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闯入者鱼贯而入。
比起普通劫匪，他们的速度显然快的过分，在绝大部分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已经依靠手中的枪和不算少的人数掌控了局面。
你站在人群中央，捏着珍珠包，在来者的命令下随着人群缓缓下蹲，同时，在你视线所能看触及之处，你看见他们已将所有可能成为逃生出口的的地方堵死。
训练有素，早有准备，并且，对此处颇为了解。
不过在他们出现之前你就大致猜到此事出自谁的手笔了，再多的细节也只能佐证你的推测，但你的推论只需说给自己听，无需说服任何一人，因而，这些细节便显得无用。
至于如何自救，如何反抗……
你看了一眼身边的布鲁斯·韦恩，他看上去有两分慌张，但还努力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你。
当注意到你的视线时，布鲁斯还佯装镇定地冲你点了点头，动了动嘴唇，冲你无声地说了一句：“放心。”
这时你心中自然是五味杂陈。
布鲁斯看上去是个花花公子，但显然比你想的更有担当，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忘安抚身边人，不知道是经历过太多次，还是本身就是如此绅士。
你这么想着，没忍住，勾了勾唇，给他一个还算真心的笑容。
无法否认，你喜欢这样的人。
因为任何人都会喜欢的，没有人会不喜欢在危急关头还想着照顾自己的异性，你虽然知道自己一定会安然无恙，但当自己被别人放在心上的时候，当自己被别人放在保护位的时候，也还是会被触动。
因为，毕竟，布鲁斯·韦恩是不知道的。
他不知道这一切为什么会发生，不知道这群劫匪背后的黑手打的是什么样一箭四雕的好心思，不知道他和你都是重要的棋子，绝不会在这场小风波里折损。
他是最重要又最无知的棋子。
无数人盯着他，无数人打量他，无数人要利用他，但现在，他身为被骗者，却想要反过来保护利用者。
这让你感觉很荒谬，很可笑，很……愧疚。
尽管你还什么也没做。
想到这，你微微偏了偏头，看向在你身后，被你和布鲁斯正好，或者说，被你故意挡住的海伦。
她不是哥谭人，显然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局面，正瑟瑟发抖，恨不得立刻钻进地里，或者彻底缩在你和布鲁斯背后不要被人看见。
你只能尽力去保护她。
你知道，他们想要杀死海伦，刚刚一击不中，现在为了避免起疑，必定不会再把海伦当做出头鸟，一定会在杀起来的中途才装作‘不经意’地看见她，提起她，再杀死她。
你该如何周全地保下她……
而在你的思绪之外，带着蝙蝠面具的首领已在高声陈述他的所谓理念与目的，他说他为了净化，为了反抗，为了改变富人富穷人穷的社会，为了未来，为了理想。
但天下匪徒所要的大多都是这些，你无意去听，也知道这些不过只是应付的场面话，只为了吸引那些没什么脑子的上层人士的注意力，而掩盖他们真实的，不可为人而知的目的。
因为你已经看出了他们一箭四雕的手法。
一，作为蝙蝠怪人的模仿者出现，看似惩恶扬善，劫富济贫，实则抹黑蝙蝠怪人；
二，以清洗上层为名将要杀人，杀的却一定是和对手有关的名流以及明面上归于己方却有二心之人；
三，引出蝙蝠怪人，待他出现，一定有后招等他，不杀他也要狠伤他一回；
四，借机除去海伦，为雪莉·法尔科内上位争取空间。
并不难猜中，但很难化解，至少前三项很难化解。
被劫持的人很多，一百人上下，其中一定会有埋伏其中的奸细。
明面上的劫匪一共二三十人。
在这种情况下，武斗和智取都非常困难，常人没法一下击败二三十人，靠口舌与计谋也很难说动和拖延时间。
而且，普通人的反应比你还要慢的多，基本只会在原地瑟瑟发抖祈祷能逃过死神的镰刀，也怪不得设局之人会如此有把握。
而你，是局中人，是知情者，但在这个场面里也只是受劫持的一员，能力有限，无法改变任何事，但是——
你抬眸，和站在不远处高谈阔论的，带着蝙蝠面具的首领对视，并没有在他脸上停留太久，而又看向他的副手。
对方立刻察觉到了你的目光，而你却在此时挪动了一下穿着高跟鞋的脚，让自己的身躯彻底挡住了海伦。
你看见副手的棕色眼睛抽动了一下，面具下的半张脸紧紧绷着，你仍然不惧，面不改色地和他对视，手指却紧紧捏住了放在大腿上的珍珠包。
你在反对他，以一个并不决绝的姿态展示你的态度。
你虽然不知道他们的幕后主使具体是谁，但也清楚，以雪莉·法尔科内的身份，绝不会被此举拖累，所以你可以尽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于是，出于你的良知，你在以你能做的最大限度来阻挡即将到来的死亡。
尽管这死亡如同不可阻挡的巨大滚轮朝你们直冲而来。
你垂眸，在为首者拖出两三个瑟瑟发抖的上流人士后，你凝于地面的视线看见他的脚步一顿，转向自己这边。
“Now……我想，得死几个有名声的人，来威慑这肮脏城市里的其他人。”
你闻言，抬眸，和带着蝙蝠面具的首领对视。
他的眼珠是棕蓝色，棕色偏多，蓝色偏少，他当然认识雪莉·法尔科内，因为他看向你的视线很冷漠，很不满，但也只停留这一眼。
他在警告你。
你意识到你的行为一定会给你招致严重的后果。
而后，他立刻移开了视线，看向了你身后的海伦。
这视线想必很炙热，让你背后的海伦倒吸了一口凉气，而后，出于求生的本能，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以一个不轻不重的力道拽住了在你前面的人，也就是雪莉背部的裙面。
像溺水之人抓住浮木，然而，雪莉是已经腐烂的，撑不起人的浮木。
你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但大概不会有表情。
这是进退两难的选择，或者另一方面来说，非常好选。
救了海伦，你什么也不会得到，还会招致麻烦；不救海伦，除了会有点愧疚以外，不会有任何损失。
而且，你站出来不站出来，结局都不会有改变，区别只是会不会把自己搭进去而已。
想到这，你终于松开了一直握着珍珠包的手，刻意忽视背面传来的轻微地拉扯感，把视线从那人脸上移开，而在你移开视线的下一刻，你也看见那个人迈动了脚步。
朝着这边。
一种负罪感，一种有点难言的，揪心的感觉迫使你再度移开视线，让你不去看走近的脚，让你不去感受身后海伦的颤抖，于是，你顺应自己的心，看向了布鲁斯·韦恩。
在此刻，你必须承认，在把视线看向他的时候，你心中有一种隐秘的厌烦，因为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他却一无所知，这种负罪感和愧疚理应你们们两人一起承担，而不是让你一人独享。
但，当你真的看向他的时候，你却发现，他竟然也在看你。
那双蓝眼睛剔透，不为朝他们走近的匪徒而慌张，而那种温柔，安抚，本不该出现在这样的人眼中。
而后你才明白，他好像以为你在害怕。
他在以为这劫匪会选择你吗？难道他以为雪莉·法尔科内比名模海伦名气要大？这有点可笑吧？
你忍不住想。
如果他以为匪徒要选择你，那他的安抚和温柔又有什么用呢？给以你死前的安慰？
你不懂，但这未免太虚伪。
而下一刻，布鲁斯收回了目光，兀地笑了一声。
那声音很轻，但在这落针都能听见的宴会厅是那么的清晰。
他笑了一声，坦荡，甚至带着点调笑。
而在他笑的下一刻，他站了起来，不顾那些一下子朝他举起的数支枪，少年气的，平平常常，云淡风轻地摊了摊手：“你们在搞笑吗？为什么要朝这位女士走？难道我不是这个宴会厅最有名的人吗？”
他没有说这位女士是谁，如果是平时，你一定留个心眼，去想他口中的‘女士’究竟是你自己还是海伦。
可是现在，你没有办法去想。
因为你无比震惊。
你抬头，看着这个在你身侧站着的男人，以一个仰视的角度，看着他的身影。
他的影子笼罩住你，你感觉他在保护你，你也感觉他在压迫你。
你难以想象这样的花花公子会有这样的勇气，而他的确这样做了，这让你自己觉得羞愧，尽管你本不需要为此羞愧。
而当他盯着所有人的目光朝同样震惊的领头人走去，让除你以外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的时候，突然，有人出声了，低哑，又响亮。
“可惜，你们已经无法杀任何人了。”
所有人都因这低哑的声音抬眸，看见一个模糊不清的黑影站在二楼，在定睛的前一秒，这刚刚还明亮的宴会厅骤然一片漆黑。
断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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