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失踪这一消息在太后宫中如惊雷一般炸开的同时,因过分疲惫而趴在桌上睡着的张居正再次在文渊阁见到了自己的管家。
被游七摇醒的张居正打了个哈欠,狐疑着看向一脸焦急的人,游七很少这么急躁到打扰自己休息。
事情必然是十万火急的。
游七言简意赅,“皇上不见了,也未回宫里!”
张居正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不剩一丝睡意。
“意思是,他从府里跑了?”张居正推测,“是否仍在回宫途中?或只是四下里闲逛去了?”
游七的心情缓了缓,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但……
“只是他离开并未知会我……”游七艰难地开口,“如果,如果他只是四下里逛逛,没必要偷偷从后院的墙翻出去……”
张居正猛得起身,“他是翻墙出去的?”
“是,墙上发现了翻越的痕迹。”游七喘了口气,大明首辅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他很少见到张居正这个样子。
张居正走下桌案,四下快步走来走去,明显乱了章法。
“不,不一定,”张居正顿住,“小皇帝近日行事本就反常,不排除他在开玩笑的可能……”
只是朱翊钧诉说自己不想当皇帝的场面适时被想起……
张居正厉声轻呼,“快!通知兵部尚书谭纶还有司礼监掌印冯保立刻来见我!”
朱翊钧此刻正躺在马车里,一路颠簸着向前行进。
“爷,咱要不朝一个方向走吧,不然绕路。”坐在车前驾马的张宏高声建议着。
“那就向东吧。”朱翊钧懒洋洋地回答。
张宏一脸苦相,他尽量让马车走慢一些,“得令!”
张宏是故意让皇上往一个方向走的,为了方便宫里的人寻找。
张宏回忆今早他看到皇帝呆呆坐在首辅床上的表情。
那种茫然又不知所措在看到自己的一瞬间时转变成了悲愤。
“我怎么还在这儿!”皇帝的愤怒让他双腿发软跪在地上。
他当然不会辩解是皇帝自己要留在这里睡觉的,只能带着哭腔认错,“都是奴婢的错!昨晚奴婢没能带皇上回宫休息!”
伴君如伴虎,张宏明白充当皇帝出气筒是自己工作的一部分。
然而预想到的风暴并没有到来。
小皇帝表情狰狞着静默一会儿,接着像是认命一般面如死灰。
“咱们逃吧。”皇帝说,“如今,只能启动plan B了。”
张宏张了张嘴,疑惑着普兰币是什么币,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然而,没等他想明白,他眼睁睁看着皇帝迅速换上一身常服,开始行动了。
“第一步,咱们需得偷偷润出去!”小皇帝带张宏找到后院一处土墙。
两双脚印和划痕被留下来,他们通过人叠人的方式从后墙翻了出去,还好张宏练过两手功夫,不然只能带着皇帝钻狗洞了。
接着,皇帝打开他从宫里带出来的鼓鼓囊囊的巨大包裹,摊开里面全部都是白花花的银两。
“第二步,去租一辆马车,咱们现在就走!”
皇帝拿起一锭白银递给张宏。
如果张宏此刻还不明白皇帝想干嘛,他就白当这司礼监二祖宗了。
张宏扑通跪下,“皇上三思!”
皇帝并未生气被劝阻。
“我不干涉你走或留,你选择即可,就是不要再劝我,我意已决。”
张宏咬着牙思考着走或是留的后果。虽然皇帝慷慨的让他自由选择,回去还是跟着一起,但张宏明白他陪着皇帝胡闹已经得罪了太后,如果自己选择回去,那连皇帝的信任也会失去。
如果跟皇帝一起走,保不齐皇帝只是心血来潮,极有可能半路返回。
该怎么做,已然明了。
张宏含泪听命。
朱翊钧在东行的路上时,宫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张居正第一时间部署了兵力暗中寻找皇帝,随即便收到了太后召见的命令。
还是同样的大殿,李太后倚在同样的塌上,只是这次与上次罢免张居正的情形完全不同。
李太后仿佛一下子老了许多,脸上的疲态不亚于张居正。
在张居正躬请圣安后,李太后虚弱着询问,“你把皇帝弄去了哪里?”
张居正心情复杂。
“皇上失踪和臣,没有关系!”
群臣皆以张居正为首,与此同时,连大明皇帝也不知所踪,李太后濒临崩溃,捂脸掩饰失态。
“太后不可慌乱,当前局面混乱,只有您可稳定大局!”张居正不卑不亢地建议。
李太后沉默不语。
“臣已着兵部与锦衣卫加派人马紧急搜寻皇上踪迹,一有消息便立刻通知太后。太后如今当维持朝局稳定,首先处理挤压数天的奏折要紧,确保大明朝的正常运转。”
李太后历经三朝风雨,她最是明白审时度势的重要性。
很明显,现在的朱家,只能靠张居正了。
“张先生,”太后掩面的手掌放下时,已经重新整理好了自己的表情。
“我之前早就拒绝过先生致士,先生偏偏固执己见。先生是我大明股肱之臣,大明朝全要指着先生遮风挡雨。”
“今早的场面想必先生已经知道了,不仅仅我和皇上不想你走,这满朝臣工也离不开你。”
“我恳求先生能够为我大明朝留下,切莫辜负了先帝的嘱托!”
说着,李太后起身走至张居正身前,俯下身,亲自拉着张居正的手将其搀起。
李太后手掌温润的触感让张居正心下一惊。位极人臣的他自然明白,李太后此时的异常尊敬究竟蕴含了多少杀意。
“至于先生提到的积压的奏折,我是妇人一个,皇帝现在不知所踪,就通通先按照内阁的票拟批红了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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