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个人在记忆里被复写过无数次，那他还是原来的自己吗？
李斯原先一直搞不清楚这个问题。
可是现在，他明白了。
其实他一直都是他，纠结这种东西没有任何意义。
从来没有人想过要退缩，每一个李斯都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正因为如此，他们都证明了自己确实就是李斯。
“没想到最完美的我，其实看起来这么普通。”李斯站在现在身边，看着褪去所有光环之后的完美李斯，感觉略微有些失望。
除了身上的衣服比他干净一些，这个李斯在其它地方几乎和他一模一样。
升级款pro max 精华版本竟然什么都没有改变，就像水果16X开售后，果粉发现只是外壳换了个颜色，连摄像头都没比果15X多一个。
“可我不就是你吗？你还指望我能变成什么样子？”完美李斯上下打量着李斯，神情也有点失望，“天呐，我还以为我在自己的记忆里会被美化一点呢。”
“什么好人会在这个时候想这些，你们俩都好像那个神经病。”
现在的眼睛里充满了交缠在一起的宿命，整个虹膜都是海水一样的蓝色。
祂在最开始装了一波大的之后，很快就暴露了真实的性格。
“我们仨真能逆转未来嘛？”李斯有些怀疑，他扛了一座汉尼拔雕像放在他们三个中间。剩下那个神经慢了一步，没抢到自己想要的，只能把中年汉尼拔搬过来放这儿。
现在看了看两人，发觉自己只能去搬最后那个汉尼拔了。
“你们俩真过分。”
现在控制着宿命的丝线，缠住老登汉尼拔拖了过来。地上被祂犁出了一道浅浅的痕迹，很快就被雨水填满了。
“我到时候要把你俩的未来都缠满催婚的亲戚，特别是逢年过节，你俩见面必被问为什么没有对象。”现在的恶意一针见血，祂就是李斯，祂当然知道李斯最害怕的是什么。
两个李斯面面相觑，毫不在乎地各自轻笑了一声。
“我们还能有未来吗？”他们同时问道。
这个问题实在太沉重。
现在紧抿着嘴唇，不再说了。
“你看你，那么紧张干什么，和你开玩笑的。”李斯揽着现在的肩膀，顺便偷偷用手背蹭了一下现在身上巨大的翅膀。
他惊奇地发现这玩意儿居然有温度，摸着还是热乎的。
完美李斯则比较在意现在的眼睛，他一直盯着里面游动的宿命看。
那片蓝色里也有他自己，可他的眼睛是全棕的，他的身上没有宿命。
“你刚刚的表情真的特搞笑。”
完美李斯附和道，他不着痕迹地注视着偷摸现在翅膀的李斯，悲哀地发现只有他的身上没有沾染过宿命的痕迹。
他是要去往那个与所有人都毫无瓜葛的未来的人。
现在，他早该知道的。
现在就是现在。
“真羡慕你。”完美李斯对李斯说，他感觉自己好像已经说过类似的话了，但此刻他真的有点嫉妒李斯了。
命运虽然掌控在自己的手中，他却无法做出任何选择，只能接受既定的未来。
他也很想回到过去啊……
那么多还没有完成的事，那么多没有抓住的人。其实他到现在都很后悔那次没有去见尼格莱，一点琐事绊住了他。
再等等吧，不会有多久的，他当时想。
可是为什么再见面，就变成生死两别了呢？
完美李斯没有和李斯额外嘱咐些什么，因为他知道，如果有可能，李斯一定会去做他想要做的那些事。
他们之间不需要互相托付。
“那我先走了啊。”
完美李斯找准角度，一个飞踢把老登汉尼拔踹进了湖里，又向两人挥了挥手。
这就像一次很普通的告别，只有他们三个彼此清楚。
“还真有点舍不得你们，以后很难再遇见这么志同道合的人了。”
走进湖中，完美李斯回头看了看李斯，又看了看现在。
他停在原地，涌动的湖水已经淹到了他的胸口。
“对了，你俩觉得奇尔顿这个人怎么样？”完美李斯大声喊道。
一大片扭曲的阴影推着他让他赶紧走，但完美李斯就是不动。
“挺好的啊。”李斯下意识回答道，但他听见现在说的是“还行”。
答案居然不一样。
可他们都是李斯啊。
李斯不理解为什么完美李斯要问，他们的想法难道不都是一样的吗？
“痴线。”现在用力肘了李斯一下，巨大的翅膀弹过来，差点把李斯震飞。
“教人听侷埋。”
现在讲起了白话，很明显是不想让其他人听懂。
但是李斯并不能理解现在的心情。
“听见就听见了，你肘我干嘛？”李斯真的搞不懂现在为什么是这个反应，他救过人肯定也包括奇尔顿吧，那奇尔顿在阴影里面难道不是很正常吗？
听见怎么了？
现在难道很讨厌奇尔顿？
李斯有点搞不明白。
“哈↑哈↘，眙你哩个衰样，可惜唔得影下嚟，日日夜夜睇都好精彩。”
完美李斯用着一种极其阴阳的语气，嘲讽力拉满。实际上，李斯真mean起来的时候还是很mean的，只是他平时很少表现出来。
看到现在是这个反应，完美李斯简直乐得不行。
他小小戏弄了现在一下，感觉自己狠狠出了口被调剂专业的恶气，所以特别开心地把水里的阴影捞起来往湖底猛跑。
“你不准看热闹，你得跟我走。”
阴影并不买账，它挣脱了完美李斯的手，像个极速跳动的小海豚，在湖面扑通扑通地向岸上跳跃式游动。
“这是奇尔顿？”李斯抿了抿嘴唇，强忍住了没有马上笑出来。
“是。”现在无奈地应道。
“你先等一下，我跟他说两句。”李斯对完美李斯大喊道，“你有手机不？是不是我把消息发给自己，你就能看见？”
大喊太累了，李斯刚说完，手机就震动了几下，他收到了来自自己的消息。
Lee:okay[Spongebob kneel down.JPG]
Lee:please laugh at him loudly.
果然不愧是自己，完美李斯和李斯的想法简直一模一样。
奇尔顿阴影刚弹到岸上，李斯就抓住了他。
“我说，每次和你吵了大架没多久之后我就一命呜呼了，你是不是特自责啊？”
阴影不会说话，但是阴影扭曲拉扯着，像个被玩坏的史莱姆。显然是气得要命了，阴影向外伸出的黑色触手一直在往李斯身上抽打。
这种画面其实挺掉san的，但是李斯一想到奇尔顿被他气得跳脚的样子，就莫名地想笑。
“噢，你是不是在讥讽我？”李斯拔高了声音，模仿起了奇尔顿平时的语调。
阴影挥舞触手的频率陡然增高，就像一张会动的细密大网缠住了李斯。
奇尔顿简直气急败坏了。
可李斯笑得不行。
“我就觉得你每次生气都特好玩儿，只是之前不好意思跟你说，嘻嘻。”
李斯都能想象出奇尔顿气得脸发红，嘴唇微微颤抖的样子。奇尔顿平时老端着，浑身都是条条框框。正儿八经的，露出这么外放的表情其实真挺好玩。
乐了好一会儿，李斯才正色道： “逗你玩的，和他走吧。”
李斯抱起了那尊少年汉尼拔的塑像，阴影却缠着他不让他下水。
虽然听不见任何声音，但是李斯都能猜到奇尔顿想和他说什么。
要么是“管好你自己”，要么是“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还能救得了谁”。
大家都舍不得对他说重话，现在和李斯们也不想把场面搞得太悲情，所以其它阴影们都默契地没有过来。
只有奇尔顿，冲破了层层阻碍，锲而不舍地刷着存在感。
“如果这些事我不做，那就没有人会去做了，不是你说的吗？”李斯有些感慨，“唯有牢奇深知我心啊，可惜了，你不能跟我一块儿走。”
阴影急得直跳。
“我说的是这个吗！”
黑色摆出了一连串的英文字母，还是勾勾缠缠的花体的，非常炫目。
就连感叹号都摆了硕大一个。
如果可以选择颜色，李斯觉得奇尔顿肯定会用血红色的惊叹号，带疯狂颤抖特效的那种。
“我觉得是就是呗。”
李斯摸了摸那些花哨的字迹，笑得很开心。
“过去吧，你和他们一起，都在未来等我。”
“别骗我。”黑色的触须扭动着，形成了一个新的图案。
李斯费力辨认了许久，才发现那是一个兔八哥的“加油”表情包。
牢奇没有排面，牢奇只存在一小部分。
其实我觉得虽然这样，也挺好嗑的。老夫老妻的未来，坦坦荡荡的过去，以及有些局促的现在。
爱实在是太难被看见从何处起源了，但它确实存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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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在未来等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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