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摘掉那副眼罩，想要和那双眼睛对视，想看清楚此时此刻，他的眼睛里是怎样的一片星海。
这还是五条悟第一次，被时柒用如此直白的眼神盯着看，她眼中对他眼睛的渴望，虽然并不热烈，有平日冷淡的对比，还是很明显的。
嘴角上扬的弧度更大，五条悟被她的反应取悦到了，原本打算把人送到就走，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柒酱，是想看我的眼睛嘛~”
他明知故问，同时注意力全放在她身上，不错过她一点一滴的反应。
时柒看着那片阻碍自己的黑色布料，没有发现自己手上的戒指发生了细微的变化，那些流动的粉雾似乎变得更加浓稠。
她心中对看到那双眼睛的渴求，同样也是对五条悟爱意的一部分，与爱有关的情绪都被戒指一视同仁吸收，成为她力量的源泉。
“我的眼睛，可不是谁都能看的，一般人看了都受不住，柒酱，你确定吗？”
他说的是实话，普通人看见六眼，会感到极度的不适和恐惧，身心都会体会到巨大的压力。
冰蓝色的双眼，对普通人而言，第一感观就是非人，注视六眼就如同注视深不见底的漩涡，足以引发本能的不适。
而且，被六眼注视，会产生一种浑身上下从里到外，包括灵魂都被看穿的错觉。
哪怕是咒术师，都没人敢与六眼长时间对视，更别提没有任何能力的非术师，每看一眼都要承受不可承受的压力。
时柒并非没有见过五条悟的眼睛，只不过之前都没仔细看，要么就是墨镜遮挡了一部分，要么就因为心虚不敢看。
也就是说，到现在为止，她从未完全直视过那双眼睛。
当初的乙骨忧太就算有庞大的咒力，还有特级咒灵里香，面对六眼的审视时也是下意识恐惧的，更遑论时柒，一个咒力低微的“非术师”。
“…确定。”
沉默片刻，时柒没有退缩，她甚至上前半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仰头看着他眼睛所在的位置，用行动来证明她的决心。
她当然明白五条悟不是说瞎话吓唬她，清楚直视六眼会有哪些后果，但她就是想看。
“既然如此——”
五条悟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嘴角的笑意更甚，他没再多说什么，同样用行动给出回应。
只见他抬起手，指尖勾住眼罩的边角，在时柒专注的注视中，缠缚在眼前的布料被扯下。
最先出现在她视线里的，是如雪一般的眼睫，细微的颤动仿佛在她的心弦上拨弄。
随着眼罩继续往下，彻底揭露，她终于如愿以偿，看到了那双苍蓝之瞳。
在那一瞬间，时柒只觉自己的灵魂坠入了空茫的星海，满目都是瑰丽的星辰。
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美，只想永远沉浸在其中，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不用做。
他的眼睛里，似乎什么也没有，又似乎什么都有，时柒看着里面映出了自己的身影，是那么渺小不起眼。
想就这样被这双眼睛注视着，永远。
她的内心因他而疯狂悸动，戒指尽职尽责地吸取满溢的爱意，才没让她当场做出出格的举动，比如吻上那对眼眸。
当时柒为六眼所吸引，五条悟没有错过她的每一个微小反应，无论是屏住的呼吸，还是那令人费解的眼神。
由于溢出的情感都被戒指及时吸收存储，时柒并未泄露多少真实，她的眼睛仿佛蒙上了一层雾，让人难以探究其下隐藏的真心。
简单点说，就是原本百分之百甚至更多的爱意，在“抑制器”的作用下，最多只漏出百分之一，祂给的道具功能性毋庸置疑的强大。
因此，五条悟看到的就只是最不起眼的，因看见美丽事物而生出的欣赏和惊艳，甚至比这还要平淡。
可时柒的肢体动作和眼神之间存在的差异，又表明了她并非全然的无动于衷。
她的呼吸，她的心跳，她的肢体语言成了最有说服力的证据。
五条悟已经不是第一次为时柒隐藏情绪的能力感到意外。
能骗过六眼的人他还从没遇见过，并不是说她成功欺骗了他，而是在他面前，她的情绪似乎压制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
他见过许多受六眼影响的人，不管是咒术师还是非术师，那些人都会下意识避免与他对视，若是对上视线，往往也是恐惧居多。
而时柒，她并非不受影响，可她表现出来的是另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反应。
在最初的空白之后，她俨然一副被吸引的模样，不夸张的说，他觉得她沉迷进去了。
五条悟从来都知道自己的外貌优势，对自己身上的优点他可是非常有自知之明的。
但这确实是有生以来头一次，有人在完整地看到他的六眼后，不仅不害怕，没判断错的话她还很喜欢。
他愈发肯定时柒不是普通人，同时也对他们之间的联系更加想要探究到底。
轻微的疼痛从额头传来，时柒下意识捂住额头，回过神不解地看向弹了自己脑瓜崩的“凶手”。
“再看下去，柒酱晚上该睡不着了吧，这么喜欢的话，以后会经常给你看的。”
他的语气理所当然，仿佛说的只是每天都一起早餐的约定，将六眼当成可以常用来展示分享的东西，而不是他人见之色变的特殊存在。
“好了，快去休息吧，今天都累一天了吧。伊地知也催我催得快哭了。”
并未重新将眼罩带回去，那片布料随意地挂在脖子上，五条悟由着她多看几眼。
揉乱她的头发，手掌在她肩膀上轻拍，将她往宿舍门的方向推了推。
为了让她赶紧去休息，他还特地拿出手机，果然上面已经多了数条未读短信，再耽误下去该换成电话了。
时柒很想说不要这么不把她当外人，手机这种东西自己保管好，别再动不动给她看聊天记录了，相册也不要那么热情和她分享，她不想看其他人的黑历史照片。
一想到要是这些照片的主人公知道，他们的糗照她都看了不少，如果第一个被算账的是五条悟，那么她就是第二个。
“今天多谢五条先生，再见。”
客气疏离地道别，时柒从包里拿钥匙开门。
挎包拉链开启，里面的物件展露一角，手机、雨伞、钥匙…还有临时借用的咒具。
当那件咒具的一部分映入眼帘，时柒心里一突，差点就准备侧身伸手挡住，勉强克制住藏东西的举动，一脸平静地掏出钥匙开门。
“嗯？这是什么？”
留下来打算看着她进门再走的五条悟还是看到了，意料之中，提问了，也很正常。
猫的好奇心出了名的重，更别说她自身就是他最近最感兴趣的，眼皮子底下出现的新东西，还是咒具，他能看不到才怪。
“新研发的咒具。”
时柒面不改色心不跳，没有犹豫就当着他的面把外表与望远镜相似的咒具从包里取出，并顺势递到他手里。
“据说是有透视帐的功能，这两天刚送到高专，这是试用版，上面要求给辅助监督使用，还要提交试用报告。”
大致讲了一下咒具的来源和作用，时柒看着五条悟打量那件咒具，庆幸它不需要咒力驱动，否则万一留下点咒力残秽，她这把属于自己坑自己。
“又是谁想出来的，行吧，正好给伊地知试试。”
五条悟摆弄了两下咒具，六眼已经将其构造原理看得一清二楚，随手揣兜里，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
再一次被轻易放过，时柒狐疑地看了五条悟两眼，这次没有眼罩的阻隔，她从他眼里只看到温和包容，没有试探，没有怀疑。
他是真的不打算问她，为什么给辅助监督用的咒具会在她的包里，她有没有使用过它，她今天去了哪里。
“…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实在待不下去，他的眼神，他的不追究，就算只是暂时，时柒也深感无地自容，罪恶感飙升。
匆忙道别，跑回宿舍，背靠着关闭的宿舍门，她不知道五条悟是否还在外面，只知道再继续下去，她真的会忍不住全交代了。
外面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听不见其他，但她总觉得他还在，一扇门板挡不住那双眼睛。
门外走廊，五条悟确实还没走，他的视线停留在时柒的宿舍门，好似能透过它看见门后心慌意乱的人。
又过了几分钟，走廊空无一人，只余下独属于他身上的气息，在空气中逐渐淡去。
*
医务室，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已经苏醒的伏黑惠坐在床沿，钉崎野蔷薇的位置空荡荡，她嫌病床不舒服，已经回宿舍补觉去了。
虎杖悠仁还在昏睡，先是被特级咒灵单方面虐打，又是被两面宿傩占用身体以死亡威胁，并切切实实濒死过，他比另外两人更需要休息。
伊地知在五条悟到场后，就自觉离开。
五条悟走进医务室，看到的就是冷着脸坐在虎杖床边的伏黑惠，少年在看到他时，表情变得更差了。
他猜得出对方在想什么，无非是没能保护好同伴如何如何，少年人的心思太好猜了，又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想法一目了然。
“五条老师。”
伏黑惠起身，看着五条悟欲言又止，想说自己没有拦住虎杖涉险，遇到危险还让对方断后，差点就害死了同伴，却又觉得这样像为自己找借口。
“惠，不要这么严肃嘛，能平安回来就是最好的结果了，你们做的很好。”
五条悟没给他忏悔的机会，而是直接跳过所有步骤，从结果上给予了肯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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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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