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着握持消防斧的状态，绣钉扯下了我嘴上的布条。嘴巴解放后，我立刻脱口而出：“锈钉？你怎么会在这儿？！”
锈钉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唔”作为回应。他搭在我手背上的那只手并没有立刻收回，反而像检查什么物品似的，将我的手握在掌心里，甚至还翻过来查看了一下。这个莫名的举动让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被绑架了？”他低头盯着我的手，这样问道。
我张了张嘴，脑子里的思绪已经打成了一片：说是绑架吧，确实没错（绑匪此刻正不省人事地靠在车门边）；但情况似乎又比单纯的绑架复杂得多……
“等等，是你的车和雅各布的车撞上了？”我抓住了更关键的问题，随即想起他刚才毫不留情地踹了雅各布一脚，连忙解释，“雅各布是好人！”
锈钉挑了挑眉，似乎在想我话里的“雅各布”是谁。他朝身后仍捂着胸口咳嗽的雅各布瞥了一眼，目光又转回我身上，视线从我狼狈的脸颊缓缓下移，最后落在我依旧被困在床边的脚踝上。“所以，你的确是被绑架了。”他得出结论，随后松开了我的手，站起身，提着那把消防斧绕到我侧面蹲下。
“别动。”他只扔下了这么一句命令，接着我便感觉小腿被他的手牢牢按住，脚踝也被他稍稍分开。我紧张地屏住呼吸，只听“噔”的一声脆响，消防斧利落地斩断了脚踝上的铁丝，速度快到我都没反应过来。他甚至伸手摸了摸刚才被束缚的地方，像是在检查有没有划伤。粗糙的皮革手套蹭过皮肤，带来一阵刺痒感。
“谢谢……”我连忙用手臂支撑着坐起来，看到他站起身，朝我伸出一只手。我握住他的手，借着他的力量站了起来。见我站稳，他用刚才拉我的那只手指了指他自己的嘴唇。我这才意识到嘴里磕出来的血都流了满嘴，慌忙用袖子擦拭。下排牙齿还有几颗松了……真倒霉。我舔了舔那几颗松动的牙齿，疼得龇牙咧嘴。锈钉则转身环顾一片狼藉的车厢，目光扫过分别放着尸体的沙发区和床铺，又用脚尖踢了踢昏迷不醒的塞斯。
“对了，凯特呢？”我急忙问他，“就是刚才下车去找你的那个女孩——是她让你来救我们的吗？”
锈钉没有看我，头顶昏暗的车灯在他朝向我的侧脸上投下阴影。“她在我车上，很安全。”
我这才松了口气。太好了，这一整天的噩梦总算告一段落了。我越过锈钉，走过去扶起倒在地板上的雅各布。雅各布扶正了歪掉的眼镜，警惕地盯着上车后平白无故给了他一脚的锈钉，一只手紧紧抓住我的胳膊，寻求支撑。我只好向他解释，锈钉是我认识的人，是来帮忙的。
但雅各布依旧抓着我的胳膊，不肯松开。他死死盯着正弯腰捡起地上那把霰|弹枪的锈钉，用几乎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这跟计划不一样……是他撞上了我们……”
我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你确定？”
还没等雅各布再次确认，锈钉平静的询问便传了过来：“所以，你是怎么从大斯普林跑到10号公路上来的？”
10号公路？雅各布居然把车开到这么远的地方了？但现在更重要的是弄清撞车的责任。如果雅各布没说谎，那主动撞车的锈钉可就算不上什么“救星”了。
我不动声色地从雅各布手中抽回自己的胳膊，假装无事发生，走回到锈钉身边。锈钉正掂量着手里那把几经易主的霰|弹枪，然后随手把它放在了小桌板上，帽檐下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他的一只手仍然握着那把自上车起就没离过手的消防斧。
“就像你早上随口预测的那样，我倒霉透顶，被杰科兄弟找上门了。”我装出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叹了口气，指了指地上的塞斯，“一个死了，另一个就在你脚边躺着。”
“你很走运，碰上了我。”锈钉说，声音没什么起伏，“我正开车回家——就在10号公路边上往里一点。今年难得回去一趟。”
“这辆旅行车轮胎有问题，”他继续解释道，朝一脸戒备的雅各布点了点头，“我怕它出事，就强行把它别停了——别介意。”
居然是这样的吗？我和雅各布对视了一眼。雅各布显然并未完全放心，这我能理解，任谁莫名其妙挨了陌生人的一脚都会这样。但我对锈钉的印象还不错，觉得他是个靠谱的人，应该不会无缘无故在公路上玩“碰碰车”。为了让雅各布安心，我决定还是亲自下车检查一下轮胎，毕竟之前雅各布就提过车轮可能陷在泥里了。
“我能……？”我朝小桌板上的霰|弹枪抬了抬下巴。锈钉无所谓地应了一声。我走过去拿起枪，仔细检查了击锤是否复位，然后掰开枪管确认子弹状况，这才提着枪走下了旅行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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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边的雨已经变成了毛毛雨，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只能依靠车灯在黑暗中勉强视物。我走向车头，看到旅行车的右前轮卡在公路的路基边缘，差点就要滑下去。我检查了左前轮，没发现明显问题。
锈钉那辆庞大的彼得比尔特紧挨着白色旅行车停着，我想去看看凯特是不是真的在车上，但对方车灯直射过来，晃得我睁不开眼，只好暂时作罢。我又绕到车后，依次检查两个后轮，终于在其中一个后轮的缝隙里，发现了一大坨牢牢嵌进去的淤泥，里面似乎还混杂着干草，靠近轮毂部位的泥土甚至已经有些板结了。
不过，锈钉是怎么在行驶中看出旅行车轮胎有问题的？我猜是雅各布之前故意把车开得摇摇晃晃引起了他的注意，可心里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当我折返回车门时，锈钉已经从车上下来了。那把消防斧被他随意扔在湿漉漉的路面上。他斜倚着车身，低着头，用打火机点燃了叼在嘴里的烟。
烟头的火星在帽檐下微弱地闪烁，雨丝随着夜风斜打在他被火光短暂照亮的脸颊上。他深深吸了一口烟，脸颊凹陷了下去，然后保持着叼烟的姿态，缓缓吐出灰白色的烟雾。他注意到我的靠近，从夹克口袋里摸索了一会儿，掏出一个开了封的烟盒，捏出一根烟递向我。我摆手表示不抽，他却执意地晃了晃捏着烟的手指。
我只好走过去，接过那根已经被雨气弄湿了一点的香烟，学着他的样子塞进嘴里。我眼看他把打火机举到我面前，一下，两下，拨动着转轮。火焰在第三次尝试时在我们之间窜起。跳跃的火苗带来灼人的温度，我的眼球能感受到那份炽热，睫毛不受控制地颤动了几下。我下意识地抬眼看向正为我点烟的锈钉，却意外地撞上了他直直看过来的目光……这感觉，有点奇怪。
火焰开始舔舐烟头，刺鼻的烟草味弥漫开来。他收回手，合上了打火机。我试探着吸了一口，立刻被喉咙里那股浓烈呛人的味道狠狠呛到，连带着还没止住的血沫一起咳了出来：“咳！咳咳……”
我赶紧把烟从嘴里拿出来，如临大敌似的瞪着那玩意。这时，一只戴着旧皮革手套的手自然而然地伸过来，从我指间取走了那根烟，随手扔在地上。“至少你试过了。”锈钉的声音因为咬着烟嘴而有些含糊，但里面夹杂的那丝调侃意味却清晰可辨。
“……现在几点了？”我咽了口唾沫，试图缓解喉咙的不适。
“七点。”锈钉答道，“去我那儿待一晚吧。你看上去糟透了。”
我摇了摇头，“不行，警察可能正在找我们。我得把塞斯交给他们。”
“不差这一晚上。”锈钉的语气比刚才坚决了些，但依然留有转圜的余地，“你在发烧。”
“你怎么知道？”我的脸色真有这么糟糕吗？
锈钉深吸了一口烟，火星迅速吞噬着烟卷。他歪过头，再次吐出烟雾，帽檐下的目光穿透淡淡的烟幕落在我脸上。“因为我正看着你呢。”
“你观察力真厉害。”我试图用玩笑缓和气氛，“连雅各布的车轮卡了泥都能看出来。”
“你的手烫得像块火炭。”他接着解释，没理会我的打趣，“高烧也能要人命的。”
我的胸腔莫名发痒，心脏因为这句算不上温柔却实实在在是关心的话而微微颤动。我下意识地挠了挠鼻子，眼神飘忽，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同时也想起了他刚才握住我手的感觉。
“……你说得对。”我干巴巴地回应。这种怪异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我总觉得他对我好得有些过分，不太像仅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该有的态度，不知道是不是某种被害心理在作祟——毕竟以往从我面前蹦跶出来的家伙，通常都想要我的命……我可能只是还不习惯接受来自他人的善意。
“去我车上吧……我家里还算宽敞，也能暂时安置一下尸体。”锈钉扔掉手里快要燃尽的烟头，用靴尖碾灭，然后弯腰拾起地上那把沾了雨水的消防斧，转身利落地重新登上了旅行车。
不得不承认，和锈钉的闲聊确实让我一直紧绷的神经舒缓了不少——我发现自己竟然开始渴望更多这样轻松平常的对话时刻。我盯着公路上那个迅速熄灭的红色光点看了几秒，这才跟着走了过去，正好看到戴着帽子的雅各布提着一个小包从车上下来。
“你还好吗？”我问他。
雅各布脸上的忧虑并未完全散去。他回头望了一眼车厢，然后压低声音对我说：“你看到凯特了吗？”他似乎是特意下车，避开锈钉来问我这个问题。
我摇了摇头，“凯特应该在他车上。”停顿了一下，我又补充道：“我觉得他应该不是坏人。”为了让他安心，我朝他举了举一直握在手里的霰|弹枪，示意万一有变，我们仍有反抗的能力。
“希望如此。”雅各布这样回答道，语气里依旧充满了不确定。
正说着，锈钉从车上下来了。他一只手提着消防斧，另一边的肩膀上则轻松地扛着昏迷的塞斯——塞斯的手脚已经被重新捆了起来，打上了死结，这显然是刚才我下车检查轮胎时，锈钉的手笔，他的脑袋也缠上了一圈绷带。下车后，锈钉朝我们扬了扬下巴，示意我们跟上，然后绕过旅行车，迈步朝他的彼得比尔特卡车走去。
雅各布朝锈钉的背影喊道：“我的车怎么办？”
“明天我找人把它拖到修车厂。”锈钉头也不回地答道。
我和雅各布再次交换了一个充满疑虑的眼神，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我们最终还是一前一后回到车上，费力地扛起里奇和斯科特僵硬的尸体。待雅各布锁好车门后，我们一起踏着湿滑的路面，朝着那辆庞大的彼得比尔特卡车走去。
吸烟有害健康！大家千万不要学！我洋洋洒洒写了几百字，写完了才想起来不应该写那么多，蟹bro
作者去复查pp了，最晚10号回家，回来就更
10.11 修文
感谢“两面包夹芝士”小天使的10个营养液！
感谢“允闻”小天使的1个营养液！爱你们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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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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