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顾客

“……眼镜呢?”夏油杰靠近塞拉菲斯,低声在她耳边询问,“我记得她有一副眼镜。”

老人听力出奇地好,没有抬头就冷淡地回答了夏油杰的疑问,“戴着眼镜没办法挖出眼球。”

他用那种理所当然的语气阐述着事实。正因为如此,在场的任何人都没有提及那个细节。眼球被挖掉的惨状,比起眼镜这种附属品,显得重要得多。

阿什伯恩的仆从们已经将尸体抬到隔壁的准备室,现场遗留了大量血液。二世一丝不苟地验证着这些血迹,指尖在血液周围细微地移动,偶尔从夹克内侧拿出一个装有某种药剂的试管。

他在血迹上滴了一滴药水,痕迹渐渐变色。

看到这一幕,老人饶有兴致地摸了摸下巴。

“嗯……与其说是化学,更接近中世纪初期的炼金术。不,应该称作大釜派的女巫巫术【Witchcraft】更为合适。”

“我在检测血迹中残留的魔力浓度,特定化野小姐的死亡时间。这无疑也是魔术的一种吧。”二世淡淡地回应。

“当然当然,这是魔术和科学还同床共枕时的产物,令人怀念的手法。话虽如此,你的手段似乎过于现代化了点,太过直白的做法会失去神秘感。”彷佛这番对话让他大感兴趣,老人抛出了进一步的言语。

“我做过各种尝试,但最终我最擅长的仍然是这一种。”二世继续着手上的工作,仔细而有条不紊地滴下药水,观察颜色变化,换个位置再滴一滴。不时拿出另一种试管,在之前的位置上重复测试。

“老夫拿到的〈天使名〉是Nanael。”坐在轮椅上的欧洛克悄声说道。

“掌管宫是白羊宫,意义是‘丧失骄傲’。”

“嗯。按照你的推测,我会被拔舌而死。呼呼,这样的死法应该也挺愉快的吧。”

没有人接话。老者似乎只是自言自语,而其他人都在神游别处。

二世保持沉默,又往血迹上滴了一滴药水。窗外的朝阳缓缓升起,光线斜射进来,映在他手中透明的试管上。空气中似乎隐隐飘来一丝香味,仿佛客人的死亡并不影响他们准备早餐。

“有些不对劲,化野小姐的死亡时间……”二世喃喃自语道。

塞拉菲斯很早就注意到,尸体腐烂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在正常情况下,这样的**程度至少需要两天的高温条件,当然也不排除是魔术造成了这种加速效果。

几分钟后,大家陆续离开,仿佛化野菱理的死亡只是一场早饭前的开胃小点。

夏油杰看着面前的早餐,突然觉得有些反胃。他昨晚特意告诉仆从,他想要一份日式早餐,而现在,一份与化野菱理死前吃的一模一样的酱汁高汤炖煮鱼和白米饭,就静静地摆在他面前。

白天,二世决定单独行动,塞拉菲斯则让夏油杰分配了两个咒灵跟着他作为监控,她自己则前往花园探查。

昨晚的打斗现场,地上还残留着魔术礼装的碎片,看上去像是某种金属制成的玩具。

“这是海涅家族的礼装。”塞拉菲斯沿着碎片痕迹走到更深处,视线逐渐上移,看到延边树木的高处有几道深深的野兽爪痕。

“他为什么要带着自己的妹妹来参加仪式?”夏油杰跟在她身后,语气中带着不解,“这里并不安全,她也没有战斗力,只是个累赘。”

“海涅身上有魔术回路,才能使用家传的礼装。而他的妹妹看起来曾经是家族魔术回路的持有者。可能是回路出了问题,不得不移植给海涅。现在他们想把回路修复好,”塞拉菲斯若有所思地停顿了一下,“或者是,彻底剥离。”

她在一个破碎的石台前停下脚步,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在她脸上,星星点点,宛如斑驳的血迹。塞拉菲斯微微仰起头,视线越过石台,定格在不远处一片阴影笼罩的树林深处,似乎在等待某种东西浮现。

“要继续追查吗?”夏油杰问。

“暂时不用。”

晚上窗外依旧传来了打斗声,塞拉菲斯翻了个身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夏油杰识趣的没有询问是否要出门。

第二天一早,宴会厅内又出现了一具尸体——这次是海涅。

依然是在化野菱理死亡的位置,海涅的尸体躺在那个天使雕像的脚下。与中世纪骑士传说相仿,他身着坚固的铠甲,曾经强壮有力的手臂如今瘫软无力地垂在地上,端正的侧脸微微侧倾,紧闭的双眼不再有生机。

“……Ariel吗?”二世远远地看着这具尸体,轻声嘀咕着。

海涅的左腿不翼而飞,胸口被鲜血浸透,那里大概就是致命伤。而断裂的左腿几乎没有出血迹象,毫无疑问是死后才被截断的。

海涅的妹妹跪在尸体旁,痛哭不止。所有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海涅的尸体与化野菱理的遭遇相同,魔术回路被完整地剥离了。尸检结束后,他的遗体被葬在城堡前庭边缘的森林地带,和化野菱理的坟墓相邻。

那一小片空地上,堆起了两个简陋的土堆。阿什伯恩的仆从们麻利地将海涅掩埋,毫无动摇。他们脸上的神情像是在处理某件寻常的家务事,仿佛埋葬的只是两具破旧家具。

葬礼参加者只有二世、格蕾、海涅的妹妹、塞拉菲斯和夏油杰,其他人早已离开宴会厅,心安理得地享用早餐去了。

塞拉菲斯听着格蕾低声吟诵的祷告词,目光移向了不远处的森林。一个清瘦的身影缓缓从树后走了出来。

“我只是有点好奇,魔术师是如何做教堂祷告的。”清玄依旧是那副轻浮的口吻,语气中满是戏谑。

“她来自陵园。”二世不耐烦地开口,显然不愿与清玄多言。

格蕾保持沉默,而清玄也识趣地转身,走进了茂密的树林。

“海涅的尸体连同铠甲一并被打碎了。”二世拿出一根雪茄,点燃后深深吸了一口。

“他的铠甲是活石吧。”塞拉菲斯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燃烧的烟草上,冷静地问道。

夏油杰的脑海中回想起了第一天海涅与清玄对打的情景。

“我是第一次见到实物。不过,即便是在术者死后,这铠甲依然保有极高的硬度。生前,恐怕就算使用非常强大的魔术,也无法将它打碎。”二世继续解释,“不过,从术式残留的痕迹来看,铠甲有过不稳定的迹象。类似兽爪的物体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刺入胸口的。凶器与化野小姐遭遇时相同,并且同样有剥除魔术刻印的痕迹。”

“案发现场是宴会厅吗?”夏油杰冷不丁地插入话题。

“不是。”塞拉菲斯摇了摇头,面色凝重,“为什么每次都要将尸体摆放在宴会厅呢?”

没有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一行人陷入沉默,缓步走向城堡。

回到大厅,塞拉菲斯敏锐地察觉到轮椅上那位老者身上多了一丝腥臭味,那股味道在之前的宴会厅中并不存在。非常淡,淡到几乎没有人察觉。

白天的自由活动时间,塞拉菲斯和夏油杰顺着那淡淡的腥臭味来到城堡侧边的塔楼。塔楼背后,一扇被尘土和藤蔓掩盖的木门隐匿在阴影中。

“应该就是这里了。”塞拉菲斯站定脚步。

夏油杰召唤出两只蝇头咒灵,指挥它们飞进了门缝,探查里面的情况。

房间内悄无声息,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唯一强烈的,是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

那味道,就像是从家畜体内挖出内脏后搅拌成一团,腐烂了数年无人问津的臭味。

这里比其他房间狭窄许多。没有任何窗户,屋内只有一张桌子和一张简陋的床铺。银制五芒星、铜制高脚杯等魔术道具被胡乱塞满了架子。墙角还摆放着几件锈迹斑斑的拷问工具,和状似穿孔机的古老器具。

令人不悦的是,所有的工具和器具上都雕刻着天使图案。那些幼天使可爱的脸庞已经被发黑的血痕覆盖,模样恐怖而狰狞,直击人心深处的恐惧。

毫无疑问,这里是革律翁?阿什伯恩的个人房间。

房间内拥挤狭窄,令人有种身陷泥沼的错觉。无论是家具、魔术小道具,还是那一件件拷问器具,处处透出天使的元素。

“阿什伯恩以前是在这里修复魔术刻印吗?”夏油杰皱起眉头,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他在这里剥离魔术刻印。”塞拉菲斯掩住鼻子,走到桌前,拿起一本放置在血迹旁的笔记。笔记上记录了一长串名字,像是前来此地的顾客花名册。

塞拉菲斯翻到最后,看到一个她十分眼熟的名字——时任次郎坊清玄。

她唇角微微翘起,笑意冰冷。

“这下就有趣了,”塞拉菲斯低声喃喃道,“顾客变成了遗产继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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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雪狐眸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