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浑浊

夜晚寂静得出奇,仿佛所有人都沉眠在度假的美梦中,没有人离开卧室,外面也没有打斗声。

塞拉菲斯坐在沙发上,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敲打着,眉头紧皱,正和某人争论不休。夏油杰早已看完了二世借来的书,静静站在沙发后面,替她整理着发丝。

“后天应该就能回去了。”塞拉菲斯合上手机,轻轻摇晃着挂在翻盖上的树叶饰品,语气略带疲倦。

天刚亮房门就被敲响了,又有人死去了。

这已经是第三名遇害者了。夏油杰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被卷入了一场连环杀人游戏——众人被困在别墅中,每天都有一个人死去,直到找到凶手或被凶手全灭为止。

但这次的尸体没有出现在宴会厅,而是在客房里。房间内的墙壁和家具像是被鲜血浇灌过般,被涂满了一层粘腻的红色,地面上四散着血肉碎片,根本没有下脚的地方。躯体被肢解得支离破碎,已难以辨认每块残骸来自哪个部位。

“第三位被害者,已经是彻头彻尾的虐杀了。”

夏油杰在门口扫视着众人的表情。

“欧洛克·西札穆德。”二世忽然开口,眼睛直视房间一角。

格蕾愣了愣,小声提醒道:“他已经死了。”

“我不是在叫那边的尸体。”二世依然看着房间深处那个倒在尸体旁边的助手。“你才是真正的欧洛克·西札穆德,对吧?”

“咦?”少年从血泊中爬起,嘴角沾着鲜血,露出讥讽的笑容,“说是‘真正的’也并不确切呢,年轻的君主。”

少年活动了一下四肢,慢慢朝门口走去,边走边说道:“老夫所转录的终究不过是记忆和人格罢了。而原本留在这个身体上的刻印,至多只有一成。”

“这是蝶魔术。”二世语气笃定地说道。

夏油杰心中涌起一阵恶寒,终于明白为何称之为蝶魔术——像蝴蝶蜕变般,它能在躯壳中转移并重塑灵魂的印记。

“快点结束这场闹剧吧。”少年轻挥手指,几只蝶形使魔从他指尖飞出,向玄关的方向扑去。

玄关的阴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悸动,少年点亮提灯,缓缓走向那片黑暗。摇曳的灯光中,一个男子的身影显现出来。

即使不穿着传统法衣和法螺贝,塞拉菲斯也认得那个身影。他虽有些呆滞,但眼罩下的表情依旧令人心生安心。

“凶手就是你,时任次郎坊清玄……不,革律翁·阿什伯恩之子——葛拉尼德·阿什伯恩。”二世的语气平静而坚定。

夏油杰脑中一片混乱,仿佛自己只是睡了一觉,却像错过了三集动画一样,直接跳到了结局。

“这场集会,不过是魔术师为让后代继承魔术而安排的戏码。”二世随手将一张邀请函扔在地上。

“阿什伯恩家的儿子去世时,老夫也出席了他的葬礼。毫无疑问,他确实死了。”欧洛克不可置信地开口,“你想说那是假货?”

“正因为革律翁·阿什伯恩的儿子死了,这个案件才会发生。”二世往前迈了一步,紧盯着清玄的方向。“你们是否听说过,接受心脏或肝脏等器官移植的人,可能会继承器官捐赠者的记忆与感情?”

“等等,为什么提到移植?阿什伯恩的秘法不一直是修复魔术刻印吗——”

“修复所需的材料是什么?”二世反问道,“他究竟是用什么来填补破损的魔术刻印?最适合用来修复魔术刻印缺损的材料又是什么?”

是人的血肉。夏油杰突然想起了那个阴暗的地下室。

格蕾犹豫了一下,小声回答“是蝶魔术。”。

房间内的所有魔术师瞬间陷入了沉默。

“清玄,你已经在剥离城接受过魔术刻印的修复处置了。”二世揭露了残酷的事实。

清玄的脸色瞬间苍白。

“已经死去的葛拉尼德·阿什伯恩被‘剥离’了,他的血肉作为修复魔术刻印的材料,与你体内的刻印融合,变成了你的一部分。”

突然,一个巨大的身影从剥离城的主楼顶层跃下。光看身高就超过了两米,看上去像一只巨大的狼或蜘蛛。浑身泥泞,血迹斑斑的皮毛如同金属铠甲,而最恐怖的是,它的身体上还残留着曾为人类的痕迹。

“问天使之名。”怪物发出低沉的吼声。

“无法回答,就要夺走。”它的声音中透出无比的渴望。

“Aladiah。”二世将答案抛出。

众人愣住了,这不过是个简单的文字游戏,将“阿德拉”原词的缩写重新拼写即可得出答案。

这场集会自始至终只有一个真相。所有人的邀请函,都不过是一封死亡通知书。

怪物将清玄挡在身后。清玄微微拉开右肩的衣服,露出结实的手臂,淡淡发光的魔术刻印在夜色中格外清晰。刻印的形状就像两个图纹交融压制,一层覆盖着另一层。

“……我就是葛拉尼德·阿什伯恩。”清玄——不,葛拉尼德扯起嘴角,露出笑容。与此同时,怪物猛然发动了攻击。

塞拉菲斯反应极快,手中瞬间召唤出一把奇异的短剑。剑身双刃流畅,内部深紫色的光纹闪烁着微光。她将剑掷出,利刃精准地刺中怪物的肩膀。怪物吃痛,拖着清玄转身逃向门外。

夏油杰第一次见到塞拉菲斯的礼装剑,好奇地多看了两眼。

格蕾反应同样迅速,她从随身携带的鸟笼中取出一个正方形礼装。“……亚德。”正方形的礼装瞬间扭曲变形,化为一把巨大的镰刀,将怪物的去路彻底封死。

“格蕾小姐,俺是清玄,时任次郎坊清玄。毫无疑问,是我啊……”清玄的眼神迷离,表情逐渐扭曲。

“但我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想要杀死所有人,想要剥离每个人的刻印,想得要命。”他的声音带着令人心悸的疯狂,“啊啊……不行,怎么能放过如此精美的刻印呢?想要,想要得不得了,饿得发狂,渴得发疯……”

清玄的神智与葛拉尼德·阿什伯恩的意志纠缠在一起,就像清水中滴入了浓墨,逐渐变得浑浊不清。

塞拉菲斯握紧手中的剑,一步步逼近清玄,将他的退路锁死。

清玄猛然大喊:“剥离城·阿德拉!开门!”

瞬间,整座剥离城仿佛活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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