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错了,卿雨。”
沐卿雨并没有停下脚步,本身在这人多口杂的院子里,事情是无法说清楚的。
她在身后比了一个二。
三更太晚,二更足以。
旧尘山谷的夜里,月朗星稀,偶尔传来几声虫鸣,显得宁谧而悠长。宫远徵在看见未熄之灯的窗子后停顿了一下,身影静静地倚在院墙上,心中的疑惑逐渐蔓延。
月光洒在他身上,映照出他清秀的面庞和迷茫的神态。他转过头,收紧自己的玄色狐袄子,透过长长的睫毛看向月亮,宫门之月,好像并不圆。
在这个瞬间,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他并不了解沐卿雨。他的冷漠与针对好像唤醒了真正的她,她从不是看起来那个懦弱无力,连最基本的防御手段都做不到的沐卿雨。
云雾逐渐笼罩了月光,宫远徵的疑虑也渐渐消散,代之而来的是对沐卿雨真实心意的好奇。
他轻轻地笑了一下。
或许,他要认识的,本来就是她的另一面。
不是南城沐家独女沐卿雨,
而是那个能救自己出牢,相信自己善良,把小狗绣的像老虎的,沐卿雨。
他走近了房,轻叩门扉。
“进。”里面响起熟悉而清脆的声音。
他小心的推门而入,看着屋内坐在桌案旁写字的沐卿雨,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在写什么?”
沐卿雨笔尖顿了一下,但没有立即放下笔,而是继续写着。直到一封书信写毕,她搁下笔。
云淡风轻的说道,
“绝笔信。”
沐卿雨放好笔墨后,点了两盏茶示意请坐。
她并没有等待宫远徵行茶,先是自顾的品了一口。
而小小的案桌上的糕点看起来好像是桂花糕。
宫远徵垂下眸子,猛地饮了一整盏,妄图掩去眸中所蕴含的情绪,
“我没想伤你,真的,你不会....\"死的。
沐卿雨抬手打断了他,
“我信。”
宫远徵抬起头看向她,一双垂眼像极了无辜的大狗狗。
沐卿雨看他一副呆呆模样,心中忍不住噗嗤一笑,但是面上还是故作严肃的样子:
“徵宫主,这次可以为逼我的身份用刑具和毒药恐吓我,下一次若是再有人疑我,栽赃我,是不是那些东西就用在我身上了。”
“没有...对不起,再也,不会了。”
宫远徵垂下脑袋,他的声线弱弱的,带着浓厚的鼻音,让沐卿雨心中莫名一软。
宫远徵自认只是道歉并无诚意,继续解释道,
“这件事是我欠考虑了。”他抬眼认真的看着沐卿雨,仿佛要将她印进灵魂深处,他缓慢坚定地说,
“当时逼着你的恐惧之心出来,是怕过不了我哥那关,更别说若是被有心之人投告到长老院,我亲自来,才能确保你不会被伤到,但忘记了你不喜欢,更害怕那些东西。”
沐卿雨没有再言,只是作势要拿起桌上的糕点。
“不要,有毒!”
宫远徵慌忙按下沐卿雨伸出的右手,阻止她的动作。
沐卿雨愣了一下,随即笑的温柔,她收回自己的右手,重新执起桌上的茶杯。
“不会伤我,所以你就自己服用了那桂花糕,还拿了我屋里的茶水自己试毒吗?”
明明是很轻的发问,宫远徵却听出了几分寒气。
他脸色苍白,
“你,知道?”
沐卿雨摇了摇头,
“原先是不确定的,只是姜姑娘一事,当时只有我,云姑娘,上官姑娘,我不信邪祟,也不信毒物会自己飞来。”
她顿了顿,目光从宫远徵近日突穿的玄色厚狐袄上滑过,又看向他身侧的汤婆子,语气变得些许凌厉,
“你明明戴了手套,却还带着汤婆子,除了寒气入体,难以自热,难道还是无聊间模仿惧寒的我吗?”
沐卿雨说罢,目光落在宫远徵略带惊讶的俊美容颜上,眼底划过复杂的情绪,随后移开。
宫远徵久久没有说话,似乎被她戳破了心思,不知该怎么反应才合适。
但他也还是惊喜于这几日她对自己的关注,原来,始终没有被无视。
哥哥说得对,沐卿雨从来不是一个依赖他人的菟丝花,她有着自己的想法,自己的三观,自己的坚持,而且远比他们所看到的要聪明。
她会因为自身的安危而努力分辨宫门中不算安全的世界。
他们的自以为是所隐瞒的担忧和警惕,反倒成了一种束缚,令她难受。
“不冷吗?”
沐卿雨看向宫远徵,
这句话让两人都回忆起那次从地牢回来,在药室的心意交流。
“宫主曾说过,这徵宫无人敢下毒。”
她低眉浅笑,声音轻快,
“而且宫主还未回答我,自己试毒的宫主,到底算凶残,还是善良?”
她说着,又喝了一口茶。
这话题转换的有点快,宫远徵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片刻后才说到,
“这茶里的查过了,不但和这桂花糕相冲,且会削弱仙华野的效用,为保万一,你以后用我新为你定制的百草萃,除我之外,无人知晓药方,这寒症慢慢的也就调好了。”
见他难以回答凶残善良的问题,沐卿雨抿唇浅笑。她抬起手指,指腹摩挲着瓷碗边缘,
“宫主今日心乱了,竟尝不出这只是我摘了香樟嫩叶炒熟的‘茶’。”
她抬眸望了宫远徵一眼,眼波潋滟,
“我不爱喝茶,”
沐卿雨站起身,朝着窗台前一排盆栽走过去,纤细莹润的手指抚上其中的一株袖珍香樟树,
“那日招待上官姑娘,我只是为了礼节做个样子,本想着上官姑娘特地带了家乡老茶给我,便假装品了品,当晚都洒入小溪里,当然,少了半杯。”
那半杯就是被宫远徵偷走试验了。
“徵公子,你也要爱惜自己的身体。为了试毒,停了自己的百草萃,不值得。”沐卿雨转过身来,神情郑重,
这是她今夜第一次唤他徵公子,也是他今夜第一次听到真实沐卿雨的关心。
他忽然觉得胸口闷堵的感觉消失不见了,甚至心底有一种异常满足和甜蜜的感觉。
“放心,这点小毒我几日就消解了,就是上官浅,你还是能避则避,最好不要与她正面碰上。“
“嗯,我明白的,”沐卿雨算是乖巧的颔首,
“那这封信呢?”
宫远徵犹豫一下,还是问出了心里一直的疑惑,这绝笔信可不是题首诗那般随意。
“以防万一,若是以后我死了,就把它烧了吧,也许我的父母能梦到,在那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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