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沉默良久。可能也算不上对视。D先生的红色头罩像个红珠子玻璃球一样充满光泽，何淼局促的坐在那，隔着桌子，盯着自己在红色头罩上反射的影像大眼瞪小眼。
红头罩的原本平放在扶手上的手臂交叠支在下巴下面。何淼能感受到那头罩背后咄咄逼人的审视，但他看不到对面人的任何表情，视线不自在的向下游弋。
黑色的夹克门户大开，漏出里面的紧身衣，随着红头罩的动作，胸大肌倏地崩出轮廓，对比之下健硕流畅的腰线就显得更为纤细。
不管实质上两人的视线是否在某一刻有过交汇，何淼现在非常心虚：认出D先生并非巧合。红头罩的伪装因为有黑科技的加持一向是很给力的，声音不一样，外貌无法比对，穿衣风格和气场也天差地别，唯一的小瑕疵就是，为了更好的贴近码头工人的身体素质，红头罩没有对身材体格做任何改变。
所以何淼是很可耻的靠着胸肌轮廓认出了D先生。
鉴于这种理由实在太像个变态偷窥狂，何淼决定把这个真实原因带进坟墓。
红头罩也不装了，长腿一伸，两脚翘到了办公桌上。漆黑的战术靴看起来灰扑扑的，重重的
磕在桌子上。何淼听到了其他东西受到震动的响声才注意到桌子上还有一把低调的武器，几乎和桌子的颜色融为一体了。
红头罩决定以后再纠结这无足轻重的问题，他一扬下巴：“你先看看这个。”
何淼的视线顺着他的示意落到了那把武器上。那把武器和普通枪械的构造极为相似，但是本应该装着弹夹的地方却悬挂着一个覆盖着鳞片的绿色异形生物组织，随着它自身的搏动，鳞片反射着深绿的光泽，盯着看久了甚至会产生一种眩晕感。
“你之前都是直接用手触碰的吗？”何淼抽出魔杖，施了个悬浮咒，小心地浮动这柄不知名的武器，保持着一定安全距离仔细观察。
红头罩饶有兴趣地看他施法：“我用手接触过，没有什么异常反应。目前看起来那个胆囊一样的东西并不会突然长出嘴来攻击我。”
“这确实是胆囊，深水巨蜥的胆囊。”何淼惊奇地看了他一眼，“这种巨蜴通常生活在塞尔维亚的沼泽中，遇到危险时会从口腔内的两个分泌口喷射酸腐性液体，这种液体就是在深水巨蜥的胆囊中合成的。”
确认了这玩意不会突然变成一只蜥蜴咬他一口后，何淼又凑近了些，观察到了更多的细节：枪管的内部篆刻了一些符号，看起来不太像常见的魔纹。
“这把枪是哪来的？”
“三周前从一个倒霉蛋的□□里摸出来的。”红头罩绕过宽大的办公桌，踱到何淼身后，从他的角度俯下身去看那个魔纹。
“这个倒霉蛋说是在红樱桃酒吧后面一片的小箱子里捡到的这个东西。这话可信，哥谭的边边角角确实藏了不少东西。”红头罩说话的时候，胸膛在声音的共鸣下微微震动，温热的气息涌动，坐在下方的何淼不自在的转了转脖子。
“你确实很厉害，这几周我一直在找这东西的线索，连扎坦娜都没认出来。”红头罩又踱了回去，补充道“扎坦娜是一个很厉害的魔法师，有机会介绍你认识。”
何淼点头表示知道了。
“我猜你已经对这把武器做过测试了。”
“确实。威力非常惊人。”红头罩的声音一下子沉了下来。
确认这把武器并非普通的科技产物后，红头罩就带着它去找了扎坦娜。“你能看出什么吗？”
女法师手里握着一团银灰色的光晕，光晕笼罩了那把武器，随后急促闪烁了几下就熄灭了。
“魔法与科技的混合物，被击中的人只会感觉到自己像是被水枪击中一样，但是在未来的几天开始，会从被击中的部位内部开始慢慢腐烂。我可以肯定上面有强化法术。”扎坦娜感受了一下手里的魔力反馈。
“地球上有你想象不到多的神奇生物，随之而诞生的魔法材料不胜枚举。我建议你找个专业的巫师来。我有预感发现这把武器只是一个开始。”
红头罩沉默半响：“哥谭也不是第一次出现魔法力量，老蝙蝠的拳头上至少沾了七八个法师的鼻血。这次能有什么不同？”
“你看这里。”扎坦娜戴上魔法手套，捏住枪管向他展示内膛的刻痕。
“这是什么？”
“这就是我感受到的强化魔力符文。”
“那又怎么了？”
“这是如尼文，只有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和不列颠群岛的巫师会使用这种文字施咒。”扎坦娜说，“魔法的本源虽然只有一个，但是不同的人开发出了不同的使用方式。法师，比如我，我们可以通过通感直接调动本源魔力施法。”扎坦娜说着挥手向他撒出一片花海。
“而巫师，他们通过咒语和魔杖引导本源魔力，使魔力的释放更加精确。这就导致法师的门槛很高，必须要有具体且强大的通感才能释放出强大的魔法。而巫师却能让魔法变得更加普适化，通过引导和修炼，很多有稀薄魔力血脉的人都能流畅的施展魔法。
“当然了，两者的上限都是一致的，那就是天赋。”
扎坦娜端来了两杯茶，都还冒着热气，清甜的茉莉香气在空气中渐渐弥漫。
“巫师有自己紧密的社会组织，各国的魔法部在保密法的约束下掩护着巫师社会在普通人类社会内的良好运转。”
红头罩嗤笑一声：“我就不信没出过篓子。”
“确实出过问题。但是巫师有遗忘咒和遗忘药水，这两样加起来基本能解决大部分泄密问题了。”扎坦娜在氤氲热气中眨眨眼。
“我和美国魔法部那群人打过交道，遗忘咒和遗忘药水不起作用的时候，就轮到保密咒上场了。”
“看起来他们没对你用过那什么健忘水？”红头罩好奇。
“小看我，我可是最强魔法师。”扎坦娜舒服的窝在座椅里，像个猫儿一样伸展了一下手脚，“那群傲慢的人，总得有他们解决不了的硬点子才行。”
红头罩挑挑拣拣把从扎坦娜处得知的信息统统说给了他，何淼微微一笑。
“令人敬佩的女士。深水巨蜥的群落数量不多，一般都是生活在塞尔维亚，少量分布在南亚的热带雨林。”
“哦对了，去年有一起目击，就发生在墨西哥州。”
在跟格兰杰学习的时候，公务繁忙的魔法部长偶尔也会让何淼帮忙整理一些文件归档，分担一些行政助理类的工作。一边阅读，一边整理分类，他在工作的时候也开阔了不少见闻。
“墨西哥州……”红头罩的思维里闪过了什么，“红樱桃酒吧的老板就是墨西哥人。”
他欻的一下站定，光亮亮的，分不清前后的红鸡蛋脑壳在吊灯下熠熠发亮：“喝酒去吗？就当给你接风了。”
一天打卡三个地方对脆皮巫师来说太勉强了，何淼连连摆手。
“谢谢老板，但是我还要找地方住。”
“……”
似乎是很少会被下属拒绝，红头罩明显有些噎住，“嗯…那好吧。”似乎才想起来何淼新来乍到，随后开始展现自己资本家的力量。
“不介意的话可以住这里。”红头罩指了指楼上，“有很多干净的空套房，包吃包住，食宿全免。”
何淼眼睛一亮：“真的吗！”
“骗你干嘛，我又不缺那点钱。”红头罩有些莫名的挠了挠脸颊的部位，手套和头套之间发出咯吱咯吱的摩擦声。
“你住我这里，工资照发。另外还附赠员工福利，只要是进医院的费用全报销。”
何淼眼睛瞪的溜圆，这就是应届生的福利吗！
何淼晕晕乎乎的跟在薇薇安后面上了四楼。厚重的地毯很好的自走了从楼下传来的各种嘈杂声音，以至于四楼里除了两人的交谈声，连个咳嗽声都听不见。
“这一层算上你一共就三个人。”
薇薇安指着自己：“我。”
又指着何淼：“你。”
最后指着楼下：“老板。”
“难道不是免费提供给员工的宿舍吗？怎么没多少人住？”
“冰山俱乐部位于钻石区和伯恩利区的交界，曾经是很多地下组织胡来的地方。老板接手之后清理了一批周围的帮派，但是寻衅滋事的小混混和新生势力不断冒头，在这待着并不安全。不是无家可归的人都不会选择住在这。”薇薇安吐了口烟圈，为他推开一扇房门。
“你的房间。晚饭已经帮你送进去了，好好休息。”
道过谢，何淼关上房门，飞鸟一般把自己扔上了柔软的大床。
“好舒服啊！”
这原来似乎是个行政套房，进门可见一个豪华的客厅，左边是巨大的卧室，右边是浴室和书房，何淼赶紧抖出自己行李箱里的家什，按照自己的喜好和习惯摆好。书房的一侧摆上了电脑和书架，另一侧是坩埚和魔药试剂。最后又在窗户上挂了个防盗风铃，全部的东西就都归置好了。
何淼满意的巡视了一圈自己的领地，打开电脑，准备向导师汇报自己的近况。
“亲爱的格兰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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