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山多云雾,以峰为体,以云为衣,奇石怪柏相映成趣,又有流云散落在群峰绝巘间,云来雾去,实在奇绝。
云唱雾晚多绮丽,及至黄昏月上树头,云海漫舞,所见所望飘渺出尘。
待天黑,一盏盏灯火点明,客家酒家里人声鼎沸。
白雪卿坐在客栈屋檐上,手里拎着一串糖葫芦,盯着下头的行人寻着什么。
人群挤挤攘攘,平头百姓里三三两两的混着江湖人,打眼极了。
他看得无趣,便也不想再在屋檐上带着,索性上了街,随意选了个方向走。
白雪卿生得出挑,虽是男子,可容色貌美有上古洛神之风,眉眼含笑时,竟是比女子还要貌美。
因而,他出门在外,常有人认其为貌美女子出言调戏。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同,可纨绔的脾性却是一致。
白雪卿听着早些年就听腻的“跟着本公子保你吃香的喝辣的”的言论,懒得看一眼将他拦下来的人,只觉无聊,甚至厌烦。
看来行走江湖确实是要武功高强,否则如何能保证清白不丢。
“顾……”
白雪卿的话还未说完,便有人挡在身前,将纠缠不休的泼皮儿打发了。
那人是个女子,虽女扮男装,却是个明艳华贵宛如牡丹的绝色美人。
她转过身,明艳动人的脸上本带着笑,却在看见白雪卿的脸时,愣在脸上。
云烟阁的《花策》在洛京城是数一数二的艳谱,里头的美人上到王孙公子下到平头百姓,随意翻出一位都是风姿绰约的绝色。
而白雪卿和白云清却正是《花策》榜首,被称作当世“洛神”。
虽说是夸张了些,从此便可窥见这对舅甥一二分颜色来。
铁心兰回过神,涨红了脸,木讷而结巴的解释了一下:“在下并非登徒子,只是、只是姑娘生得实在好看。”
她越说声音便越弱,大约也是知道这话听着实在像登徒子。
可这是事实啊,这位“姑娘”确实生得过于好看。
白雪卿不置可否,只道:“这云镇里有个采花贼,姑娘还是早些回家为好。”
说着,白雪卿便寻了个摊子,买了张幕篱戴上,径自离去。
铁心兰愣愣的站在原地,好一会才道:“他原来是男子啊。”
这世上,竟有如此貌美的男子,竟比女子还要美貌几分。
她不由得想起了玉郎江枫,这位也是一等一的好颜色。
待走回下榻的客栈,已是散客后,只几个昏昏欲睡的酒鬼歪七扭八的躺在长桌上嘟哝。
白雪卿绕过这些人,上了二楼。
一推开门,入眼便是一些乱七八糟的物件,粗看便有花灯糖人白兔飞刀。
把这些物件堆在八仙桌上的两人听了动静,纷纷看了过来,也不知去干了什么,白净的脸上都黑一块白一块,活像刚是从走水地里逃出来的。
白雪卿看得很是沉默,目光在二人身上转,最后落在小鱼儿身上。
这人带着云清去做什么了?
小鱼儿本就对白雪卿有些莫名的忌惮,一察觉他的目光落在自个身上,当即一个激灵。
他乖觉的走了过去,推着白雪卿在圆凳坐,小意温柔的给他捏着肩:“世子在外头逛累了罢?”
白云清也是心虚,见状连忙翻出一包点心捧了过去。
白雪卿看了那点心一眼,推开小鱼儿的手,拿了一块:“自个交代,你两去烧了谁家宅子?”
真是不省心,早知道就把小鱼儿留在伽蓝寺和付清词作伴了,也省得带坏了云清。
一听白雪卿问这事,白云清连忙道:“我和小鱼儿本是去看夜市的花灯游,遇上走水了,便一同去帮忙救水了。”
走水?
他也在夜市,怎就不知有个地方走水了。
白雪卿似笑非笑,冷不丁的说:“我好像闻到了烧鸡的味道。”
白云清讪讪的笑了笑,忍不住绞了衣袖:“是吗,大概是客栈现在在做罢。”
“这天也不早了,我和小鱼儿便不打扰小舅舅歇息了。”
说完,也不等白雪卿说话,白云清拉去小鱼儿就往外跑。
可刚出去没多久,两人又跑回来,将八仙桌上的物件一人一堆,连忙抱走。
白雪卿:“……”
许是慌张,这两人将买的白兔落下了。
白雪卿打量了一下这只有些瘦的白兔,见是洗刷过的,身子还算干净,便从笼子里抓出来,抱在怀里。
他敲了敲八仙桌,一道细影便从窗外闪了进来。
“楼影,他们去烧了谁家的宅子。”
“还是说,他们去杀了什么人。”
楼影沉默了一下:“江公子带着小姐去烧了江家旧奴江别鹤在云镇置办的宅子。”
短短一句话,可真多东西。
白雪卿按了按眉心:“可真不让人省心。”
云清也是,怎就不叫上几个人干脆把江别鹤弄死。
算了,没弄死就没弄死,早晚的事。
楼影:“世子,江别鹤似乎在找六壬神骰。”
白雪卿动作一滞:“他倒是。”
他的手从眉心移开,嘴角慢悠悠的扯起一抹笑。
六壬神骰啊,江别鹤这人倒是有些路子。
“江湖上流传,移花宫的嫁衣神功共分为九重,其中第九重心法藏于六壬神骰之内,名为移花接木,可要练嫁衣神功,要么是从未学过武功,要么是废了原有的重练。”
白雪卿说到这,便停了下来。
他抓了起桌上的茶杯,猛地往门口一掷。
茶杯带着茶水穿过木门,打在外头的人身上,浇了他一身茶水。
白雪卿招了招手,示意楼影退下去。
他敲了敲桌上,语气冷淡:“怎么,难不成还要我请你两进来不成?”
话尾刚落,木门吱呀一声,两道细影就挤了进来。
白雪卿打量着一身茶水的小鱼儿,目光落在他左脸的红痕上:“你倒是挺有本事。”
小鱼儿往白云清身后一躲:“不敢当不敢当!”
要真有本事还能让你发现?
早知道,就不回来找那只兔子了。
小鱼儿摸了摸被打的脸,瞥了一眼在白雪卿怀里的兔子,恹恹的想。
白云清挡在了小鱼儿面前,也瞥了一眼那只兔子。
她问道:“小舅舅,六壬神骰是什么?”
白雪卿想了想道:“一个容器,里头藏着两份武功,嫁衣神功和移花接木。”
说着,他露出一个极淡的笑。
“你们,知道燕南天和江枫么?”
小鱼儿身子一僵,但很快反应过来:“天下第一剑燕南天、天下第一美男子玉郎江枫。”
乖乖,这世子爷不会是在试探什么罢?
“有些事,我知道的不多。”
白雪卿捏了捏兔子的耳朵,随意道:“十几年前,江枫夫妇身死,他结拜大哥燕南天为他报仇,后不知踪迹。”
他轻描淡写的带过了这些往事,转而说起了:“燕南天修的就是嫁衣神功,而移花接木是和移花宫失落的心法武功。”
小鱼儿只觉整个人掉进了冰窖。
他听见白雪卿说:“天不早了,云清你先回去歇息。”
白云清看了眼失魂落魄的小鱼儿,便知道这些事怕是和小鱼儿有关。
白云清走后,门外守了几个暗卫,皆是黑衣银刀,带着一副铜面具,遮了整张脸。
茶水倒在客房角落的香炉里,灭了里头焚着的香料。
小鱼儿回过神,问:“世子是何时知道我与燕南天有关的?”
白雪卿笑了一下:“你是从恶人谷出来的,而我知道,十几年前,燕南天带着江枫的遗孤进了恶人谷。”
更准确一点,是小鱼儿那张脸。
白雪卿幼年是在伽蓝寺度过的。
他年纪不大,也不是寺里的小和尚,练不得寺里的武功,便成日跟着忘尘和尚打坐静修。
而忘尘和尚,最爱在姻缘树下打坐。
“小鱼儿,你可还记得,我曾问你是双亲是否有人姓白。”
小鱼儿隐约猜到什么,确实不敢信。
白雪卿漫不经心的说道:“你可别胡思乱想,你确实不是我白家子弟,江南江家的江枫是你父亲,移花宫花月奴是你母亲。”
他之所以觉得小鱼儿面善,只是因为他曾在伽蓝寺见过江枫夫妇。
小鱼儿的声音有些晦涩:“您还知道些什么?”
他带着恶通天碰瓷那天,这位白世子怕是就对他的身份起了疑心。
直到今天才告诉他,怕是已经确认了他的身份。
白雪卿敲了敲八仙桌:“别站着了,坐下。”
“我这人素来多疑,从觉得你面善,我就私下里叫人去查了。”
小鱼儿扯了扯嘴角。
确实多疑,只觉面善就叫人查了祖宗十八代。
“您查到了什么……”
小鱼儿没接着说下去,大概也猜到了答案。
白雪卿给他倒了杯茶,余光撇了眼角落里的香炉。
小鱼儿接了过来,没喝,只是捏在手里紧紧的握着。
“江枫夫妇我并不知晓葬在何处,这得问燕南天,我知道的是,你有个双生哥哥是被移花宫带走了。”
小鱼儿有些恍惚的走了,这一晚知道的事太多,他得缓缓。
木门再次合上,白雪卿起身去把角落里的香炉翻了出来,拿茶水灭了。
他将屋里的窗都打了开来,发冷的风吹进来,带走了屋内弥漫的药香。
楼影从暗处出来,沉默的守在白雪卿身后。
白雪卿叹了一口气:“去他屋里把醒神香点上,免得人昏昏沉沉的。”
看来还真是萍水相逢,和朝廷没关系。
“不过,江南江家现在似乎只剩下小鱼儿和那个下落不明的了,你说移花宫的少主花无缺会不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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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目下无尘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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