斯正好欠祂两个要求，祂还真不敢提这个。
别看日后摩拉克斯的衣服都被岩夜叉弥怒设计的，这个要求似乎太过轻易。
但弥怒给摩拉克斯做衣服，是眷属对神明的供奉，是下对上的敬爱，上对下的亲近。
而祂，一位魔神提出的要求，某种程度上是对身躯的一种冒犯。普通人尚有私密距离，何况涉及魔神尊严。
但是不至于吧……应该不至于吧……说好了不损害归离集不涉及底线就答应的。
应该没那么生气吧。
怎么一直不说话。
祂不会真的在思考怎么揍祂吧。
阿斯塔尔心里一咯嗒，悄悄离门近了一点。
妹眉头一皱，悄悄退至摩拉克斯身后（XD
以后打天理：
阿斯塔尔眉头一皱，悄悄将摩拉克斯护至身前.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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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摩拉与摩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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