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亚瑟。”他的心理医生说，“你没事吧？”
亚瑟没有回应这句话，他的目光落在女医生衣领上那一点黑色的污渍上。那洁白如雪上的一点黑。引人注目得一点黑。
“我听到了一首歌。”亚瑟抽着烟，声音低沉沙哑。“一个男人唱着，他的名字是嘉年华。你知道，嘉年华是我的小丑艺名，我———”
“亚瑟”女医生像是丧失了耐心一样，她直接打断了亚瑟的话。“我要告诉你一个坏消息。”
亚瑟抬起头，眼睛里的光茫变得越来越冷淡，“你根本没有听，对吧？”
他的医生没有说话，只是用沉默应对亚瑟，一如她以往常做得那样。
亚瑟得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他用力地吸了几口烟，像是为自己揭露了别人自以为是的掩盖而洋洋自得。
“你从没听我说话，对吧？”亚瑟感受着尼古丁围绕自己升腾而起，“你老是问我相同的问题。*这周过的怎么样？**有没有消极的想法？*”
亚瑟把香烟丢到地上，用脚踩灭。“我要告诉你的是，我的脑子里全是消极的想法，”他笑了“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是否真实存在。”
女医生没有表情，就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那般。所以亚瑟大笑起来，“但我现在确定了。”
“亚瑟，我要告诉你一个———”女医生的语气中带着强硬。
“但现在我知道这没什么关系。”亚瑟的声音很平静，“我会让他们注意到我的。”
“亚瑟。”女医生解释说，“我们的预算被政府大幅度削减了，我们这里就要关闭了。”
亚瑟没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一点黑色。
“政府不会在乎你这种人，亚瑟。”女医生说，这似乎是亚瑟听到她第一次说出真心话“他们也不在乎我这种人，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谈话了。”
一种令人窒息的，粘稠的沉默笼罩着整间咨询师。
“好。”亚瑟用手抓着自己不住发抖的膝盖，“那么我该去哪里拿药？”这是他今天来这里仅剩的目的。
“…”医生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将那点黑色隐藏进了白色之中，“抱歉，亚瑟。”她声音低沉沙哑，就好像真的在为亚瑟难过一样。
亚瑟看着她，但心里却很平静，那些永不停止翻滚的岩浆已经冷却，亚瑟再也听不见它们的咆哮了。亚瑟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这拥挤狭小得咨询室，“再见，医生。”
亚瑟走出房间，就看到外面阳光明媚。他走过马路，坐在公交车上，看着外面的风景。
现在不是下班高峰，因此路上的车辆还不算多。亚瑟就坐在那里，安静地闭上眼睛。
他从未有过这样放松的时刻，就像从来没有烦恼。就连他那股时刻想要大笑得**都似乎消失了，只有满足感。这种满足感，让人舒服而愉悦。
今天的阳光很好，透过哥谭厚重的云层撒赐给哥谭的穷人和富人，恶人和善人。
他看向公交车窗外，一栋栋属于韦恩集团的高楼耸立在阳光下，像是巨人的头颅，散发出令人敬畏的威慑力。
这股奇异的威慑力让亚瑟感觉有一团温暖从胃部升起，让他的脑袋高兴的有些晕眩。
今天是哥谭市美好的一天，是幸福的一天。亚瑟想，在这无数的温暖中，他应该去实现自己得梦想了，就像妈妈讲的一样，他生来就是为了给这座寒冷黑暗的城市带来欢乐的。
他生来，就、是、为、了、给、这、座、寒、冷、黑、暗、的、城、市、带、来、欢、乐、的。
20.
当亚瑟打电话过来的时候，霍普正在应付那些蠢蠢欲动得想要报道这件事情的记者。
哥谭最近太平静了，平静的需要一些刺激的调剂品。人们已经对那些游行抗议麻木，说实在的，游行天天都在上演，但又什么都没改变。
一切都照常，阴雨连绵永不见天日的哥谭，社会救济彻底失效大街上躺满毒虫和流浪汉的哥谭，犯罪率飙升杀人犯和□□犯四处出没的哥谭，工资低的只够仅仅果腹的哥谭——人们只关心最后那个。
人们迫切的需要一件新鲜的事情来换换口味，一个残忍的连杀三人的疯子会是很好的噱头。
各大报社都想拿头版头条，想让自家惨淡的销量一飞冲天。
“他们怎么还不离开？”看着越聚越多的记者们，霍普有点头疼，这些家伙们不知道是从哪里收到他接手这个案子的消息，从早上就守在这里了。
霍普已经被围困的水泄不通，想跑都找不到方向。
“科瓦罗警官，请问您接手的这个案子，您有信心能够完成吗？”记者的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
霍普苦笑：“这可真不容易。”确实不容易，从各种层面上来说。
于公，地铁站没有监控，没有目击者，亚瑟犯案的时候冷静的令人害怕，线索被处理的一干二净。
于私，霍普一点也不愿意看到亚瑟手上沾染上鲜血，他宁愿这起案子是自己犯下的。
他害怕哥谭的黑暗会将自己的爱人吞噬。
记者：“那么，请问这次您打算用怎样的方法破获呢？”
我会替凶手掩盖真相，我会让所有人遗忘，我甚至会让无辜的人蒙难，霍普沉默了。
“如何才能让凶手伏法？”有记者提出更尖锐的问题，“我们不能容忍一个杀人犯在街上乱窜！这是对哥谭公民的严重危害！”
那些高高在上的强权者才是对哥谭公民的危害，霍普再度沉默。而他的沉默让记者们更加兴奋。
“如果不回答的话，我想科瓦罗警官您或许配不上这枚警徽。”记者咄咄逼人，“比起不力的警方，或许我们能找到一些更好的线索！”
听到这里，霍普才开口回答，“我觉得，还是先找到证据再说吧！这件事情可能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他下定了决心。
记者：“科瓦罗警官，您认为凶手的目标是谁呢？”
霍普深吸一口气，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现在谁也不清楚——不过我猜测这是有预谋的杀人。”霍普有意无意的说，“三个死者的社会关系非常复杂···他们都是韦恩集团的员工。”
这句话像是捅了马蜂窝，记者的注意力瞬间就被转移了。
“科瓦罗警官，您能说说具体的细节吗？”记者的问题正中霍普下怀，“您是在暗示这是一起针对韦恩集团的枪击案？是有人对最近要竞选市长的托马斯韦恩的仇杀吗？”
霍普摇头：“我可没这么说，这都是你们的猜测罢了。”
霍普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并不足以让记者满意，“您的猜测可否代表哥谭警局呢？”
霍普苦笑：“当然不是，我们的主要任务是——”
霍普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记者们打断：“韦恩集团是否对您施压，他们在这次事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这就不是我能回答的事情了”霍普耸耸肩，他摸到自己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我的回答到此结束。”说完，霍普就朝外面走去。
记者们显然不肯放弃，但霍普比他们更熟悉如何从警局逃脱——毕竟他靠这一手逃脱过好几次的临时加班。
他走到了一处没有监控的僻静之处后才从口袋里掏出了电话，上面已经又两个未接来电。都是亚瑟打来的。
一想到自己的爱人，一种甜蜜的痛苦瞬间填满了霍普的心。他的爱人，他最爱的人。他灵魂的某一块被对方填满，而他也知道自己填补了对方的灵魂。
所以就连痛苦也变得甜蜜，霍普深吸了一口气，拨通了电话。
“亚瑟·弗兰克。”电话另一头传来了亚瑟温柔的声音。
“霍普·科瓦罗。”霍普低低的笑了一声，为二人幼稚的互报姓名而感到奇异的甜蜜，“你还在睡觉吗？”
“没有。”亚瑟的声音透过话筒传了过来，“我今天白天出门了一趟······现在正在回家的路上。”
不知为何，听到亚瑟谈论回家，霍普下意识就确信那是他们二人的小窝。所以他温柔的说，“我晚上做芝士土豆焗饭，你喜欢吃的甜一些吗？”
“嗯，我喜欢。”电话里传来了亚瑟有点失真的笑声，“但我可能没办法在今天吃到了。”
“怎么了？”霍普下意识紧张起来，“出什么事情了？”
“没有什么事情。”亚瑟说道，“我今天去见了我的心理医生，她说我不需要吃药了，建议我多去参加一些社交活动。
所以我晚上想去波格斯俱乐部登台演出，试试做一名单口喜剧演员。”
“嗯？”霍普听亚瑟平静的声音，本能的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医生说把所有的药都停了吗？”
“是的。”电话另一头传来了亚瑟轻松的声音，“她说我以后不需要经常去了。”
“哦。”霍普觉得那股诡异的感觉越来越浓，但他知道自己的爱人多么的敏感，所以他选择信任对方“这是件好事，那你什么时候去参加演出？我会来现场看的。”
霍普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愉悦，“毕竟这是你第一次上台——我还想陪你度过许许多多人生中的第一次。”
“昨天你已经陪我度过*第一次*了。”电话那头的亚瑟轻笑着，没有一丝羞涩，“我晚上八点半波格斯等你，我先挂了，我需要开始准备了。”
“好，随时给我打电话。”霍普笑着挂掉了电话，但亚瑟的声音彻底消失之后，他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霍普站在原地想着刚才和亚瑟的对话，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就是想不出哪里不对劲。
亚瑟听起来过于正常了，霍普突然想到，他期望亚瑟处于正常的精神状态，但昨天晚上哭泣崩溃的亚瑟和现在如同重获新生的亚瑟让他本能的困惑。
他——他不知道刚刚和他对话的是不是他深爱的那个亚瑟。
霍普深吸了一口气，摇头把这个可能性甩出自己的脑子，他低声对着自己说，他相信自己的爱人，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都相信——他必须相信。
他相信他们之间一定会好起来的。他们彼此深爱着，所以即使是在梦魇之中，他们也一定会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作者：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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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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