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阳光携着雪白色的花瓣从枝头飘落,李琦站在茶花树下,看着不远处的小径,微微蹙着眉。
游园小径上,雪白色的花瓣在空中飞舞,就像是一只只雪蝶。
游园的山茶花永远是开得最好的,馥郁芬芳,颜色雪白,就像是小径上站着的青年,只是存在便是令人无法忽视的绝色。
李琦瞧见了少年怀里的猫儿,连忙跑了过去:“哥哥,你找到它了啊。”
李昭笑着道:“在莘儿那,我到时正吃着点心,许是饿了。”
李琦点了点猫儿的耳朵,道:“莘姐姐做的点心自然是极好的。”
也难怪这小东西会跑到她那儿,若换做是她,她也想吃上一二。
猫儿软软的尾巴在李昭脸边拂过,令他微微弯了唇角,露出两个浅浅的小窝。
李琦看着那两个小窝,一时没忍住,伸手戳了戳。
比起莘姐姐的点心,她还是更喜欢哥哥的酒窝。
李昭伸手敲了敲李琦的脑袋,捉住她的手:“记得柳少侠笑起来也有两个小窝。”
他的语气宠溺纵容,落到李琦耳中却不为何带着揶揄的意味。
李琦撇了撇嘴,一双星眸分明无情:“那又如何。”
她可不是谁的酒窝都会戳的。
要不是柳鹤亭那双眼睛生得和哥哥有几分相似,她哪里会戳他的脸?
话锋一转:“已经十几日了,哥哥当真不去苗疆?”
李琦话没说透,可她知道李昭定能明白她的意思。
李昭自然是明白的。
可他好不容易让明姬离开中原,又怎舍得将她再牵扯进来?
怀里的猫儿突然窜了出去,李琦笑骂了一句,立即追了出去。
“兄长,这样对阿琦会不会太残忍。”
从琅嬛阁而来的少女看着李琦还未远离的身影,踩着一地落花入了游园,轻声说了句,眉尖微蹙含着一抹化不开的郁气。
李昭垂了垂眼,轻声道:“明日,你也离开明月山庄。”
李莘咬了咬唇:“兄长。”
“朝廷已将发现了端倪,此次华山剑派下的战帖,来的可不会仅仅是华山剑派弟子。”李昭伸手揉了揉李莘的发,“莘儿你从来聪慧,又怎会不知道呢?”
李莘摇了摇头,有些无助的抓住了李昭的衣袖:“可是兄长……”
李昭眉心微蹙,语气满是决绝:“没有可是!”
李莘咬了咬唇,松开了手:“是,兄长。”
离开明月山庄那日,很早便下雪了。
这一场雪,在下了很久。
久到李莘深居大漠数载,算了不知多少人心,依旧纷飞不止。
要在终年炎热的大漠看一场雪,并不是一件易事。
可无沙城今日却是落了雪。
李夫人看着掌心化开的雪,微微一怔:“阿琦下雪了。”
一只柔夷从她身侧伸出,也出了西窗接了雪。
融化的雪水顺着掌纹滑落,那一刻的凉意令石观音有些恍惚。
她看着身旁的李夫人,目光在对方一如昔年的脸上划过,轻声道:“你还愿意回中原么?”
李夫人身子一颤,有泪滴在她扶窗的手上。
良久
她转过身,看着石观音道:“那是兄长的孩子罢。”
石观音先是一怔,随后便反应过来李夫人在说何人。
她点了点头,眼神有些复杂:“是。”
窗外梧桐枝上,一只海东青落了下来。
李夫人轻声喃呢:“他和兄长生得好像,除了那双眼睛。”
石观音敏锐的察觉到一丝古怪,不由得出声道:“可他究竟不是哥哥。”
李夫人转回身,擦去眼角的泪花朝石观音一笑。
她朝石观音眨了眨眼,有一丝促狭:“你大可放心,我可没把他当做兄长的替身。”
在她的心里,她的兄长从来只有黄山那轮明月而已。
这世上除了他,在没人能做她李莘的兄长。
石观音听了她这话,微微垂了垂眼,遮住了眼底的思绪。
她到底是忘了,这眼前这可不是旁的什么人。
这可是李莘,是有人间惊鸿客之名、比任何人都知晓人心的李莘。
她心里那点不见光的阴私,想来早在她见到阿卿那刻便已心知肚明罢。
思及此,石观音垂了眼睑。
见石观音不语,李夫人也不在意。
她取了八仙桌上搁着的那碟血肉,朝窗外的海东青招了招手。
那海东青朝天鸣叫一声,飞至西窗落在了李夫人肩上。
趁着海东青大快朵颐,李夫人取下了它爪上绑着的信筒。
石观音回过神看了一眼,忽然道:“我本打算与那龟兹国王女联手夺得西域诸国。”
李夫人动作一滞,随后道:“只是你没想到我在这,还早早地布了局。”
石观音并不否认。
十几年前,还在明月山庄时,石观音便知道被江湖人以为只通风雅的惊鸿仙子黄山李莘,从来算无遗策。
她那一颗心许较比干还要多出一窍,就如同晶莹剔透的琉璃一般,过于通透,算计起人来,从来都是万无一失。
这点便是她的兄长李昭也是自叹不如。
李夫人轻轻一笑,清冷眉眼间浮现出那一抹极为熟悉的郁气。
叫石观音看得有些失神。
除了阿卿那张脸,她有多久没寻到记忆中那一抹颜色?
李夫人展开手上信纸,细细看了遍,一双秋水剪眸潋滟至极。
她指着信纸上附绘的西域地图,道:“龟兹国的军队已经围住了精绝国,只要将这里拿下,待重掌中原,这才是我亓人真正的疆土!”
说这话时,她的眼角眉梢皆是石观音无比熟悉的神情。
那一种如月光一般清冷的傲气,石观音从来只在两个人身上看见过。
一个是薛家庄的薛衣人,那个以剑术冠绝天下的青年。
而另一个,是她的夫君,那个曾对她说万里河山不及卿一笑的书生……
石观音按了按眉心,忽然有些疲惫。
这世上的人于她而言分为两种,一种是不可以利用,一种是可以利用。
而柳鹤亭与她而言是不同的,他明明分明该是前者,可她在心里却是后者。
以至于她为之摇摆不定,踌躇不前。
李夫人将信纸放入香炉焚烧后,便唤来侍女沐浴更衣。
石观音注意到李夫人的动作,不知想到了什么,竟微微蹙了蹙眉。
她走了过去:“你这是要去精绝国不成?”
李夫人看了眼身上的绫罗绸缎,应道:“自逆贼篡国以来,我大亓国土四下分裂,以至如今不过半数而已,身为亓人,如今正是驰骋疆场之时。”
她的语气依旧是石观音熟悉的,带着一丝郁气,仿佛是雨中任风飘零的梨花,虽柔弱不堪却自有一番傲骨。
李夫人看了一眼石观音,眼底有些异色。
石观音却没注意到,只是苦笑一声,与李夫人道:“我终究不如你。”
李夫人摇了摇头,心下有了结论:“你或许并不知晓,其实从一开始,无论是我还是兄长都没打算让你参与进来的。”
“这条路白骨皑皑,途上开满了鲜血浇灌的花朵,我跟随着兄长走在这样一条不归路,早已无法置身事外。”李夫人的语气很是平静,却如惊涛骇浪一般将石观音吞没,“可是阿琦,你是不同的。”
说完,她也不顾及石观音苍白的脸色,出了门去了隔壁的厢房沐浴,将她的居室留给了石观音。
穿着战袍征战沙场是李夫人自年少起便渴望的。
她从骨子里便流着亓人好战的血液,即使生得柔弱如斯,可却再好战不过!
因而中原她虽鞭长莫及,可与精绝国这一战,她却势在必得!
去了半面余毒,龟兹国王长女雅琪姒果真是风华绝代的美人。
自这位王长女执掌王权以来,龟兹国疆域的扩展,以西域有史以来前所未有的速度蔓延。
在这短短数月之内她率领王军四处征战,倚靠神秘莫测的蛊术与西域各方势力,已吞并大半西域,大有逐鹿西域之势。
而精绝国便是她逐鹿西域唯一的绊脚石。
李夫人到时,龟兹国与精绝国的战争正陷入焦灼。
她率领着无沙城的士兵,从左侧翼斜入,以锐不可当之势加入战局。
石观音站在龟兹国女王的身侧,看着在刀光血影中游刃有余的李夫人,只觉一片陌生意。
她从未想过在战场上的李夫人会是这个模样。
这时的李夫人就如同一把出鞘利剑,锋芒毕露,耀眼无比!
石观音想了想这些年自己的所作所为,忍不住笑了一声:“真是输得彻底。”
沦起武功,在场数十万人无一人能与石观音相媲美。
她行走在鲜血淋漓的战场上,云袖流转,如同绝世舞姬翩翩起舞,所过之处尸横遍野。
雅琪姒的目光落在战场上,从李夫人移至石观音。
她勾了勾嘴角,快步走到战鼓旁,握起鼓槌恨恨一敲!
这是石观音第一次驰骋疆场,也是她第一次与李夫人并肩而战。
白衣沾染了猩红色的血液,汗水打湿了周身帛缕。
石观音与李夫人靠在一起,目光所及皆为狼烟。
石观音轻声道:“我好像有些明白,哥哥和你究竟在坚持什么了。”
李夫人微微合眼:“是么?”
石观音直觉她这话意味不对,刚要说话,心脏却一阵绞痛,一股铁锈味儿自喉咙直冲而上。
李夫人刚一转过身,靠着她的石观音的身子便朝一旁倒去。
不知是谁传来一声叹息:“阿琦,新帝不需要一个活着的杀人如麻的姑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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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郎艳独绝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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