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夜色如墨,寒气蚀骨。寒池之畔的屋内,灯火昏黄跃动。
你望着床榻上的宫子羽,此刻他面如覆霜的冷瓷,气息微弱。
你认命地吁出一口气,轻轻解开他些许衣襟,露出小片胸膛。又随手抓起一把窗台积雪,用力在那片冰凉的皮肤上反复搓磨。
五度浸入寒池直至冻僵昏厥,你也是十分佩服执刃大人的顽强程度。
更佩服他下水五次,都没探清那温泉暗流到底在何种深度下才会出现。
“叩叩叩。”
沉实的敲门声突兀地刺破凝滞的寂静。
你起身开门,两碗蒸腾着苦涩药香的粥食立刻映入眼帘,是雪公子。
“药粥里添了雪莲,对你们恢复……”他温言说着,目光却本能地越过了你的肩头,定格在榻上那个衣襟半敞、昏迷不醒的身影上。
空气凝滞了片刻,雪公子整个人僵在原地,眼神变得极其复杂,支支吾吾道:“……这个,渡内力的法子是有千百种……可你们俩……双修的话,是否……过于……凶猛了些?”
“渡内力?”你愕然抬头,目光如锥。
“……呃。”雪公子自知失言,像是被烫了舌头,慌忙移开视线,将药碗往前一推,“我什么也没说啊,药粥趁热喝……”
只是话音未落,庭院外平地炸起惊雷般的打斗声,猝然撕裂雪夜的死寂。
你一顿,随即侧身半步疾旋,身形如鬼魅般绕过挡在门口的雪公子。
然后,你眼前骤然一黑,差点昏厥倒地。
只见漫天雪沫被狂暴劲气卷上半空,松柏之上的积雪簌簌震落。庭院中央,那道熟悉的黑色身影正与雪重子缠斗成一团。
啊,是云为衫啊……怎么真叫她给进到后山来了?!
雪重子身形飘忽如残影移形,每一掌每一指皆挟带刺骨寒流,如同肆虐的风雪威势惊人。云为衫身姿亦轻盈快如极电,却已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她仓促间抄起一根散落的木柴格挡。雪重子则信手折下一截垂挂的冰棱,那晶莹脆物在他沛然内力灌注下,与木柴碰撞声铮然炸响。
而你抬指狠掐了掐自己人中,才没一个白眼翻过去。
妈的,你现在是真的可以先在宫尚角面前请死,再到宫子羽身前自裁谢罪了。
缓了几息,你厉声质问身后的雪公子:“……她怎么进来的?!”
雪公子亦是一脸惊骇茫然:“谁?她?昨夜密道里擒住的,你认识她?”
密道里擒住不应该送回前山去吗?!带进后山来是要干什么啊?!
此刻已不容你多想,侍卫佩刀尚在寒池边,你目光如电一扫,随手折下一节坚韧雪枝,靴底碾碎薄雪,整个人已如离弦之箭挟风雪闯入场中。
雪重子眼角余光瞥见你疾冲而至的身影,眼底微澜乍起,掌下攻势稍滞,却见你身影掠过他身侧,手中雪枝裹挟尖啸,直逼向云为衫。
他猛收前冲之势,身形骤顿,眼中霎时涌起一丝惊疑。
你招式看似凌厉狠绝,实则劲力含而不发,并非为伤敌,更像在引导云为衫的退路,将她步步逼向远离雪重子的角落。
云为衫初时一惊,旋即也觉察你的意图,足下踏雪回旋,竟异常默契地配合着你疾刺的枝影,且战且退。
眼看你两人即将脱出雪重子攻势范围,云为衫脚下却猛地一个趔趄。你看到她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以及听到一声压抑痛楚的闷哼。
你瞳孔骤缩,手中雪枝顺势变招,化刺为扫,枝梢精准无比地切中她颈侧一道穴位。
云为衫一声闷哼,身体软软地向后倾倒。
你一个箭步上前,稳稳将她纳入怀中。甫一接触,女子身躯竟滚烫如火。
你不动声色地捏住她后颈脉门,指尖传来的脉象让你心头猛地一沉。
……果然是蚀月。
雪重子身影一晃,恰如落雪无声无息掠至你身侧,幽冷的眸子沉沉盯着你怀中不省人事的女子:“你认识她?”
你喉头发涩:“……这位是执刃夫人,云为衫姑娘。”
而且是个无锋。
“执刃夫人?”雪重子眉梢微不可察地一挑。
而你察觉怀中女子温度愈发滚烫,却又不至于炭火般灼人……
嗯?这不刚好吗?云为衫蚀月发作,短时间下身无内力,而宫子羽正好被冻成个半死……
不再废话,你猛地将人往肩上一扛,转身大步流星便朝试炼房间走去。
“你带她去何处?”雪重子身形微动,缓缓一步踏出,便站定在你身前,声音清寒,“你说她是执刃夫人,便是了?即便是,也容不得她擅闯后山……”
话语未尽,“嗒”一声轻响。
一块通体碧绿的温润玉牌从云为衫怀中脱落,跌在雪中。
雪重子见状俯身拾起,轻拍去雪碎,只见绿玉背面,以金丝精妙入微地勾勒着一个——“繁”字。
你:“……”
雪重子:“……”
你立时抓住时机,语速飞快:“执刃夫人不得擅闯后山,那执刃的贴身绿玉侍,总该能进后山了吧?”
雪重子指腹摩挲着那枚“繁”字玉佩,声线幽幽:“这是金繁的绿玉。”
你肩扛云为衫,挺直脊背,理直气壮:“金繁哥既将贴身绿玉交予她,便足以证明她此刻便是执刃大人新任的贴身绿玉侍,为护主而闯入后山,很合理吧?”
雪重子:“……”
你这一番强词夺理,硬生生将他噎住。
你不再耽搁,扛着人绕过他,径直走向试炼雪屋。
雪重子默立片刻,终究还是随你一同走了过去。
而守在门口、端着药碗的雪公子,眼睁睁看着你扛着云为衫走进去,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慌忙避让。
在门口两人微怔然地注视下,你走到榻边,肩头一耸,“砰”一声,干脆利落地将肩上的云为衫,直接拍在了仍在昏迷中宫子羽的身上。
雪公子:“……???”
雪重子:“……”
你仿佛浑然不觉这画面有多诡异,还煞有介事地扯过旁边叠放的锦被,将两人从头到脚盖了个严严实实。接着你若无其事地走向雪公子,接过他手中尚有余温的两碗药粥,稳稳放在榻边的矮柜上。做完这一切,你拍拍手从容转身,退出房间,“咔哒”,将门扉严实实带拢。
门外,雪公子终于找回调子,抖着声音问:“……这……你这是在干什么?”
你神色坦荡,语气平直道:“自然是为促请执刃大人与夫人……琴瑟和鸣。你看,夫人情深似海,不惜强闯后山绝境,只为寻夫,更是获得金繁哥的绿玉为凭……此情此景,难道不可歌可泣?不令人动容?”
雪重子那双澈如冰湖的眼静如深潭,月色寒光映着他银雪般的发丝。他看着你,唇瓣轻启,声音如同寒溪流淌:
“你不是……喜欢宫子羽么?”
你身形骤然顿住。
你极其缓慢地转过身,沉沉看他。
“咚——咚——”
忽然间,一阵沉重急促,如同丧钟砸碎寒夜死寂的钟声,猛然自前山方向排山倒海般传来。
雪重子一怔,后眼中寒芒爆射,身形化作一道流光,瞬间消失在原地。
只是一顿,你也反应过来这钟声代表的含义,脸色遽然煞白。
你转身对雪公子厉声道:“雪公子,请务必护好执刃与夫人!我佩刀在寒池旁,你可拿去用!若有变数……请保执刃无虞!”
最后一个字还在齿间,你的身影已如墨融入更深沉的夜色,只留下原地翻卷的几片碎雪,证明你曾存在过。
雪公子眼中惊色难掩,他下意识地望向钟声凄厉的前山方向,又看了看身前一片空茫的凛然风雪。
“藏风步……果然六年前那个战力变态至极的小姑娘是你……只是……为什么,你竟会藏风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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