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塔尔将这个想法存入心底，枣地离归离二地实在算不上近，需要细细计划一番。
更何况——
“大雪封路了？”
“对，枣地向南被山脉环绕，能通行的路只有一条，冬日里被积雪覆盖，很难行走。”
虽然行走在冰天雪地对戈银和阿斯塔尔都不算什么，但他们显然不会在这个刚遭难的寒冷冬季抛下人类不管，来一次归期不定的旅行。
阿斯塔尔决定先摸清枣地的情况，确保子民安全度过冬日。
祂看向戈银：“人类中应该有领头人，你去问一问。”
戈银利落去了。他已经完全将自己当成了新神的眷属，对于信仰力来源的人类便更上心了。
阿斯塔尔也不会拒绝一个能剥削的工具人，不，工具虎，对待大猫祂总是会多点耐心。
戈银的动作出奇地快，或者说快得让阿斯塔尔有些惊讶。
对此来人表示：“我等一直守在外面，等待阿斯塔尔大人的指示。”
来人相貌苍老，一身棉衣，拄着等身高的黑木拐杖，仪容整洁。因为刚经历水灾，发丝还有些湿哒哒地黏连在一起。
在他身边，有一个年轻的英俊男子跟随着，手中作虚扶状，一脸恭敬。
注意到阿斯塔尔的眼神，老者微笑道：“老朽是村子里选出的祭司，之前一直侍奉戈银大人。这是老朽的孙子，日后会接替老朽的祭司之位。”
阿斯塔尔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戈银。此时戈银为了更符合眷属的身份，已经化作了人形，银发蓝眸，俊美的脸上浮现出四分疑惑和六分的懵然。
很显然，没印象。
即便是戈银，面对经常接触的人类，也还是会记住一二的。
更何况，枣地几乎没什么年老的面孔，年老者在这个危机四伏缺衣少食的时代实在罕见，这种情况下，老者便更加突兀了。
阿斯塔尔对这二人的印象极其糟糕。不止是他们的违和之处，更让祂厌恶的还有二人恭敬有礼的表面下深藏的傲慢，算计和贪念。
前任庇护者万事不管，现任庇护者是好拿捏的少女模样，尽管见识了祂的力量，但到底是“新生的神明”不是么？
只听过外出商队带回来的魔神传闻的人，很难生出同等的敬畏之心。因此妄想支配神明。
但很不幸，阿斯塔尔即便默认了对枣地的庇护，也不是什么爱民如子的神。风元素化作长刃，干净利落地扎入两人心窝，施以对虚伪掩盖之下的冒犯的还击。
那老者没想到阿斯塔尔的突然发难，正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忽然心口刺痛，耳边亦传来孙子的痛呼声，怨怼又茫然地看着阿斯塔尔：“……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不是都说神天生爱人吗？为什么会伤害人类？
阿斯塔尔被他的老脸恶心得更加烦躁，戾气横生，手里的风刃一柄又一柄穿透老者的脸。
烦死了。
祂为什么要庇护这种东西？虚伪，愚蠢，贪婪，自以为是。
庇护这些人就像吃桃子吃到一半虫子一样恶心。
一想到以后还要和这些人接触，生生世世，是不死不休的羁绊，阿斯塔尔心中的戾气便无以复加。
为什么！凭什么！我死得好好的，死得透透的，为什么会醒来！凭什么让我接这手烂摊子！
风刃穿透二人的尸体，直接将其切割成碎块，一下一下又一下，阿斯塔尔机械性地在这滩碎肉上轰击着，直到心中戾气完全发泄，才阴沉着脸收回风元素力。
戈银看着尸体无端打了个哆嗦。
并非被碎块吓到，而是阿斯塔尔爆发得太突然了。明明两个人类什么都没做，态度也算恭敬，祂却忽然发难……怪让魔物害怕的，害怕什么时候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也踩了雷区。
阿斯塔尔感知到了戈银平静下恐慌，但并没有安抚的打算，“除了祭司，他们还有谁在管事？”
“还有个人类男性，我这就去找他来。”
戈银答得飞快，他本来就是要去找那人的，只不过半路被祭司拦了下来。
这次戈银回来得没这么快，灾难过后，众人都忙于修整补救，很少有人会清闲到在周围转悠，等待神明的指示——神又修不了房屋救不了粮食。
枣地的村长就是阿觅的父亲皁铄，商队的负责人皁流也来了。
“村子人口大约有五千六百人，都是几代之前逃难到此的百余先辈繁衍而来。
枣地不太适合种植，产出只够日常嚼用，基本是靠几样特产与其他领地交换日常所需。
除此之外，村民们会去西边的碧水河捕些鱼虾，不过冬季河水冻结，冰层又不够厚，不适合捕鱼。”
皁流在一旁补充说明了几样枣地特产，还细心地带来了样品。
花朵状的红椒、巴掌大的竹笋、青涩的酸枣……阿斯塔尔更加确定枣地就在后来轻策庄的附近。
让两人离开后，阿斯塔尔又跟着戈银一起去看了看皁铄口中的母亲河，碧水河。
河流自西北蜿蜒而下，宽大绵延，一眼望不到边际。严寒冰封了水面，透明的冰晶在太阳直射下，边缘泛着清澈的棱角，足以预见冰面融化后的清冽。
如此澄澈的河水，从上往下望去，仍然深不见底，犹如海兽张开的黑黢黢的巨口。
这样的深水河一旦出现什么意外，很容易引发洪水，甚至推山淹地——之前螭的巨浪多数借了碧水河的势，才掀起遮天的水幕。
枣地为了有更多的种植面积，太过靠近这条河流了。
阿斯塔尔思考着，觉得应该趁现在百废待兴之时，将一些大工程给定下来。
只不过……祂看着子民们哆嗦着身体干活，几乎下一秒就要倒地晕厥的样子，深感需要一批耐摔耐造（划掉）吃苦耐劳的劳动力了。
最好是不用发工资的那种。
——
天色渐晚，月亮爬上枝头，枣地陷入一片静谧，积雪重新覆盖被洪水肆虐的土地，在月光下熠熠生辉，映得黑夜也不再黯淡。
枣地沉睡，生灵静寂，戈银也因为白天的战斗消耗沉沉睡去。
阿斯塔尔独行在子民踩踏出的狭窄小径上，越过低矮灌木，裙角擦过野卉粗蕤，向枣地边缘走去。
风魔神身轻体盈，流风的化身吹拂旷野，没有引起任何生灵的警惕。夜晚树枝上正精神站岗的夜枭甚至微微流露出舒适松懈的情绪。
枣地之外，夜晚并不比白天无聊。夜行的魔物们纷纷从阴暗的角落里爬出，倚仗着优秀的夜视能力巡猎猎物，竖瞳在月华下反射出荧荧幽光。
妺迦从自己的巢穴悠悠探出，巨大森绿的蛇尾隐没在半人高的草丛中，远远看去好似迷失在黑夜里的美丽人类女子。
她的身后“嘶嘶”作响，无数小蛇贴着妺迦的蛇鳞探出脑袋，密密麻麻围绕着妺迦，犹如臣民与王。
这些小蛇并非妺迦的同族，只是她几次蜕皮后的产物，每一个既是独立个体，也是她的分身衍生，带着她的眼线四散而去，寻找猎物的踪迹。
在妺迦巢穴周围，一双又一双蛇瞳亮起，“嘶嘶”声不绝于耳，只听声音就让人联想到那铺满蛇躯、蛇叠蛇蛇绕蛇的恐怖景象。
当然，这里也确实是蛇窝。
这里是离枣地三十里远的斗折林，双素蛇一族盘踞在此。
“族长。”暗中的蛇瞳一一浮现出整张面孔，聚集于妺迦身侧。每只双素蛇都人身蛇尾，眼眸发色几不相同，同一只的蛇尾也与发色大相径庭。
双素蛇是群居魔物，每个族人都有双属性元素力，族人数量和得天独厚的优势使得他们在这片蛮荒的大陆上得以占据一片土地。
如妺迦红发绿眸绿尾，昭示着她身具火、草双属性元素力，攻击时自带元素反应，杀伤力极为惊人。
妺迦身边的皆是双素蛇族的捕猎队伍，各自元素反应配合精巧，这也是他们敢在夜晚活动的原因。
夜色掩盖之下，提瓦特比白天可危险多了。
妺迦简单清点族人数量，有条不紊分割成队，留下足够的族人护卫领地，带着剩余族人游出斗折林。
今天的目标是最近游荡到附近碧水河的鹿群。那些鹿就栖息在碧水河不远处，只要眼线们顺着碧水河扫荡，很轻易就能发现他们的踪迹。
这些鹿都是草属性魔物，能给冬季虚弱的族人更好的营养。
这种鹿魔物的临时领地很好找，加上对附近不熟悉，即便有几只鹿警醒着放哨，也没有发现蛇群的眼线。
妺迦竖瞳细成针线大小，匍匐在地，双手紧贴身侧，人形的上半身此时似乎与蛇尾融为一体，软若无骨，像一条真正的蛇凝滞不动。
她的暗绿色蛇尾天然隐没，光看上半身，就像人类女子学着蟒蛇露出獠牙，充满着野性而荒诞的怪奇之美。
妺迦和她的族人们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全身伏地，人首仰起，带着血腥的獠牙悄然贴近鹿群。
就像蛇倏地拉直身躯，妺迦带头咬住一只鹿魔物的脖颈，巨大的咬合力瞬间将其毙命。
鹿群首领反应很快，双蹄踏地警醒族人——他们不敢鸣叫，怕惹来更多的狩猎者。
若是普通的鹿群，这时该惊惶失措，四散而奔，各自逃命去了。
但鹿魔物的第一反应是组织族人应战。能在魔神战争时期，四处游荡提瓦特生存的魔物群可不是好惹的。
妺迦早有准备，带来的族人一半都具备火雷其中之一的属性，霸道的元素力覆盖这片土地，在大量草叶被滋生的瞬间，妺迦火红的发色化作纯粹的元素，火焰升腾，跳动在妺迦的鬓角。
火焰就像妺迦的眼线小蛇，瞬间分裂成无数朵，向鹿群轰击而去。在她身后，是双素蛇族人默契井然的支援。
火焰雷光落入草木之中，烈绽放、烈激化将鹿群炸得七零八落，被催生而来保护自身的草木，化作利刃反刺他们。
只是纵然双素蛇一族准备充分，仍然有大半鹿群逃之夭夭。
“啧，魔物就是难抓。”
“一人一只，剩下的不用管，快点！”妺迦打断族人的牢骚，言辞催促。
黑夜里的火光雷光太显眼了，提瓦特从不缺想做渔翁的魔物，若不快些返回，沦为猎物的就会是他们。
妺迦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在双素蛇族人收拾好猎物，打算返回时，一道身影拦住了他们。
“双属性，稀有图鉴？”一道人影挡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银灰眼眸在他们的发色和蛇尾上打转，嘴里说着他们听不懂的话。
精致而小巧的天平伴随风元素力升起。
少女魔神纤指搭在上面，语气平淡却带着莫名蛊惑，“要来场交易吗？”
漂亮蛇蛇晚上不回家，是会被强买强卖哒！
女主（无端发疯）（彻底绝望）（短暂罢工）（继续社畜）：该死的魔神本能.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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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双属性魔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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