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月没有万圣节，但是全提瓦特人都喜欢在璃月过万圣节。
人人道，璃月是贸易大港，商业巨都，纳得百川，容得千帆。任何稀奇古怪的节日在这里都可以被庆祝，如今万圣之夜，除却港口摊贩千灯闪烁，海上明珠珠钿舫更是花灯长明，风景无限。
若说珠钿舫平日里便是一票难求，节庆期间就更是如此。今晚，花船将沿璃月港外巡游环行，通宵达旦，彻夜狂欢。船老板是懂行的，为确保异域风情，一早就撤了圆桌，换上长桌，铺白席摆高脚杯，杯底是蒙德的千风酿，桌上是枫丹的蓝宝石，更有各色美酒，方便游客自行调配。席上菜肴味美，香如南瓜乳酪，鲜如冷肉拼盘，还有沙拉甜点，可可喷泉和五色棉花糖。当然，还有万民堂特制节庆菜品前来助阵，总之，小小自助，大大满足。
盛红烛美酒，品美味珍馐，伴莺歌燕语，共极乐升天。小孩子们早已按捺不住，纷纷扮成小幽灵小恶魔小狼人，从侍从身边兽行而过，却撞上了对方的大腿。直到捂着鼻子抬起头，才看到一只……
一只大、大、…大蝙蝠？…
蝙蝠——又或者说，背着一对蝙蝠翅膀的达达利亚，将食指竖在唇边，冲孩子们笑笑。
他从口袋里抓了一把巧克力，是没见过的牌子，不等孩子们把口号喊出来，就用勾勾圈圈的至冬文让大家迷了眼。小家伙们嘴巴长得老大，六只小手三只小篮，各个装得满满，还每人都获得了大蝙蝠哥哥的摸头奖励。
不过这身蝙蝠套装：小小的尖角头饰，一对儿有点迷之肉感的黑色翅膀，以及那令人无法忽视的，缀着酒红色明灭爱心的细长尾巴，和堪堪裹住臀部的超短皮裤。更遑论挂在大腿根部，镂空金属装饰的腿环——
好吧，正如璃月人永远可以把握各种商机，至冬人也从不畏惧任何挑战。总之，这是士兵们某次豪赌之后的小小玩笑，输了的人就要穿上○魔套装跑去花船打工——其实他们不敢这么要求执行官。但好在第十一席从不食言。
愿赌服输是好品质。
达达利亚其实不太在乎自己穿成什么样。换句话说，他也不太清楚这一身衣服到底意味着什么——恶魔装扮呗，怎么了？而且能哄到小孩子，也挺好的。尽管他不知道自己这一身哄到的不只是小孩子。
而且青年显然低估了这身装扮的杀伤力，或者说低估了这个腿环和短裤的杀伤力——这两样，对男子的臀胯来说，有点宽。东西总往下掉，又没个调节，每走走路就要提下裤子，这谁遭得住？
所以，当达达利亚托着餐盘，第十次左右拉扯自己的腿环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草。
他来干什么！
达达利亚立刻躲进墙边，刚一探头，却发现尾巴还挑在外面。为了美观，这玩意是支棱起来的——青年迅速拽回——但太迟了。有人比他先一步握住了尾巴。
握住那根缀着爱心的…魅惑的…散发着酒红色暖光的尾巴，达达利亚被钟离从墙角拽了出来。
二人面面相觑。
“……”
“……”
“公子…？”
“钟离，放手。这尾巴是假的。你再拽，我裤子就要掉了。”
好吧——工作还得继续。
达达利亚强忍着尴尬，本着服务精神，指引钟离入位。
可，这家伙怎么就跑到这种地方来了？说好的六千年只会遛鸟品茶的老古董呢？年轻人的异国节日你跟着凑什么热闹啊？
虽然这想法多少有点极端和迁怒，但青年还是硬着头皮，为对方摆好了餐盘，刀具，并将空着的酒杯递过去：“总之，喝点什么？”
钟离摇头：“公子真是…一如既往，心理素质强大，令人佩服。”
听出了弦外之音，青年正欲还嘴，但钟离已然别开话题，沉吟片刻：“既然如此……枫丹的蓝宝石之酒倒是很久没喝了。不知，可否劳驾公子先生？”
“…没问题。”达达利亚吸一口气，握起细长瓶，为对方斟起酒来：
“钟离先生今日怎么有雅兴跑来这里？”
“哦。身为往生堂客卿，领略世界各地的鬼节文化，自是分内之事——谢谢。”钟离接过，向达达利亚欠杯致谢：“倒不如说，公子先生会出现在这里，更是令人惊喜。况且，如此盛装出席，着实令人惊叹。”
“哦，你说这一身啊。入乡随俗咯。”达达利亚说着，拽起自己的尾巴一晃，也不知道是随了哪门子的俗：“和手下们打赌输了，他们给我挑的衣服。虽然有点夸张，但和这里的其他人相比，倒也不算太离谱嘛。普普通通的恶魔套装嘛，是吧？”
普普通通的恶魔套装。钟离默默喝下一杯酒，沉默了。沉默，很多时候是承认，更多时候是尴尬。
“待你工作结束，不妨共饮一杯。”钟离放下酒杯，“啊……你的腿怎么了？”
“哦，被这东西刮的。毕竟不是量身定做嘛，松松垮垮…”达达利亚说着，很是无所谓地一弹自己的腿环，啪地一声，引来视线无数：“那你先吃着，等一会儿换班再说。”
达达利亚转身欲走。
钟离一把拽住了达达利亚的尾巴。
青年回头，用眼神诉说着愤怒——这尾巴有那么好玩吗？
“抱歉。”
钟离轻咳一声，松开手：“稍等。或许我可为公子先生解忧。”
说着，他一手搭上了青年的腿根。
直到现在，达达利亚才觉得这身衣服有多么不正常。
尽管已经迟了，但好在，钟离也并没打算做些什么。两人僵持片刻，待抬起手来，达达利亚的腿环中间便多出了一只小小的金色石块，菱形的，将有些宽大的腿环束得紧些。
“……还挺好看。”达达利亚左右一打量，这人的审美还阵是挑不出什么毛病：“好吧，谢谢。”
“能帮到你就好。”钟离颔首。
“那我去去就回。”达达利亚说着，“呃…可能得等一会儿。”
“不急。”钟离摇头。
——然后，没过多久，达达利亚就回来了。
“换班时间到了？”钟离说着，为达达利亚拉开餐椅：“倒的确是，去去就回。”
“没有，貌似是我这一身有些…太招摇了？领班的大叔让我先等等，说等晚些再出来晃…呃…”达达利亚说着说着，似乎也意识到了这身行头的诡异之处：“…哈，所以我的好部下们果然是给我挑了身有趣的衣服啊…”
钟离哑然失笑。
“所以，先生是打算在这艘船上度夜了？”为了找回场子，达达利亚话题一转，环顾四周：“没看到有陪同呢。还是说，准备等晚些时候再……？”
“老实说，并无此意。我来此处，不过是应堂主之约，领略异乡文化，方便日后精进讲学。”钟离说着，也为达达利亚一斟美酒，宝石蓝色的酒水落入杯底：“宝石之蓝固然凛冽，千风佳酿更为极品。但，某非贪杯之人。美酒美食，浅尝辄止，不多，方好。”
达达利亚一晃酒杯，“那…就为了这短暂的缘分，干一杯？”
钟离轻笑，并不在意对方的无礼，与青年碰杯：“看来公子先生是打算在这里过夜。”
“我？我的话，其实都无所谓啦。”达达利亚饮着酒，眼睛一转：“唔，还是说，先生有什么更好的去处邀请我？”
钟离眯起眼。
达达利亚勾起唇。
一个成人之间的邀请。不过火，刚刚好。反正他们迟早会结为情侣。
“毕竟，我这里还留着先生的东西……这腿环上的宝石，”青年说着，稍稍压低身形，小小的恶魔翅膀跟着一同探出，一点点的尖锐，映着光，闪闪的：“不知钟离先生，意下如何呢？……”
一块南瓜酥塞进了达达利亚的嘴里。
“唔嗯、？”青年被对方这一动作搞得措手不及，但是也没拒绝，三口两口咽下，一舔唇边：“哎，这个好吃。”
“一直工作到现在，先吃饭吧。”钟离说着，撑桌起身，“再晚些进食，就可能有损肠胃了。你要吃什么？我去帮你拿。”
“那就一起去吧。”达达利亚也起身，笑眯眯地走到钟离身边，“给人分糖倒酒又不会累死我？钟离先生还是这么夸张啊。”
“如此也好。”钟离颔首，轻轻将达达利亚拉到自己身边，靠着美食长桌的一侧——：“那就挑些爱吃的吧。夜还很长，无论何事，不急于一时。”
达达利亚听没听懂这句话不重要，但大多数人的视线都被钟离挡住了。那些原本黏在青年眼睛，翅膀，尾巴的眼神都被一人遮住，好整以暇。
钟离并没有扫达达利亚的兴，也不想以保护为由替对方过多做主。既然他还穿着这身衣服不肯换下，那自己也没必要做任何决定，他知道达达利亚是个言出必行的人。
但唯有那缀着金色的，菱形宝石的腿环……
青年确是饿了。此刻，他正背对诸多来客，将小尖角，小翅膀，小皮裤和小尾巴，都大大方方地展现在来客面前。他自信实力，却也忽视歹意。没必要对常人警惕，饥饿让他只对眼前的枫丹面钟情。
不过，只要谁人的目光扫向那枚金光灿灿的腿环宝石，便会不可避免地注意到站在他身旁的人，那低马尾根部束着的菱形发箍……
同为金色，同为菱形，如出一辙，寓意深刻。
有人愣住了。他不由得看向站在青年身边的那个家伙——那人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眼睛竟然也是金色的。那么明，那么亮，比今夜的花灯，月色，星河，一切都要耀眼夺目。
那简直就像是…就像是…
——嘘。
“先生爱喝南瓜汤吗？我给你盛一碗。”达达利亚侧头。
“啊…其实，甜菜汤也不错。”钟离答非所问。
“甜菜汤？”达达利亚笑了，“万圣节哪有甜菜汤？而且这里也不正宗，想喝的话，找机会我给你做。”
“那可真是荣幸。”
钟离笑了。
他别开所有人的视线，只看向达达利亚，声音低沉却温柔：
“不急，不急。”
“毕竟…今夜还久，来日方长。”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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