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克疲惫地推开他们被安排的住处的大门，刚抬眼就被房间里的两个人吓了一跳。
是杰森和凯恩，当然是他们两个，另外那俩现在都不知道什么情况呢。
但这两个人的样子的确令他有些……意想不到。
简单来说的话。
凯恩看着一副被人揍了的样子，嘴角和颧骨附近都有擦破皮，手里拿着手机打着什么字，而杰森举着块毛巾摁在了凯恩的伤口上，看上去是个友爱互助的行为，但他盯着对方的那个眼神像极了揍人的那个。
只能说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但迪克姑且还是担心自己别误会了杰森，有些迟疑地指着凯恩开口询问道：“这是……？”
“抱歉，没忍住。”
结果还没等迪克说完，杰森就出言打断了他，并且在话语中直接坦诚了自己的“罪行”。
凯恩听到这话还面无表情地竖起不在打字的手比了个大拇指。
迪克：“……”
迪克：“啊？”
“但我还是得说，再来一次我还是会揍你的——我已经很收着力道了。”杰森偏过头去，将对话的目标从迪克转向了凯恩。
“嗯，我知道。”凯恩终于把他的视线从手机上拔了出来，嘴上回着杰森，但却看着迪克说道，“等达米安回来了一起换信息？我刚发消息问了，他马上就到。”
“可以，我没问题。”迪克顿了顿，还是没忍住道，“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后他就看到面前这两个人双双错开了视线。
喂，小学生闹别扭吗你们。
迪克叹了口气，抬手叩了两下桌面，拉回两个人的注意力之后有些无奈但尽可能严肃地说：“听着，平时打闹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但现在情况处境都很特殊，我并不觉得内部再出什么矛盾是很理智的选择，我希望能了解情况。”
杰森：“额……这个么……”
凯恩：“嗯……”
迪克在两个人身上来回扫视了两圈，最后对着杰森伸出手，道：“录音，拿来，我自己听。”
他的确不知道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迪克能看出来杰森虽然显而易见给了凯恩一拳并且态度僵硬，可他对待凯恩的状态绝对是更为放松和坦诚的。
具体来说，就是之前只是作为对刚来到家里的普通人，加上某个未完事件的后续关键人物，所展现出的有距离感的友善的话，那现在就是一种多少交了点底的坦然状态。
不那么亲切，但更加放松和、相对真诚。
虽然不多而且可能是为局势所迫，但也确实有那么点信任。
对他们这种人来说，这么点微末的信任可比友善要来得难上太多了。
既然杰森这么判断了，那迪克也愿意共享这份判断。
当然，通常人们一般也把这叫作信任。
-
面对迪克伸出的手，杰森咂了下嘴，掏出自己的手机直接丢了过去。
“录音文件，最新那个。”
迪克也不客气，就直接点开了杰森说的那个音频文件听了起来。
-
杰森：“先不管那个……你不是说晚上一起解释吗？先考虑一下我们该怎么和怀诺纳说……算了，也不好解释，晚上先一起去神殿摸下底，明天随时保人吧。”
凯恩：“你认真的？我不建议这么做。”
杰森：“什么？不建议去神殿吗？”
凯恩：“不，这个可以，晚上先踩点没什么问题，我指保人。”
杰森：“……你什么意思？”
凯恩：“完整看到他们到底是个什么仪式流程能获得的信息会更多，加上神女的这个职能定位，应该不是什么举行了就会出大问题的仪式，而且怀特夫人来看就知道生命安全能够保障，保什么？”
杰森：“你也听到怀特夫人和怀诺纳说的那话了，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那话里的潜台词是什么意思。”
凯恩：“知道，或者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可能比你更清楚一点，所以呢？”
杰森：“……她是个女孩子。”
凯恩：“神女是为了繁育和过滤血脉而存在的，她当然是个女孩。所以我说所以呢？你到底在纠结什么？”
杰森：“你到底知不知道这对她会造成多大的伤害？！”
凯恩：“从怀特夫人来看我并不觉得……啊，不过也有可能是自我保护机制达成了自我说服的效果，为了让自己感觉更好一些吗……”
砰！
凯恩：“……嘶，说真的我不是很建议打脸……”
杰森：“闭嘴，晚上一起说，人多了再做决定。”
凯恩：“人多那肯定随你了，随便乱跳风险很大也无所谓？”
杰森：“我知道会有危险，但我不能对她将遭受的苦难视而不见，怀诺纳是个好姑娘，她不应该承受那些，可能会连累到你，抱歉，但我会尽可能保障你的安全，你的生命优先一定在我自己之前。”
凯恩：“你也知道我没那么高尚的情操，如果你们的英雄主义真的牵连到我，那我完全可以骂你们慷他人之慨且伪善的吧？”
杰森：“或许你也没骂错。”
凯恩：“劳烦挪一下手，兄弟你压到我头发了，疼是其次，但我真怕秃。”
杰森：“……啊？”
凯恩：“反正你们也不会给我找人举报你们的机会，我什么态度你们还是会坚持自己的判断，那随便吧，祝我活着，你们自便。”
杰森：“我说，你知道自己真的很混蛋吧？”
凯恩：“嗯，我知道。你也知道你们人真的有点好过头了吧？”
杰森：“不，最起码我不是。而且你这句话真的很像嘲讽，我能再揍一拳吗。”
凯恩：“不行，因为我刚刚是真的在夸。而且再打个商量，你要录音了咱能把这段删了吗？有点丢人我觉得。”
杰森：“去你的，不行。”
杰森：“……我还以为你挺喜欢那姑娘的呢。”
凯恩：“额，事实上并不。”
-
嘀。
音频放到了尽头。
迪克沉默地瞪着手机屏幕，又抬头瞪着那两个刚刚开始就又移开视线的人。
这算什么。
以为你们闹矛盾搞分裂别扭上了，结果不敢看我纯心虚是吧！
而且，靠，他现在真的又想叹气又想笑的。
虽然整个过程都很神经病，但的确杰森和凯恩的矛盾点是个问题，等会儿的确得再聊一下——只是可能先说声抱歉，他也的确更认可杰森的立场。
但凯恩也的确没有理由被他们的立场所牵连到，他说的没错，这是在慷他人之慨，他们这一群人的立场在这个村子里就是一个外来者的统一关系，不能用各自选择各自的理念的想法这么不负责任地就把他丢去自生自灭，那也称不上对得起自己的那身制服，不论是白天的还是晚上的。
总得找到更合适的方式才行。
还有就是，迪克现在算是明白了，杰森对待凯恩这个状态。
是他先前又想岔了，和信任啊认可啊人品啊能力啊什么的有屁关系啊！
哦可能能力方面确实有点。
但这不重要！
能自然而然到有些坦诚真的完全是被凯恩混蛋到了啊！
太混蛋了，但态度又该死的太坦荡了，导致在凯恩这家伙面前就会下意识处于一种比较放松的状态，因为对面更放松，松弛又坦荡，甚至坦荡到了一种令人震惊的程度。
以至于虽然态度和理念都很混蛋但居然不会让人觉得特别讨厌，更多的是一种无语，当然他对怀诺纳可能遭遇的事情的那个态度的确令人感到不适和心底发寒，但说真的，不会让人有种过不去的感觉。
他只是太过理所当然，虽然迪克并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是这样，而且这份对恶意、对苦难的理所当然也并不应当，可也的确难升起什么恶感，明明是他理应会讨厌的人才对。
只是莫名的，有些难以言喻的悲哀。
凯恩的态度真的，写满了“毫不在意”四个字，他甚至也没有认真反驳，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哦，完全就是摆烂了。
就给人一种，你和他较真能闷死自己的无力感。
说白了杰森就是给他摆到了啊！很自然地就会有一种在凯恩面前也不用特别端着，那些不太好的自己就这么摆出来给人看到也没关系，完全不用费劲控制着自己或者维持一种“好”的状态。
不需要是个好兄弟、好队友，也不需要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身为义警要保持自我控制。
反正再摆都摆不过对面。
凯恩就是摆到给人一种“啊我不管怎么样都比对面那家伙像样，他都能坦荡地混蛋到这个地步了，我随意一点无所谓吧”的诡异底气。
而且毫无诱导性，极其自然，加之虽然混蛋，但凯恩意外地其实没什么喜欢对别人指指点点的习惯，垃圾话归垃圾话，但他实际上并没有站到所谓的高角度俯下头去指摘别人什么。
仿佛无论别人和他说什么这家伙的态度可能也就“哦”一声，然后如果理念不合就拿混账态度和垃圾话刺上两句，但不会让别人感到、真的不尊重。
而旁人无论立场如何都影响不到他本人，就更让他们这些人少了些，自己的不良言行会不会给别人带来不好的影响的担忧。
真的会不自觉地放松下来，虽然完全不是出于正面原因，反而类似于某种意义上被创麻了的破罐子破摔。
非常奇妙且难得的当真和信任问题没什么关系的坦荡局。
见了鬼了。
小翅膀说的没错这是真混蛋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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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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