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茂杏奈低头，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等比例缩小的手——现在她的外貌已经回到了七八岁时的样子。
尽管这个世界已经存在了如咒灵和诅咒这种怪谈奇闻，但是穿越到过去这种玄幻的事仍是太过不可思议，因为闻所未闻，所以显得太过虚假、太不真实。
比起相信自己真的穿越回了过去，加茂杏奈更愿意相信这是咒灵的障眼法。
说不定这个特级咒灵的生得术式就是能让人产生幻觉，按照正常逻辑推导，一定是待得越久陷得越深，她不能被眼前的幻觉蒙蔽，要赶紧出去找已经在幻境里待了太久的加茂宪纪。
至于拥有【六眼】的五条悟则不需要担心，他肯定能在第一时间发现不对劲脱离幻境。
那就比比看谁更快好了。
加茂杏奈兴致勃勃地再次凝出血刃朝眼前的幻象劈去！
幻象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抱着蹴鞠站在原地没有动，那双蓝色眼睛稍微动了动，看向即将劈到自己身上的血刃，嘴唇都没动一下。
来势汹汹的血刃眼看就要把它劈成两半，却停在了和它头发仅差分毫之时，像是碰到了无形的结界，怎么也压不下去。
是【无下限】。
这个幻象居然也有无下限！
她惊诧地收回血刃，怀疑地出声问：“悟？”
毕竟他们俩是同时进入幻境的，如果眼前是五条悟的话……好像也勉强说得通。但是她并没有变回小时候的样子，所以这个可能性实在不大。
但……幻象也能拥有【无下限】吗？不可能吧！
这可是五条家的祖传术式，还必须拥有【六眼】这个前提才可以施展，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被复制！
有问题。
绝对有问题。
加茂杏奈表情凝重，大脑飞速运转，开始思考刚才的推论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如果不是幻象的话，那又有什么东西能模拟出【无下限】呢？
就在这时，幻象开口说话了。
它看着加茂杏奈，表情还是冷冷的：“你不是都叫我五条吗？”
闻言，她忽然灵光一闪，捕捉到了某个一闪而过的可能。
蜻蜓花纹的和服、性格冷淡的神子……这一切都很像她初次见到五条悟的场景。
如果世界上还存在着能让【无下限】被复刻的可能，那就是把和五条悟相处的回忆复现一遍。
——现在身处的幻境，该不会是由她的记忆组合而成的吧？
加茂杏奈看着“五条悟”，故意说：“对啊，所以你不好奇吗，为什么我换了称呼，还对你出手？”
“听起来是你比较想告诉我。”幻象兴致缺缺地垂下眼睫看向自己手中的蹴鞠，慢吞吞地回答她。
要不是从小就和五条悟认识，真的很难相信眼前这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酷小孩竟然会长成后来那个无法无天又特别能闹腾的样子。
简直就是从一个极端滑向了另一个极端嘛。
在她的记忆中，五条悟的“高冷小孩”时期很短暂，而那个时候她也不怎么爱去五条家找他，所以能很顺利地从脑海里翻出眼前的这一幕是哪一段回忆。
说起来，其实刚才在幻境外和五条悟说话时，她也有想到这一幕。
是她第三次见到五条悟。
第一次是在加茂家家主和五条家家主的陪同下见的，好歹比较正式规矩；而第二次则是她在知晓对方“六眼神子”还有“未来最强”的头衔后感到不服气，上门挑战，最后失败而归。
第三次，也就是眼下的幻境，是她失败后不服输，在练习了好几个月后再次登门挑战。
加茂杏奈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五条悟”，开始回忆先前相关书籍中记载的与这只特级咒灵能力类似的咒灵是如何祓除的。
恐怕不能直接使用暴力，得先找到这个幻境的逻辑漏洞，破除幻境才行。幻境崩溃，咒灵的力量就会被大幅度削弱，到时候就好办了。
这个幻境又和真实记忆不同的地方吗？
有。
她的目光落在“五条悟”手里抱着的蹴鞠上。
那个时候五条悟早就玩腻了蹴鞠，当然不会一直抱着它，在看见蹴鞠的一瞬间就没兴趣地把其丢开了。
那就试试看攻击蹴鞠好了。
虽然按照【无下限】的规则来说，被五条悟出碰到的东西也会被纳进【无下限】的范围，但，这毕竟是幻境。
总得试一试。
黑发少女并拢五指，合掌放在胸口，再猛地拉开，掌心凝出一把长长的血刃，随后她右手上翻将其拿在手里，速度极快地攻上去，稳准狠地提刀扎向蹴鞠！
本该被【无下限】护住的蹴鞠却被血刃一下子扎穿，像是破了缺口的皮球一下子瘪下去，面前的一切都开始动荡摇晃，“五条悟”的脸也像水一样向下坠落，很快就消失不见。
五条家木质宅院的场景被一片漆黑取而代之，浓郁的咒力扑面而来，加茂杏奈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将血刃挥过去，在听见血刃没入古怪东西的“噗哧”声后立刻向后退，躲开了特级咒灵的攻击。
赌对了！
她环视一圈四周，笃定此刻特级咒灵非常虚弱，也顾不上去思考五条悟怎么还没出来，又重新以血划出弓箭，直接朝特级咒灵射过去！
只要祓除了咒灵，被困在幻境中的人就能脱离困境，所以当务之急，还是打败这只特级咒灵。
虽然她现在只是一级咒术师，但通常情况下，咒术师都是可以越级祓除咒灵的，只有特级比较特殊，没有上限难以判定。不过这只特级咒灵显然不属于无上限的那一类，她想要打败它也没那么难。
射出的箭羽在飞出去的一瞬间化作无数道鞭子，将特级咒灵锁死在其中，不多时便成功将其祓除。
生得领域自然也已消失，她重新回到刚才那条街道，而真正的五条悟也在这一刻出现在眼前。
白发少年怀里还抱着昏迷不醒的加茂宪纪，他垂着眼睫，什么也没说，似乎还没从幻境中回过神来，不像以前完成任务后那样会对咒灵做出很不屑的评价。
这只咒灵居然真的困住五条悟了吗？他到底看到什么了？
加茂杏奈多看了他两眼，困惑地皱起眉，正要关心两句，就忽然意识到刚才他们俩谁都没有降下【帐】这个严肃的问题。
不过也不能怪他们，毕竟刚才进入特级咒灵的生得领域时太过仓促，来不及降下【帐】也是情有可原的。但是这儿是闹市区，想来引发混乱的检讨报告是跑不掉了。
就在她已经决定好一会儿主动和班主任夜蛾正道承认错误时，却忽然发现周围有一个很微弱的【帐】，微弱到近乎透明，她刚才甚至没发现有【帐】的存在。
恐怕再晚几秒，这个【帐】就要彻底消散了。
“杏奈小姐，在你们消失的时候我就降下了【帐】，想来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
这时，虚弱到扶墙的加茂家侍从才开口说道，咒力微弱的他能降下【帐】已经很不容易了，现在他连说话都在大喘气。
“你反应很快嘛。”她有些意外，从衣兜里掏出水果硬糖递给对方，示意他补充点儿糖分，也没急着走，从五条悟手里接过加茂宪纪后就把弟弟抱去轿车后座放下，随后退回刚才站的位置，继续说道，“宪纪这样回去你也不好交代，先带去高专吧，就和我爸说我今天把他留下了，他不会有意见的。”
侍从简直感激涕零：“是，杏奈小姐！”
“先缓一缓吧，等你状态好点儿了再走，今天多亏你了。”
“不，这是我应该做的！”他立刻表忠心道。
加茂杏奈点点头，转头看向沉默的五条悟：“也多谢你啦，悟——幻境里出什么事儿了吗？你看起来状态不太对啊。”
白发少年闻言才动了动，一个眨眼的功夫将外泄的情绪都藏起来，掀起眼皮看向她，扯开嘴角露出她熟悉的笑容，懒洋洋地说：“哪有？”
“你居然一直没走出幻境，这就是最奇怪的点吧！又不是太难缠的特级咒灵，只是生得术式比较少见而已，居然也会缠住你吗？”
“啊，我不出来，当然是因为我不想出来啦！”五条悟皱了皱鼻子，双手环在脑后，地抬了抬下巴，很嘚瑟地说道。
“切。”她懒得理五条悟这种幼稚的话，很直白地翻了个白眼。
看样子是她想多了，根本没什么事嘛。
就连加茂杏奈自己也没发现，自从星浆体那件事后，她对身边的人的情绪变化越来越明显了。
再确定五条悟没出什么事儿后，她就开始按照自己以往的习惯复盘这次的任务：“这次的特级咒灵生得术式应该和触发回忆有关，它可以让扭曲回忆让人陷在里面。我怀疑它能触发的回忆有限，因为我被触发的刚好是进入幻境前想到的事。不过这是我的个人体验，还要看你那边……所以悟，你在幻境里看到了什么？”
“嗯……”五条悟眸光闪了闪，停顿了两秒才回答，“是我说‘你是不是喜欢我’那次，在进入幻境前，我的确有想到这件事。”
话落，加茂杏奈的目光变得古怪难言。
“那看来和我的推测大差不离了。”验证了自己的猜测，确定报告该怎么写后，她就忍不住开始吐槽五条悟刚才的联想，“不过我说，你之所以那么久没出来不会，其实是因为那个‘我’缠着和你打了一架吧？还是说想重温一遍自己的欠揍时刻啊。”
“才不是，那么好斗的明明是你才对嘛！”
“喂——”黑发少女威胁地眯了眯眼睛，“打架这种事，不是你情我愿的话，怎么打得起来嘛！而且明明每次都是你在主动挑起争斗！”
“我那是……！”五条悟急急地想要反驳，又像是顾虑到什么，把话咽了回去。他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又把话题绕了回来：“差点被杏奈带偏了，所以，杏奈好好猜一猜我为什么不想从幻境里出来嘛！”
加茂杏奈干脆利落地说：“猜不到，想说就说。”
“没意思！”白发少年哼哼着对她的态度表示不满，随后清了清嗓子，摆出一本正经的表情，示意她仔细听。
她没忍住，又悄悄翻了个小小的白眼。
五条悟表情不变，目光随着她鼻尖跳动的光斑而动，苍蓝色的眼睛格外亮：
“其实——当时我只是想试试，如果我当时不说那句话的话，我们关系会不会变得更好。”
关于五条悟看到的那段记忆，第一章有杏奈视角的概述。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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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小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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