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巫回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很快就到了要吃晚饭的时间。
在老管家通知他下来吃饭之前，餐厅里已经坐好了三个人。
提姆抱着咖啡杯，眼底青黑一片，正聚精会神的盯着手里的平板，达米安则皱着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会儿看看自己的父亲，一会儿看向楼上的方向。
布鲁斯则坐在首位，眼睛盯着空气中的某个位置，若有所思。
“父亲！”
达米安猛地站了起来，越过椅子走到布鲁斯面前，双手猛地按在桌子上，幽绿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布鲁斯。
“我很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又会出现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韦恩？”
布鲁斯轻轻叹了口气：“那是你的哥哥。”
“嗤……我绝不会承认一个普通人来当我的，所谓‘哥哥’，”达米安脸上带着厌恶倨傲的神色，挥了一下拳头，“这个家庭容不下一个废物！我想他过不了几天就会自动滚蛋了。”
提姆头也不抬，凉凉的开口：“我建议你还是少说两句。”
“？德雷克，你想打架是不是？”
提姆打了个呵欠，掀了下眼皮：“你都不清楚对方是什么人，就说这种话？你的脑子呢？”
达米安冷哼一声：“我管他是谁，较量之后自然会见分晓！事关父亲的荣耀和韦恩家族的继承……我绝对不会让步！”
提姆叹息了一声，眼里多了点怜悯神色，不知道是对眼前的达米安，还是那个尚且没有见面的新成员。
阿福敲响房门时，燕巫正在换衣服。
听到敲门声和阿福的提醒声，燕巫面无表情的把身上的西装扯下来，露出最下面的黑色内衬，随即便站起身，走了出去。
餐厅内已经坐好的三个人纷纷向他投来视线。
青年生的黑发蓝眼，上身穿着紧身的黑色内衬，将腰腹间性感饱满的肌肉线条完全显露；两条布满伤疤的胳膊大剌剌的露在外面，看起来触目惊心，下半身则是西装长裤和拖鞋，看起来不伦不类。
但人都是视觉动物，这种打扮在燕巫的身上并不十分辣眼睛。
达米安看清来人的面容之后就呆滞的坐在了原位，提姆只是淡淡的瞥了眼后就继续埋着脑袋看平板，布鲁斯的视线则停留在青年胳膊上密密麻麻的伤痕上。
他顺着手臂的弧线向下看去，果然看到了那几点梅花般的痕迹。
——那是烟头的烫伤痕迹。
布鲁斯感觉眼睛像是被这几点圆圆的瘢痕烫伤了般，一时间有些失神。
不过燕巫没在意他们的目光，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两条胳膊随意的搭在椅背上，好似一头栖息的斑斓猛虎，姿势相当随意。
他从兜里摸出烟盒，珍惜的数了一下里面的剩余数量，确保还够用之后，又将烟盒揣进怀里。
“燕巫？竟然是你？！”
达米安的声音猛的响了起来，声音大的能冲破屋顶。
燕巫微微皱眉，抬眼看过去，发觉眼前的少年有点眼熟，仔细辨认了一番对方略黑的皮肤和稍微带点中东人轮廓的线条后，试探开口：
“达米安？”
在青年的眼里，达米安身上还裹挟着和信封上同样的炽热烈阳和风沙，但已经消减了许多。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达米安惊讶的道，“该死，是母亲让你来的？”
燕巫轻扬了下嘴角。
“当然，说起来，我还得感谢塔利亚，不是她的话，可能我永远也不会知道我的生身父亲还在世。”
达米安眼神复杂的看了眼燕巫，又看了眼布鲁斯，神情逐渐古怪。
“好吧，既然是你的话……也不是不能接受。”
最后结尾的话声音很小。
晚餐端了上来。
布鲁斯看着简短交谈过后保持了沉默的两个人，心中隐约松了口气，但取而代之的是新的疑虑。
为什么塔利亚要让燕巫来认他？
对方肯定是一早就认识了燕巫，这个时间要远远早于她发现燕巫是自己的孩子。
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塔利亚又是怎么发现燕巫的身份的？
种种的疑虑在布鲁斯心头徘徊，他回想了一下信件上的内容，没有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他叹了口气，把注意力重新放到孩子们的身上。
这两个都是他的孩子，现在失而复得，老父亲的心中涌上欢喜，但是随后又想到这俩人身上的问题。
达米安的问题还算好解决，这个孩子有着对父亲的强烈占有欲，几乎对布鲁斯言听计从。除了要关注他和兄弟们的关系和防止他暴虐杀人之外，并没有什么要特别关照的点。
但是燕巫就不一样了。
布鲁斯并不清楚这孩子在离开他之后都到了什么地方、经受了什么经历，不了解他有什么创伤，也不清楚他现在是个什么样的人。
唯一能知道的，就是从对方双臂、乃至整个身体皮肤伤痕累累的疤痕上窥见一丝端倪，知道对方过的并不好……甚至有可能遭受过种种虐待。
布鲁斯看的分明，他对各种伤疤很有经验，这些伤疤种类众多，包括但不限于烫伤、鞭伤、刀伤，一条显目的长长的刀伤一直从他的手肘处延伸到衣服遮蔽的部分，不知道到底有多长。
他压下心中那些令人窒息的猜测，在看到燕巫那双蓝的有些瘆人的眼眸时，脑海中又会浮现当年的点点滴滴。
燕巫遗传了他母亲的优柔抑郁。
在他的母亲难产死后，布鲁斯几乎将除了扮演花花公子和黑暗骑士之外的所以时间都投在了燕巫的身上。
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对这个孩子抱有父亲的期待和慈爱。
年幼的燕巫生的极漂亮，眼睛又大又圆，冰晶般蓝的发亮的眸子中空洞无波，但是在看到布鲁斯或阿福时又会展现出亲近姿态。
又乖巧又可怜。
直到他突兀消失在布鲁斯的生活当中。
布鲁斯还能记得那是一个明媚的夏日下午，他带着燕巫去公园散步，但是在半途接到电话必须立刻离开，只能让随行的司机把孩子送回家。
他还记得离开时燕巫那张白嫩嫩的小脸蛋乖巧的抬起来望着他，漂亮的眼眸里满是信赖。
但突如其来的爆炸带走了司机，年幼的孩子则不知所踪。
像是一个完整的、温暖的家被寒风暴力卷碎，所有温度顺着孩子消失的方向无影无踪，只留下停留的人缝补空旷的裂缝。
再之后就是布鲁斯不断的寻找，愧疚和懊悔同时在心中扎根生长。
整整十年过去，布鲁斯动用了各种方法都毫无线索，直到一封信从世界的另一端传来，将这孩子送到了他的面前。
没人比布鲁斯更了解自己的孩子。
当时怀亚特从他身边离开时还是一个自闭的儿童，现在再见面，却成了一个满身伤痕、神经质、轻佻且有着许多恶习的青年。
他不知道也不敢想对方究竟经历了什么。
至于阿福转述的关于对方口中的慈父/慈母……
布鲁斯不敢确定是否是自己或者阿福，他会仔细调查青年的过去。
吃过晚饭后，提姆无间隔的接了一杯咖啡，端在手里走向了书房，达米安则像个炮仗一样窜回房间写作业。
“燕巫，明天就是周五了，”达米安走到一半，想起什么，转头向燕巫道，“晚上别忘了等着我！”
燕巫笑了起来，他微微眯起眼，看向达米安，摊开手掌，有些无奈的道：
“我可不敢，万一把你打哭了向塔利亚告我的状，那可不好解决了~”
达米安咬着牙，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等我把你打趴下，你就知道我的厉害了！”
燕巫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微微偏头看他，轻声嗤笑。
“话说的太满，可不是什么好事。”
等到彻底散场，太阳渐渐消弭踪迹，带走了天空中的最后一丝温度，大宅也渐渐地安静下来。
燕巫站在镜子前，侧头看着窗外的光亮渐渐消失，屋内的光线也渐渐消失，最后望向镜子时只能看到一个苍白的轮廓。
“今天晚上要做什么呢？”
兀鹫珍珠白的身形从燕巫的背后转了出来，隔着镜面和青年对视了一眼。
“要去找那个红头发的小鬼吗？我记得他应该也‘回到’哥谭了。”
“不去。”
燕巫一下一下的点着打火机，面孔在明灭的火光中闪烁。
“要是去了那家伙又要管来管去的，我为什么要听他的？”
兀鹫挑高眉毛看他，抱着胳膊试图劝说：“不过小鬼做的饭确实很好吃喔~有他做向导，在哥谭走的也能更加顺畅吧？”
“他临走之前好像知道你要来哥谭，特地说过要你先去找他，你忘了吗？”
燕巫有些意外的看着兀鹫：“你收了他什么好处？”
“？没有，”兀鹫摊开手，有些无奈的看着他，“别忘了，除了你之外谁也看不到我，之前那个司机能听到我的声音就已经是很意外的事情了！”
“只是好奇你为什么会突然帮那小鬼说话……好吧，那就去找他。”
燕巫叹了口气，再次拿出烟盒珍惜的数了数数量。
“不过，在那之前，我想我们得先去买点东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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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韦恩（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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