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如我所愿，在姐妹交流会时找上我，今年东京校那边就带了一个乙骨忧太，他一个人把京都校全员打得落花流水——祈本里香又被放出来了。乐言寺盯着屏幕也不说话，我老说让他平时没事多下去晒晒太阳走一走，别跟个木乃伊一样缩在黑暗小房间里不出来，他也不听，还想给我弹吉他。
五条靠着窗户斜在那，朝我招了招手，我马上一溜烟小跑过去。我把报告递给他，他看都不看直接放到一边，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还以为美纱已经被老橘子们同化了，这不是还会办点人事嘛？”
我装模做样地赔笑：“哪里的话，处理那位也是上面的意思。”
他听完又不高兴了，脸上却还挂着笑，冷冰冰地警告我：“别再做多余的事了，你身上的......”六眼不带任何感情地打量着我，或者说是我身上的束缚。
“这些恶心的东西已经足够多了，别再给自己加码了，美纱。”
我最讨厌他这副自以为是的样子，你小子装什么装！于是立刻朝他深鞠躬90度角，拖长了调子恶心他：“谨遵教诲——”
果不其然，他像是被脏到眼睛，转身就走了。
我还没来得及帮五条打配合，就先收到了夏油杰宣布发动百鬼夜行的消息。
我的第一反应是：烦死了！又要加班了！
......特意大张旗鼓地来高专告诉所有人，你以为你在开什么发布会吗？
围剿行动动员会简直像咒术届团建，人前所未有的齐，拢共不过一百来号人，基本上还活着且能干活的都到了现场。夜蛾正道在我毕业之前就升任为东京校的校长，他戴着奇怪的墨镜板着张脸，坐在主位发表战前宣言。
他说：我们一定要祓除特级诅咒师夏油杰。
我看到硝子默不作声地推门而出，下意识想跟着一起出门，乐言寺闻声斜了我一眼。
......这个班上的真是烦死了。
我老老实实地坐回去，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统筹人员安排，在会议记录本上给这场闹剧的制造者画简笔画，眯眯眼怪刘海从白毛绷带男手里抢夺豆芽菜。
我和歌姬、七海一起被分配到京都。辅助监督不参与前线战斗，作为遍布战场的眼负责调控各个区域的人员。歌姬负责带京都校的学生，我负责七海那一片区的咒术师。伊地知和五条在东京迎战，东京校的一年级集体留校，估计是五条留下对付夏油用的。
他也够狠心的，这群孩子加在一起能对付的了夏油？再怎么说也是特级，碾死一群一年级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五条要是赶不回来，他这群学生极有可能全军覆没。是觉得夏油不会对咒术师下手……？
我还在沉思，伊地知凑了过来，他嗫嚅着动了动嘴唇，眼里满是担忧，我直接对他比了个打住的手势。
“七海也在呢，安心。”
百鬼夜行发动前夕，京都这边的咒术师聚在一起做最后的战前准备。普通群众已经撤离疏散，这座往日古朴典雅的城市此刻在夜幕中显得鬼气森森，不安的咒力散步在各个角落。我在二楼露台叼着烟，想着怪不得五条那么讨厌这里。
楼下歌姬正对着京都校的学生做站前训话，无非就是保证安全尽力而为，安全第一战斗爱咋咋地之类的话。我再次核对了一遍负责人员名单，恹恹地把玩着打火机，不断发出的喀嚓喀嚓声吸引了楼下的注意。人群里蓝色头发的女孩子仰头冲我挥手喊道：“美纱姐要注意安全哦！”
啊——是三轮。
三轮霞是京都校一年级新生，是咒术师中罕见的正常人。她家里有四个弟妹要养活，咒术方面的能力又不算强，因此我建议过她走文职类，原话是：“这样大概就能顺利毕业了吧？”
是是，我们咒术师有自己的研究课题和毕业论文，后者是活着，前者是该怎么活。
我想着她当时目瞪口呆大为震撼的样子忍不住发笑，也懒洋洋地抬起手示意了一下说：“你也别死。”
2017年12月24日。
当晚简直是人间地狱。
各式各样奇形怪状的咒灵肆意横行在空无一人的街道，我抬着伤员去到相对安全的地方，一路走来皆是触目惊心的惨状。咒灵源源不绝地涌来，怎么杀也杀不完，夏油像是把这十多年来积攒吞噬的咒灵一股脑全部放了出来，没人知道这场永无止境的斗争何时才能到尽头。
有人心生退意，我看见七海上前一步，提着他那把缠满绷带的刀，用空闲的那只手扶了扶眼镜。
“我来。”
我和他擦肩而过，谁也没做声。
在你所讨厌的普通人灭绝之前，最先死掉的永远都会是我们这种弱小的咒术师啊。这个道理你不明白吗，夏油杰？还是说，即便你知道、你懂得，为了你所谓的大义，还是会像杀死乙骨忧太那样杀死我们？称其为——无法避免的损失与牺牲。
我看着眼前同事们的惨状时，就已经得知，夏油杰必死无疑，五条悟会亲手杀了他。
这是一道在当代最强心中不可逾越的红线。他那么想要改革咒术届、那么需要并行的伙伴与新生的力量，他是不会容许你这么做的，所以此番你必死无疑。
也许十多年后这些堪称是惨烈的场面从我记忆中消减以后，我可能还是会觉得曾经的这两位最强其实都很可怜。但我现在处在战场中央，身边俱是同伴们的尸身血海，我实在没有多余且无用的同理心，去关心那些强者的心理状态。
毕竟，我们这群只会被写在结案报告上一笔带过的数字，只是活着就已经拼尽全力了。
百鬼夜行事件最终以特级诅咒师夏油杰死亡、乙骨优太解放其特级咒灵祈本里香收尾。
结案报告上最后一句写着“17:02，于东京咒术高专教学楼左数第二个巷口击杀特级诅咒师夏油杰。”
五条亲手将他的挚友送上路。那是一条通往高专、离开高专的必经之路。
我捏着结案报告，沉默地想，这对你来说，算是一个好上那么一点的结局吗，夏油？
那个曾对我说，不管怎样我一定会救你的、总是笑眯眯的前辈，就这样死在了圣诞前夜、在他学生时代的必经之路上，由最好的朋友亲自动手送他上路。
在阖眼前的那一刻，你可曾有过那么一瞬间的怀疑与动摇？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像我们这种人，没有什么能让我们悔过。也许曾有过什么一瞬间令其动摇，也绝不会是死亡。
咒术师的遗体按流程需要上交统一处理，以防诞生什么诅咒。五条悟拒绝了，他也没叫硝子看上一眼，自顾自地处理了后续流程。
夏油死后盘星教的干部也随之一起消失不见了，我和五条提起他之前收养的那两个女儿，正是可以上高专的年纪。
“欸——完、全、看不出来！美纱居然还会管这种闲事呢？”
五条悟语气夸张，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我。“还以为你除了和老橘子套近乎往上爬以外什么都没兴趣呢。”
我眉毛都没抬一下，习以为常地敷衍：“发发善心，向你学习。”
“讲话好恶心哦美纱。”
五条做出一个呕吐的表情，“对杰养出来的小诅咒师没兴趣，抓回来也没用吧，肯定又是那一套杀光普通人的说法，还要应付上面那帮老头，好—烦—！”
他抬手耸肩，说：“我可是很忙的啊，美纱。”
一猜就是。
我可有可无的点点头，行吧，反正也没指望你。大不了到时候费点力气多关照一下，就当还夏油的人情了。
后来和伊地知提起这事的时候，他说，欸，是那两个孩子？
我有点诧异地问他，才得知百鬼夜行那天他们还简单地交过手，只不过被五条的无差别攻击打断了不了了之。
我不太高兴地咂舌，心想夏油杰怎么教的小孩，真是一点礼貌都没有。伊地知观察着我的脸色，反倒是小心翼翼地替她们赔起了不是。
这一套操作下来把我搞得都没了脾气，只好叹了口气，告诉自己成年人别太小心眼，和伊地知说：算了，之后要是有消息转告我一声。
他见状才松了口气，我白他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班上的很烦掉落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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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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