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夜无月,天色昏沉宛若浓墨,却也更衬得一颗颗星子明亮异常。
在一片黑暗的沙漠里,那一点火光实在是惹人注意。
淡淡的郁金香味儿随风飘荡,飘到了胡铁花那头,惹得他打了个喷嚏。
对于老臭虫这一身香味,胡铁花实在是有些受不了。
然而可惜的是,眼下这地方也就只有他和楚留香,他就算受不了也得受着。
对此很是不满的胡铁花从篝火旁拿起烤熟的牛肉咬了一口。
然而刚嚼没几下,胡铁花神色便冷了下来。
他放下手中的牛肉,朝楚留香看了去,便瞧见楚留香也是一脸警惕。
悦耳的金铃声随风而来,一下一下,越发的清晰,在这荒凉无比的大漠,听得人有些发毛。
金铃声越来越近,似乎就要到了身边。
楚留香不由得想起了龟兹国的那个夜晚,想起了那位像是烈火一样的少年郎,这戒心便越发的重起来。
若是他记得没错,这金铃声似是与“宁黎”的一般无二。
同样这般想的还有胡铁花。
他至今依旧对于“宁黎”在龟兹国的所作所为耿耿于怀。
胡铁花一直想找“宁黎”要个答案,可他却悲哀的发现自己对于“宁黎”实在是一无所知,就连无夏谷所在何处也不知晓。
是以,胡铁花对于这金铃声是期待的。
金铃声的主人并没有辜负胡铁花的期待,还真就是那个红衣赤足的“宁黎”
“竟然在这遇上了,也是缘分。”
一袭红衣的少年坐在高高的骆驼上,拿着把折扇,抱着一团白乎乎的东西,笑盈盈的看着不远处的楚留香和胡铁花,轻飘飘的说了句,那般自然,就好像他们之间从未发生过龟兹国的事一般。
雪白的赤足轻轻的踩在了软绵绵的沙子上,仅仅是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痕迹。
少年抱着的那团白乎乎的东西突然动了动,随后一只小脑袋冒了出来,白羽金瞳,一身灵性,竟是一只尚且年幼的白鸟。
这只白鸟从少年的怀里飞了出去,熟稔的落在他的肩上,亲昵的蹭了蹭他的脸。
少年似乎是习惯了,伸手点了点白鸟小小的脑袋,语气里带着些许宠溺:“你啊,下一次可别乱吃东西了。”
楚留香看着少年肩上的白鸟眸光闪了闪,心中隐隐有些猜测,几次张了张嘴,到底是没问出口。
不多一会,这只白鸟似乎是得到了什么召唤,轻轻的在少年脸上蹭了蹭,展翅飞向了夜空。
眼见着小鸿鹄飞走,少年终于舍得将目光落到楚留香身上。
他那双乌黑的眼睛好生漂亮,就像是两丸水银里滴了墨,在漆黑的夜色里竟透出一丝温情。
胡铁花素来是个直爽人,向来不会藏着掖着,他既然对于当初龟兹国一事耿耿于怀,一直想要个答案,如今正主就在眼前岂有不问之礼?
少年听了胡铁花的话微微一愣,转而笑将开来,他那张脸映着明亮的篝火,像是一株艳丽的芍药花,波光流转间,尽是百媚横生,叫人面红耳赤不敢直视。
胡铁花微微红了耳朵,有些气恼道:“只怕宁黎兄弟也不叫宁黎罢!”
少年笑够了便停了下来,只是用一种颇为稀奇的眼光看着胡铁花,仿佛他是什么个稀罕物件一般。
胡铁花被少年看的有些不自在,忍不住别过脸去。
真是的,他一个男人生得这般好看做什么?!
少年那双漆黑的眸子映着明亮的篝火,流露出一片妖异,他见胡铁花别过脸去也不在意,只是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楚留香,语气冷淡而戏谑地说了句:“无夏谷做事从来不需要和任何人解释。”
无论是杀人还是救人。
这话一出,无论是胡铁花还是楚留香身子具是一僵。
半晌,胡铁花忽然起身去了一个沙丘后,莫约是去解手了。
眼见着胡铁花的背影越来越远,少年的眸光闪了闪,他背在身后的一只手悄悄做了个手势。
既然胡铁花走了,那么要对付的便只剩下楚留香一人了。
想到这,少年轻轻的勾了勾嘴角。
楚留香楚香帅,江湖上有名的花丛浪子啊。
对付楚留香,有什么是比美色更锋利的武器呢?
而这世上有谁的容貌能比上的他现在用的这张皮囊呢?
思及此,少年露出一个堪称温柔的微笑。
本就是艳色无双的少年郎,即使是神色冷冽也叫人神魂倾倒,又何况他笑靥如花,更是艳色无疆。
如此祸国殊色,足以令任何人心悸不已。
楚留香虽然是个男人,可他长了眼睛,也分得清美丑。
鲜艳的红唇凑在了楚留香的耳边,温热的呼吸像是要灼伤他的肌肤。
楚留香的心乱了。
只是他刚要说什么,却立刻卡在了喉咙里。
身子不由自主的在发软,楚留香低下头却看见一只苍白的手正握着一把匕首将它捅进他的腹部。
匕首被少年拔了出来,温热的鲜血从楚留香的腹部缓缓流出,很快在他的锦衣晕染出一大片。
少年看着倒在地上的楚留香,轻轻的弯了弯嘴角,艳丽的脸上满是戏谑。
“原来名满天下的楚留香楚香帅也逃不过美人计啊。”
他摸了摸脸,不由得感慨这张脸真是好用,只可惜却生在一个男人身上。
大约半个时辰后,几名哑奴扛着先前离开的胡铁花出现在了少年面前。
少年看着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楚留香与胡铁花,轻轻的拍了拍手,从远处的几个沙丘又走出了几个哑奴,与这几个一同将楚留香和胡铁花给绑了起来装进了麻袋里扛了去。
看了眼那两个麻袋,少年再开口却是温柔无比的女儿声:“尽快送过去罢。”
小师弟,真希望你喜欢这份大礼。
白鸟在夜色里飞了不久,便找到了它的主人。
几乎同时,李雪卿也听见了系统的提醒。
他朝着夜空抬了头望去,果然瞧见了那道无比醒目的白影。
“小鸿鹄?”
白鸟轻轻鸣叫一声,从空中冲下温驯乖巧地落在了李雪卿的手上。
它用朱红色的鸟爪紧紧的抓着了主人的手,像是抓着了最爱的珍宝一般。
李雪卿伸手抚平白鸟有些凌乱的翎羽,嘴角轻扬,露出一个浅笑:“看来眉师姐就在这附近了,不然你这没良心的小东西怎么会过来。”
白鸟似乎是听懂了这句话,有些不满的抓了抓李雪卿的手指,灵性十足的眼里满是控诉。
李雪卿伸手捏了捏小鸿鹄小巧的鸟喙,语气纵容道:“好了,别闹了,委屈什么,快去把师姐带过来罢。”
白鸟闻言歪了歪头,看了李雪卿好一会儿。
趁着他不注意在他脸上啄了啄,一副不舍的样子,又好生撒了会儿娇,这才朝着来时的方向飞了去。
李雪卿目送着小鸿鹄离开,取出手帕擦了擦小鸿鹄啄过的地方,有些不负责任的想:他这地方似乎有些偏来着,小鸿鹄靠飞,而眉师姐靠轻功,也不知道眉师姐什么时候才能找过来。
或许是不远的缘故,大约一个时辰后,白鸟便领着人飞了回来。
李雪卿看着眼前这与他容颜一般无二,且同样一袭红衣,只眼睛不同的少年,蹙了蹙眉,语气有些迟疑:“师姐扮作我的模样做什么?”
一张人.皮面具忽然从脸上撕了下来,露出一张忧郁病态的容颜。
这世上有美人唤作病美人,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一举一动虽是娇怯病弱,可确实雅致极了,就如那画儿一般,不可谓不惹人万般怜爱。
而这扮作李雪卿的,便正是这么一位容色无双惹得千娇万怜的病美人——他的师姐柳无眉。
柳无眉听了李雪卿的话,柔柔的笑了笑道:“自然是当做了刀子来使了。”
李雪卿有些好奇:“什么刀,又用在了什么人身上?”
柳无眉轻飘飘的看了眼手里的人.皮面具,语气有些戏谑,道:“这自然是美色如刀的美人刀了,正适合用在那花丛浪子身上。少主觉得呢?”
李雪卿道“英雄难过美人关,果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
柳无眉闻言一笑,揶揄道:“可不是么,色字头上一把刀。”
一轮红日从大漠冉冉而起,带着明亮的阳光驱散长夜里的寒冷。
柳无眉从营帐出来时,只看见李雪卿站在一匹骆驼前,正与昨夜赶来的无夏谷弟子吩咐什么。
血红色的衣摆在空中盘旋,像是一朵盛开的芍药,朝气蓬勃的少年郎仅仅是站在那儿便是一道无人能及的风景。
温热的风吹起了血红色的衣袂,清脆悦耳的金铃声再度响了起来,一下一下像是近在耳畔。
柔软的沙子上留下了一个个脚印,铃声随着李雪卿的身影逐渐模糊,直至消失在这黄沙之间里。
柳无眉看着少年的身影消失在这一片漫漫黄沙之中,眸光闪了闪,终究没把她昨夜做的事告诉李雪卿。
她有些恶劣的想:小师弟,希望出大事的时候你还能如此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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