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和斯塔克谈判，感觉比去炸启源的实验室还累。”哈利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疲惫。他转头看向马特，试图找回一点轻松的调子，“不过，至少方向明确了。接下来就是团队去啃硬骨头了。”他注意到马特微微侧着头，似乎在专注地“听”着什么。“怎么了？”
马特微微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若有所思的微笑：“没什么，只是觉得……刚才那场辩论很精彩。特别是关于‘良心’和‘凶手’的那部分。”他停顿了一下，笑了起来，“克里斯汀说，新的法务部雏形已经建立起来了。我们约了明天做交接准备。我会告诉他们准备面对硬骨头的。”
“你现在白天要去实习，我们本来就不常见面了。现在你连我的顾问都想赶快交接出去啦。”哈利哀怨的叹了口气，“说起来，你在兰德曼扎克的感觉怎么样？”
“容我提醒，这个专利交叉授权草案还是我这几天晚上加班起草的。”马特指指还某一侧还漂浮在空中的文件，“我听说，兰德曼扎克在老奥斯本先生时代曾经是奥斯本工业的委托律所？”
“啊，对。”哈利扯了扯嘴角，带着点讽刺，“老牌、保守、精英主义。在我接手，特别是开始转型剥离那些‘传统’业务，尤其是军工之后，他们对我的激进策略相当不看好。结果嘛，自然是被排除在新的核心业务圈之外了。”他耸耸肩，“除了管理几只我父亲设立的信托基金，他们在奥斯本工业的业务基本上算是名存实亡了。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只是觉得有趣。”马特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平板光滑的边缘，“就算曾经深入客户的核心业务，因为一次跟不上客户理念的转变，就这么被边缘化了。权力和影响力的流转，有时发生在你能意识到之前。”
“那你呢，未来的大律师？”哈利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绿眼睛里带着好奇和专注，“兰德曼扎克这种地方，是你的目标吗？”
马特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认真地组织语言。“不完全是。”马特缓缓开口，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病房的墙壁，投向某个更广阔的、充满不公与挣扎的世界。“我选择法律这条路……是想成为一名辩护律师。不是现在为你做的这种非诉，也不是……为那些站在金字塔尖、拥有无数资源的人辩护，而是为那些被命运、被权势、被系统性地夺走声音、夺走机会、甚至夺走尊严的人发声。”
他微微侧过头，“看”向哈利的方向，平静的面容下，似乎有某种长久以来深埋的东西被点亮了：“法律可能是冰冷的规则，但它也可以是武器，是盾牌，是……给绝望者的最后一线生机和公正。”
哈利静静地听着，病房里一时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他看着马特在灯光下显得异常沉静而坚定的侧脸轮廓，那身剪裁精良的西装此刻更像是他的另一种战甲。一种强烈的、混合着欣赏、震撼和悸动的感情涌上哈利心头。
“马特……”哈利的嗓音有些沙哑，他伸出手，轻轻覆在马特放在床边的手背上。马特的手微凉，但哈利掌心传来的热度却异常清晰。“你就该是这样的。”他的声音不高，却充满了毋庸置疑的肯定，“你会给绝望者带来生机和公正。去做吧。无论你需要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马特微微怔了一下，随即，一个发自内心的、无比柔和的笑容在他脸上绽开。他反手轻轻握了握哈利的手：“谢谢，哈利。这对我……意义重大。”
夜色渐深，窗外渐渐亮起璀璨的灯火又次第熄灭。病房里，两人又低声聊了一会儿，关于兰德曼扎克的八卦，关于和斯塔克合作可能遇到的挑战。哈利的语速越来越慢，声音里的疲惫感再也掩饰不住。他试图再次拿起平板，却被马特不容置疑地按住了手腕。
“够了，哈利。”马特的声音带着不容反驳的温和力量，“你的心跳像刚跑完马拉松，肋骨在抗议，体温也有点偏低。现在，立刻，睡觉。工作是永远处理不完的。”
“我……”哈利还想争辩，但身体的极度疲惫和伤处的阵阵抽痛让他失去了反驳的力气。他看着马特关闭了所有悬浮的投影屏，将散落的文件整理好放在床头柜，动作流畅而安静，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秩序感。最后，马特甚至解开了西装外套的扣子，将袖子随意地卷到小臂，然后坐回了床边的椅子上，身体微微后靠，摆出一个准备长时间停留的姿势。
“你……不走？”哈利有些意外，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
“等你睡着了，呼吸和心跳都稳定下来再说。”马特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低沉而可靠，“放心，我不会偷看你的商业机密。”
黑暗中，哈利看不清马特的表情，但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对方的存在，那种沉静、专注的守护感像温暖的毯子一样包裹着他。紧绷了数日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沉重的疲惫感排山倒海般袭来。他闭上眼睛，不再抗拒。
病房彻底安静下来，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哈利逐渐变得平稳悠长的呼吸。马特静静地坐在黑暗里，超凡的感官捕捉着哈利每一个细微的生理信号，确认他真正进入了安稳的休息。窗外的城市光影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变幻的光斑。在这片静谧中，马特微微侧过头，“注视”着病床上沉睡的身影，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温柔的弧度。
他不需要光，也能看到此刻最珍贵的画面——疲惫的爱人终在他的陪伴下安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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