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凌有些不知所措地抓了抓头发，硝子和夏油杰这才发现，这两个人竟然连抓头发的动作都这么相似。
五条悟站在门边，垂着头一动不动，他这个样子，像极了凌第一次梦到五条悟那天所看到的，昏暗寂静的小巷中，少年的心好像随着什么的离开一并被带走了。
如堕永夜。
这种认知让凌心口一阵钝痛，她勉强露出一个微笑，软声道：“悟，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五条悟身侧的手紧了紧，这个角度只有夏油杰一个人能看到，夏油杰在心中叹了口气，但也知道这不是他和硝子能够插手的事情，五条悟等了一个月，等的就是这么一个审判。
凌对他的审判。
可是悟，你还看不出来，凌很喜欢你吗？
医务室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夏油杰和硝子对视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下午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室内，把五条悟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和梦境里的如出一辙，凌是真的不想看到少年这种孤寂的感觉，她来高专就是想要护住五条悟的笑颜，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让少年陷入了名为她的阴影中。
“悟，不要让我觉得，来见你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啊……”凌说着，抓着被子的手也紧了紧，声音也染上了几分哽咽。
就在夏油杰准备五条悟再不过去就一脚把他踹过去的时候，五条悟终于动了，穿过夏油杰的身边，越过硝子的身影，从阳光的这头到那头，白发少年终于走到了床边。
五条悟坐在在床边，微微弯下身子，和靠着床头的凌平视，“为什么说是错误的决定？”
五条悟摘掉了墨镜，清澈的眼底倒映着白发少女的身影，他语气认真，全然不复平日的模样。
凌却不敢看他的眼睛了，低头看着洁白的被褥，闷声道：“我喜欢看你笑，不喜欢你刚刚的那个表情。我想如果我没有来高专的话，你也许——”
少女的声音戛然而止。
五条悟伸手，抱住了这份迟来的温柔。
微风轻起，白色的窗帘随风飘荡，带走了一室的悲伤。
“咚——”
“咚咚——”
心跳的频率渐趋一致，五条悟大掌将凌的头按在他肩膀处，却没敢用力，“抱歉，是我来的太晚了。”五条悟说道。
凌吸了吸鼻子，没说话，但也没推开他，原本不确定的答案，如今已经变得十分肯定了。
“是我来晚了”，凌顿了顿，笑得灿烂，“哥哥。”
五条悟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僵了僵，他没再说话，只是将凌抱得更紧了些，直到颈间传来一股热流，凌才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道：“好啦~杰和硝子都还看着呢~”
收到凌的眼神示意，夏油杰和家入硝子不约而同地转过身朝外走去，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他俩也不担心了。
“走吧杰。”这是潇洒转身的硝子。
“唉，真可惜，我还想看看悟哭起鼻子来是什么样子呢！”这是夏油杰略带遗憾的声音。
听到这儿，凌终于忍不住破涕为笑，她的身子一抖一抖的，让五条悟不禁黑了黑脸，“有这么好笑吗？”
“好了悟，我也想看看呢！”
五条悟却固执地不肯松手，直到凌突然心生一计，“悟，我好饿啊~”
五条悟几乎是立刻就松开了她，顺手抹了抹眼角，戴上了墨镜，动作快到凌至始至终都没看到他的眼睛。
“你想吃什么，我去买。”五条悟脸色还有些不自然，显然抱着一个女孩子哭这种事情对五条大少爷来说还是头一遭，即使这个少女是他唯一的妹妹。
“想吃的有很多啊——”凌话音没落，五条悟站起身就要往外走，凌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等等！”
“你不是饿了吗？”五条大少爷脸上肉眼可见地出现了不解。
凌扶额，换上了一副凶巴巴的表情，“坐下！”
五条悟立刻乖巧坐下，但看他这么顺从，凌心中挺不是滋味的，她绝对不要成为五条悟的束缚，于是凌正了正神色，道：“悟，你好好看着我。”
五条悟对上凌的视线，隔着墨镜，凌看不到他眼底的情绪，但五条悟却能清晰地看到少女的双眸，认真而坚定。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来高专吗？”
五条悟点头。
“第一次见过你之后，我做了一个梦”，凌顿了顿，“梦里的你非常悲伤，我看着那样的你觉得很难过，所以我答应了夜蛾老师来高专就读，就是想待在你身边，帮你赶走那些不开心的事情，想你一直开心快乐下去，所以——”
凌神色温柔，眼底都是真心满满的笑意，“悟就是悟，我喜欢看你张扬的样子，不要在我面前这么小心翼翼好吗？”
五条悟并没有立刻点头，他微微低下头，“凌你，不恨我吗？”
凌微微瞪了瞪眼睛，“我为什么要恨你？”
“我们明明是……结果我这么多年来一直……而你却……”五条悟说的支支吾吾。
“所以你刚刚不愿意进来，就是怕这个？”
见五条悟点头，凌似乎轻轻叹了口气。
“听好了，悟，五条家做的事情跟你没有任何关系，这么多年来我也从没有怨恨过谁，我不喜欢五条家，却也说不上恨。我的确是想见你才来的高专，但我现在在高专很快乐，所以，千万不要觉得内疚。”
这次隔了一会儿，五条悟才点头。
凌松了口气，见五条悟还是有些精神不振，不由得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好了，五条悟要永远开心快乐，这是我向哥哥许的第一个心愿，怎么样？”凌扬了扬眉，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五条悟，像是一定要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
五条悟一怔，后来他才发现，在之后的很多年，都再没有第二个人会用这种眼神看他。
就仿佛，他是她的全世界。
“有个妹妹真好啊！”医务室门口，硝子咬着棒棒糖，有些含糊地说道。
夏油杰嘴角扬起一抹笑，“你如果让凌喊你一声姐姐，她一定不会拒绝的。”
硝子也笑了，“那倒是，不过我比她和悟都要大一个月，让凌喊我姐姐的话，总觉得是在占悟的便宜。”
夏油杰挑眉，“这种便宜为什么不占？”
硝子：我竟然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你们是不是在打什么坏主意呢？”夏油杰话音刚落，五条悟的声音就从两个人身后传来了。
“呦！悟”，硝子招了招手，“怎么样？”
五条大少爷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一抹笑意，压都压不住。
“得”，硝子站起身，“我还是去看看凌吧。”
夏油杰也跟着站起身，“我去帮忙。”
两个人径直从五条悟身边走过，五条大少爷刚想要炫耀的话卡在了喉咙，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喂！你们！”
气急败坏的五条悟并没有发现，背对着他的夏油杰和硝子嘴角都露出一抹真心的笑意。
这下不用担心了吧，悟。
“硝子，杰。”凌正靠在床头，见他们进来，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好了，我们来说说你的事情。”
正说着，五条悟也跟着回来了，听到硝子的话，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东西，凌看过去，目光就是一缩，那不是宿傩手指是什么？
宿傩破坏她身体时的痛感仿佛还在，凌想起身体破碎的感觉，脸上不禁有些苍白，诅咒之王，她的术式对他无效，只有领域能抵抗一二。
夏油杰敏锐地注意到了凌的脸色，上前直接抓住五条悟的手，连带着宿傩手指一起，直接给他塞回了口袋，五条悟对上夏油杰略带暗示的目光，心中也有些后悔，“抱歉，凌。”
硝子解释道：“杰带着我找到你和悟的时候，你的身体已经正在被一股咒力修复了，据悟说，那是宿傩的咒力。”
“没错”，五条悟接道：“六眼看的很清楚，宿傩在冲到你心脏处的时候突然停住了，然后没多久，属于宿傩的咒力就从你心脏处散开，逐渐遍布全身，开始帮助你恢复。”
“你们是说，硝子的反转术式对我无效，但宿傩的咒力救了我？”凌有些不解，宿傩很明显是要杀她，突然救她干什么？
硝子点点头。
“而且宿傩的咒力散开后，这根手指就冲出你的身体，滚落到你的口袋里了”，五条悟再次拿出宿傩手指，仔细端详着，“他好像是沉睡了，反正我一直把他带在身上，他一直没有动静。”
夏油杰嘴角抽了抽，突然想起了什么，阴恻恻的声音从五条悟身旁响起，”所以说，悟，最近这个月我和你一起出任务的时候，总能遇到任务之外的咒灵，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把宿傩手指带在身上？？？”
糟糕，说漏嘴了。
五条悟有些心虚地别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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