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这周你有什么要和我分享的吗？亚瑟。”
他的心理医生漫不经心的问，抬手看了一下自己的表。
亚瑟把手放在膝盖上，他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把霍普的存在告诉医生。
他不擅长经营一段关系，一段和正常人的关系。理性告诉亚瑟，询问医生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她是除了妈妈以外最了解他的人了。她知道亚瑟的绝大部分事情，说给她听也没什么要紧的——
但亚瑟大脑的感性部分不愿意这么做。
光是在舌尖咀嚼霍普的名字就让亚瑟感到一阵奇异的抚慰。
对方让他想起了小麦香的酒，葡萄味的烟，火焰般的矢车菊——以及干净温暖，带着柠檬肥皂清香的触摸。他不想让霍普和狭小阴冷的治疗室联系起来。
“亚瑟？”
“不，这周没什么不一样的。”亚瑟缓慢的摇了摇头。
“这周你还在写日记吗？”医生顿了顿，继续问了下去。
亚瑟摸了摸手边的黑色笔记本，因为翻阅太多次它的边角已经卷曲。
这本笔记是亚瑟最宝贵的东西，里面记载着他的各种段子，生活里的琐事——以及一些极度荒诞和疯狂的想法。
一开始只是为了完成医生的任务，但后来，亚瑟逐渐把他的笔记本当成了一个表达自己的舞台。
他剪下报纸上那些坐在办公桌后面的人的照片，将他们虚伪上翘的嘴角划去，或者帮助他们笑得更加大声。
他也会在上面画下自己渴望的，一些扭曲的黑色线条组成的女人身体和燃烧这座城市的火焰。
以及认识霍普后的那些幻想。
光是想想就让他忍不住呼吸加快的，丑陋又肮脏的下流想法。不能在这里，亚瑟强迫自己把想法转移到医生的问题上来。他颤抖着声音回到“是的。”
“那很好。”医生说，她似乎没有发现亚瑟的异常。亚瑟看见他在自己的档案上又打了一个勾。
仿佛这样就能证明亚瑟是个正常人。
“好的。”医生叹了口气，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表“你还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没有的话，我们就到这里为止。”
又一次例行公事的敷衍，亚瑟攥紧了自己的拳头，指甲深深的陷入自己的肉里。她一开始也把亚瑟当作正常人来对待，他们还会谈一些美好的话题，例如鲜花和晚餐。
但有些事情变了。亚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了什么话惹怒了她。又或许仅仅是她经历了不那么美好的一天。
又或者，是她终于变得和其他人一样。发现亚瑟是一个无可救药的怪胎。
她的治疗救不了他，那些安慰剂一样的药片的药片救不了他，只有阿卡姆的软垫精神病房才是他的救赎。
亚瑟缓慢的起身，他走到了门口。他想大声的质问医生，那些话就像是炙热的岩浆一样在他的唇齿间翻滚——但亚瑟最终把它们又咽了下去。
“医生，下周见。”亚瑟说，他听见了那些岩浆灼烧发出的嘶嘶声。
13.
亚瑟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家里。他又一次在外面发病了，但他已经疲惫的没力气去管那些恶意的目光了。
他在结束咨询以后又去当了三个小时的商店小丑，才赚到了明天的饭钱——商店老板给了他快过期的冷冻鸡肉，这解决了亚瑟今天的晚饭。
妈妈又一次在沙发上睡着了，腿上摊着一封写了一半的信。
亚瑟感觉到家里很冷——暖气又停了。他脱下沾了雨水的外套，轻轻的走到妈妈身边，想把她抱到床上去。
等亚瑟靠近妈妈，她的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被那封摊开的信吸引了。
亚瑟知道，这封信又是写给她的前雇主的——就像前面那几百份一样。妈妈写了一封又一封，但从来没收到过回信，她的前雇主对这个老女人没有任何只言片语的回复。
亚瑟突然被一股想要窥探的渴望支配了，他很想看看妈妈到底在写什么。到底是什么东西值得她如此痴迷，就算是犯了糊涂都惦记着。
但亚瑟和妈妈有过约定。亚瑟从不会过问妈妈的信，就像是她不会看亚瑟的日记。
亚瑟摇了摇头，把这个想法甩出脑袋。他弯下腰，伸出一只手想要穿过妈妈的腿，就在他即将触碰到妈妈的时候，一阵尖锐的铃声突然在房间里响起。
亚瑟被吓了一跳，妈妈也被这铃声吵醒。他慌忙放下妈妈，跑过去接起了电话。他家很少来电话，除了推销员就是催交房租的房东——但他昨天刚刚交过钱。
“亚瑟·弗兰克”他有的气喘的拿不稳话筒。
“嘿。”电话那头传过来一个熟悉轻快的声音，“我是霍普。”
亚瑟猛地愣住了，就好像他的血液停止了流动。过了好一会，他才结结巴巴的问，“你——你怎么会有我的，我的号码？”亚瑟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哦。”霍普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笑意，“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碰面的地方吗？我询问了那个商店老板，他告诉了我你老板的名字以及电话。然后我上网查了他的名字，发现他的公司网站——然后在上面找到了你。”
霍普顿了顿，像是在电话那边挠了挠头，“我知道这样有些奇怪，但今天我的领导给了发了两张电影票——它们该死的就在今天截至。我不应该这样突然给你打电话的，但我第一反应就想起了你。”
“呃，我。”亚瑟的手抖得更加厉害了，他甚至没办法拿稳电话“呃，我，我今晚——”
“今晚有空对吧？”霍普像是站在街边，亚瑟听到旁边嘈杂的汽车声和另一个男人粗重的声音。亚瑟猜那是霍普的同事。“我想你还没吃晚餐？”
“没，没有。”亚瑟吞咽了一下，他拼凑起自己的声音。
“我也没有。”霍普应该上了出租车，亚瑟感觉电话那边安静了不少，他甚至能听到霍普那件皮革外套摩擦的声音“那么三十分钟以后，在波格斯旁边见？我想带你去那家我最喜欢的餐厅。”
亚瑟还来不及说话，霍普就把电话挂了——把他那些推脱的话统统堵在了喉咙里。亚瑟不知道自己想不想去，但他不是很想吃冷冻鸡肉。
还有三十分钟——刚刚够他赶到波格斯。亚瑟深吸了一口气，走进客厅，抓起外套披在身上。
“亚瑟，你要去哪？”妈妈已经醒了。
“去和我一个朋友见面。”亚瑟飞快地梳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这么晚？”妈妈抱怨着，“快到宵禁时间了！”
“很重要的朋友。”亚瑟跑过来亲了一下妈妈的脸，“冰箱里有鸡肉——我会回来的！爱你！妈妈！”然后他就飞快的冲出了门，像是一只被猫追赶的老鼠。
作者：一百收藏了，多更一章！ヽ(??▽?)ノ
PS:修改了口口部分，叹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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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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