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梦见了布鲁斯。
好消息是,其实自从被困在这个状态后我已经很久没有做过梦了,表层睡眠可能不满足“休眠”的标准,因此或许做梦意味着我恢复的还不错?
坏消息是,我梦见了先前的那一幕,而且这次比我的记忆中更清晰。我看着他在与我只有咫尺的距离中碎裂,燃烧,化为灰烬。
我忍不住开始思考,如果那个爆炸真的能够将人摧毁到那种地步,那么距离爆炸更近的我为什么还活着?
我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又究竟变成了什么?
距离被传送第一次能量已经过了很久,而现在传送能量已经成了家常便饭。虽然我也不知道具体过了多久,但至少我的身体已经到了能有闲余时间给我胡思乱想的地步。
由于失去了一切打发时间的手段,甚至连视力听力和行动能力都失去了,于是我的时间变得格外的漫长。
我甚至不知道变成这样后我坚持活下去的理由是什么……或许是为了遥遥无期的康复,或许是为了完成目的的坚持,或许只是因为我不想陪在我身边的人伤心,即便我不知道ta究竟是谁。
人或许在打击下会更加坚韧,但反复的捶打只会让人的肉质变得爽滑Q弹。
例如在我不理解的事情逐渐变得越来越多,而我又没有任何解决方法后,时间一长我就会习惯。
————原本是这样的,但这一切太刻意了。
频繁到难以置信的打击和挫折?每当我稍微得到一点线索后就会立刻将我送入另一个绝境?甚至最后剥夺了我的行动能力?
这一切像是有人在刻意的驯化我,让我接受学会现实。
驯化我?认真的?
别忘了青少年身上最稳定的情绪就是逆反心理。
于是这也导致了我在濒临绝望和崩溃的时候最常做的就是分析。
分析所有被遗忘的信息,所有被忽略的细节。
比如,根据布鲁斯最后的行为来判断,他或许对那场爆炸是知情的,但即使他知道,他却依旧什么都没说,无论是对我还是迪克他们。
以及,如果我的梦就是当时我因震惊而模糊的真实记忆,那么猛烈到透过墙体瞬间将人焚化的爆炸,基地里或许无论是人或是失去超级能力的英雄都未必能够活下来。
还有,为什么在我闯入布鲁斯的房间前迪克他们都从没想起来管我?我在那里和他们碰上究竟只是个巧合,还是……他们一直在监视着布鲁斯的房间?
更甚,根据布鲁斯的状态,他甚至不像是因某种原因不想离开,而更像是被监禁着不能离开。
布鲁斯实际上是基地的卧底吗?他和克拉克在策划着什么吗?
可是为什么他们策划的最终结果会是无数人的死亡?
这个世界里的世界最佳搭档变成了两个恶人吗?
那为什么布鲁斯听到我说我要阻止克拉克时会露出那么复杂的表情。
无论如何我都逃不过爆炸,布鲁斯最后的拥抱如果不是出于恶意,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现在还活着是不是他对我用了什么庇护手段。
根据迪克他们的态度,布鲁斯应该是做了什么绝对不可饶恕的事情。
因为如果他只是被某些存在间歇性夺取身体控制权,那么迪克他们不该对布鲁斯的态度那么的冷漠。
……
一切都一样,一切也都不同。
所有人都在,所有我认识的人却又都消失了。
而我还要在无止境的黑暗中待多久呢?
一只温暖的手忽然摸上我的头,将我向某个方向压了压,随即我整个人便陷入一片温度中。
但非常难以置信又理所当然的,我心中不断翻腾的烦躁与孤独感忽然就消失了。
孤独和未知比任何东西都更折磨人。
我从小到大从没有被克拉克关过禁闭,去了哥谭后因为杰森,我更是几乎从没有因为犯错被惩罚过。
但我可以确认,无论是谁,即使习惯了孤身一人,但在完全未知的黑暗,模模糊糊的声音以及无法移动的躯体中都会感到无尽的绝望。
我像是另一个版本的海伦凯勒。
除了我并不是先天的。
但我其实适应的很好,比绝大部分人都要好,一方面是因为我并不是身处在一个复杂的世界,我的身边只有一个人,另一方面是因为……不知道什么原因我发现我意外的擅长独处。
依旧,ta的存在提供了难以比拟的帮助。
我觉得如果没有星期五的话鲁滨逊一定会疯掉。
而我们目前属于是彼此的星期五。
我不知道我现在身处在什么地方,或许还在基地,或许已经来到了地上,但似乎这里还活着的就只有我和他。
我唯一知道的就是我们似乎被困在了这里,而我们似乎需要想办法离开。
因为ta时不时会离开一段时间,然后带着一身的疲惫回来。
至于我怎么知道的?
或许因为除了这种情况外ta很少消失在我身边,或许因为这种情况会让我即使靠在他身边也听不到ta模糊絮叨的声音。
况且说实话,在我这种情况下除了分析ta之外没什么别的能做了。
至于为什么——
很遗憾的是,爆炸摧毁了我的下半身,可能是拦腰截断,可能更夸张。而我也确定了我现在的确是某种实验品,因为我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活着,甚至下半截脊椎还在慢慢长回。
但可以确认的是我现在的确是个超小号娜塔莎,这导致我甚至没办法靠着ta的肩膀,反而只能像个小动物一样枕在ta的腿上。
呃,还是那种不太好看的小动物。
我顶着ta的手,小幅度的动了动,ta的存在像是替我阻隔了满脑子的焦虑,让我可以短暂的放松一会,换个舒服的姿势打瞌睡。
我依旧需要用睡眠省电。由于实在是太过无聊,我甚至摸通了我自己身体的逻辑。
不是我没有类似缓慢自动充电的机制,而是充进来的电又被源源不断的送到了身上别的地方进行修复,以至于我一直维持着这种半格电的状态。
可能是ta也发现了我能从ta身上得到些许电量?能量?不管什么量。总之,ta也许察觉到我在ta身边恢复快一些,于是每次都把我放在贴近的位置,让我能安安静静的枕着ta充电。
这件事的帮助也是显著的,虽然缓慢,但我感觉到我身上的零件开始渐渐恢复了过来。
我没能想到的是,第一个恢复的竟然是我的行动能力。
准确的说,是我的腿。
在不知道第多少次睡下又清醒后,我第一次被吓醒。
原因无他,因为我梦见有人要折断我的腿,要是仅仅如此也就算了,凶手还偏偏要一点点慢慢来,要从脚踝一点点捏碎我的骨头,疼的我恨不得四处乱爬。
就在这种疼痛中,我忽然醒了过来。
其实这种梦最近经常出现,导致我还以为这是某种精神疾病的症状。
结果没想到是竟然真的有人在捏我的腿。
或许是刚从梦里苏醒导致我忘记了目前的处境,加之想起了这几天在梦里都让我面目扭曲的痛楚,我当即一脚朝前踹了过去。
随着动作,些许酸楚从膝盖方向传入,但这种迟钝转瞬即逝,我能清晰的感受到小腿用力蹬出的力道,乃至与脚踩在某个较硬事物上的触感。
没有反应。
先前握着我的腿的手垂了下来,ta像是被被惊吓到了又或是被踹疼了,接下来便开始毫无动作的沉默。
虽然ta说话我也听不清就是了。
我其实也很震惊,因为我自己亲手摸到过那截腰下的骨头,虽然被肉包裹着,但依旧很像是伶仃的在腰间支棱着,我本来以为至少腿是肯定恢复不了的,甚至还因为这件事很是沮丧了一段时间。
但由于有人比我更震惊,因此在这种间隙中我竟然还生出了些许得意。
我心态良好的开始试探着脚下的触感。
隔着层薄薄的布料,我触到了类似人类躯体的轮廓。
像是……
脚趾顺着布料的缝隙滑了进去,清晰的肌肉轮廓随着规律的呼吸收张。
像是腹肌。
“————”
听得出被刻意放缓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但仍旧像是隔着层水墙,模模糊糊听不清。
“我……”不可否认,我被恢复的双腿而激励,时隔许久再度开始尝试说话。
但刚出口我就后悔了,因为听力的衰退我听不到自己的声音,这也就意味着我完全没办法对我口中的字句进行校准。如果我这段时间一直在说话,有肌肉记忆也就算了,但问题还在于我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像是他在等待我接下来的话语。
但我已经不想说了。
我用手肘调转了一下方向,改用头朝向他,然后在此枕在他的腿上。
那双宽大的手和腹肌,毫无疑问这是个男人,但鉴于他之前表现的很好,加上我是个被烧焦的人,于是我毫无顾忌的继续开始睡。
然而我的腿却并不同意。
细微的肌肉抽搐和抽筋的酸痛接二连三在拥有感知的下肢上显现,我此刻才后知后觉发现他或许刚刚在为我做复健和帮忙松弛肌肉,而我却因为这事踹了人家一脚。
……好吧,我还是有点愧疚的。
我又直起身用圆柱形的手摸了摸他的——脸。
这也不能怪我,我本身对他的高度和体型就没有任何了解,甚至现在我对我自己的高度和体型都开始判断失误,再加上我的手不见了,现在作为我的手的部分其实只是我的手腕、和顶上的软肉。
所以摸不到他的头也是很正常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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