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父亲总是盯着我？”
卧室里柔和的灯光洒在一张浅黄色的儿童双人床上，黑睡裙的女孩靠在床头，黑色长发自然地落在枕头上。
她挽着身边另一名和她容貌相同、穿着白色睡裙的女孩的胳膊，问道：
“他为什么总是用那双恐怖的绿色眼睛盯着我看？”
“因为他想要你顺着他的意愿做事呀。”白睡裙的女孩侧卧在床上，手中拿着一本半开的书，偶尔用手轻轻拨弄头发。“因为他希望你变成他想要的模样，他想要你能赚钱。”
“为什么？”黑睡裙的女孩瘪了瘪嘴，“我们还需要更多钱吗？”
而白睡裙轻笑了几声，“当然不需要，小傻瓜。他渴望更多的钱，是因为他就是个为钱而活的人。”
她说：“他没了钱，可是比死亡都让他难受。”
“那母亲呢？”黑睡裙继续问道：“母亲又为什么总是在浴室里做那种事情？她明明每次都疼得大喊大叫……”
“你又去看她自残了？”而白睡裙仿佛见怪不怪了一样，镇定地又翻过一页书，“亲爱的，别看、别问。你还记得上次她用血来当颜料，你傻乎乎地问她、关心她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吸取教训，不要多管闲事。就算你想管也别让她知道。”
“她又是为什么要那么干呢？那样多疼啊……”
“那是因为她想要得到注意，至少是她亲爱的丈夫的注意。沃恩都快和工作结婚了，虽然工作不太待见他。”
白睡裙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又或许她就是恋痛，她为疼痛而活？随便啦，谁能了解一个疯子的心思呢。”
“听起来他们都是为了些什么而活。”沉默了几秒，黑睡裙小声地总结道。
“当然啦，我的小妹妹。所有人都是为了某些事物而活，渴望的东西、对某人的执念、亦或是一些简简单单地享受当下。”
“你呢？”黑睡裙女孩眨巴眨巴眼睛，问她：“你是为什么而活呢，姐姐？”
她的姐姐因为这句话又轻笑几声，就好像她问出了什么好笑的问题。
“我吗……”白睡裙最后笑眯眯地看着贴着自己的女孩，“我为了快乐，为了幸福而活。你呢，亲爱的？”
“你为了什么而活呢？”她好奇地问。
而她的妹妹脸贴着她的胳膊，手指揉捻着自己的头发，把它弄得一团糟后才开口。
“我就只是……想活着。”她说：“只是活着，可以吗？”
“当然可以啦，小傻瓜。”姐姐揉了揉妹妹的头发，语气坚定，“为了活而活——就算是上帝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妹妹的眼角弯成了月牙，向着姐姐绽放了一个温暖而灿烂的笑容。
……
玛琳并不是一开始就把他们视为家人的。
这不难理解，任何一个突然经历变故，又从医院来到一座对于儿童来说庞大有空旷的宅邸的孩子，都会不自觉地抵触那些新的、无法理解的人和物。
然而，不知那些陌生人是出于好心，还是对那时宛如躲在地洞里受惊的兔子一般的玛琳心存怜悯，他们对她展现出了……爱。
那可能是爱，那应该是爱。不然该用什么来解释门口按时出现的可口美食、不时响起的敲门声与空地上的玩偶和绘本，还有一直跟着它们一起出现的一张张手写字条呢？
“你在这里很安全。”字条告诉她，“再没有人能伤害你。”
玛琳从未告诉过其他人，她每次将阿尔弗雷德送来的餐食全部吃掉后，就会把所有字条放进小熊玩偶里，夹进绘本中。它们现在都还待在她的衣柜里。
而那些如果不是爱，还能是什么？
她怎能忍住不接受这些“爱”，然后将她的爱抛向他们？
因为说实话，随着一天又一天的相处，玛琳对他们的喜爱从未减少，而是一点点灌满她的心脏，直至几乎要溢出。
她喜欢观察阿尔弗对着布鲁斯挑眉时的微妙互动，享受兄弟姐妹间嬉笑打闹的温馨场景；每当布鲁斯面对蔬菜汁时那抗拒又无奈的眼神，总能让她忍俊不禁；还有那一缕缕黑发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的样子，都深深吸引着她……
他们之中洋溢着爱的气息，她能闻到它，她享受它的气味，即便她无法品尝到。她喜欢变成他们中的一员。
玛琳觉得，他们的爱即使是对哥谭、对平常的普通市民也未尝减少分毫，所以他们才会决定站在普通人的面前歼灭罪恶，就算他们自己并没有特殊的能力。
她的家人是那么的好，他们的爱是那样的真挚，让一个念头从始至终徘徊在玛琳的脑海中：
他们值得最好的一切。
幸福的家庭，健康的身体，轻松的生活……他们这样好的人该拥有这样的美好生活，而不是主动接受他人的伤害，身心被刻上不可磨灭的疤痕。
不应该是这样的，他们不应该被这样对待。
玛琳静静地坐在卧室里敞开的窗户边，微风轻拂过她的发梢，带来远处哥谭市特有的气息——如此杂乱，她无法描述那是什么味道。
她的眼睛凝视着那座灯火通明的大都市，高楼大厦在夜色中熠熠生辉，仿佛无数颗星星坠入了人间。
车流声与模糊的喧嚣交织在一起，那是这座城市独有的背景音乐。玛琳知道，他们的心随着哥谭的脉动而跳动。
哥谭的脉动停止的那刻，也是他们“死去”的那一幕悲剧之始。
玛琳知道这点，哥谭市的警察和阿卡姆疯人院里的罪犯，好人们和坏人们也知道这点。
[我想保护他们。]她想，[我想让他们远离伤痛和死亡，我想陪伴他们直到最后一刻，我想一直爱着他们。]
[但我做到了吗？]
她做到了吗？她没有。
芭芭拉失去了站立的能力，她不得不忍受坐在轮椅上、失去在天空翱翔的煎熬之中；杰森曾失去生命，之后同布鲁斯、同他的家族生出缝隙；远在布鲁德海文的迪克曾失去踪迹；而布鲁斯……
他甚至可能已经死过一次，就在她的眼前。
她醒来得太晚，行动得太晚，也可以说太过手下留情了——她应该在醒来的第一天就将所有威胁消灭的，那并不难。
可是如果她那样做了，她也许会被推离家人的身边。因为她成为了同罪犯无异的怪物。
……但是也许，那并不是那么难以忍受呢？
也许他们会对玛琳心软，就像她之前每一次试探底线的时候，但也许，她会跨得太大步，让他们再也无法忍受她的任性。
不过她可以接受，她的爱是没有极限的，对吧？
对吗？不对吗？
玛琳的思绪被门口传来的熟悉敲门声打断了。她迅速收回了即将滑出窗外的脚，从窗框上站起身来，轻巧地跳到卧室的地板上，然后小跑着去开门。
“阿尔弗！”她欣喜却不意外地叫出门外人的名字，接着更大声地叫着：“还有芭芭拉！你也来啦！”
她早就闻到了独属于芭芭拉的巧克力曲奇的味道，但这并不妨碍她惊喜地叫出声，然后给芭芭拉一个大大的拥抱。
“你是来见卡珊的吧？史蒂芬也来了吗？”
“当然啦，不过我们也是来看你和布鲁斯的，而且在那之前……”
她们身边的老人轻轻咳嗽几声，玛琳这才注意到阿尔弗雷德身后的推车和其上的餐盘。
“哦！哦……抱歉，阿尔弗，”她无辜地眨眨眼睛，“我猜我睡得太久，错过了晚餐的时间。谢啦！”
玛琳接过阿尔弗雷德端起来的餐盘，将它放在室内的桌子上，又转回门口和他们聊天。
“刚刚说到哪了？”她说，“对了，史蒂芬和卡珊她们现在是不是也在楼下？我和你一起下去吧，芭，顺便把布鲁斯的晚餐也带过去。我今天的训练还没完成呢……”
“实际上，”芭芭拉面色凝重着打算了玛琳的滔滔不绝，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我是来告诉你一个消息的，蝙蝠侠的一个决定……呃，我讨厌那么说。”
“……”玛琳的表情空白了一瞬，不妙的预感在心中升起。但她接着问道：“是什么消息？”
“青山雀暂时被禁止参加行动了。”芭芭拉说，抬起一只手握住玛琳的肩膀。
“准确来讲，是真正地变成了后备成员。没有蝙蝠侠的准许，青山雀不能出现在大众眼前。这也是我们都同意的做法。”
“什……为什么？”玛琳有些结巴地问，眼神无措地看着芭芭拉，连阿尔弗雷德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都没发现。“是我做了什么错事吗？还是——”
“不，你没有任何问题。”芭芭拉立即回答道，关切地和她对视，“只是你需要休息，玛琳。
我们一致认为，在经历了许多不太愉快的事情之后，你需要一段时间来休息和恢复。布鲁斯已经将家教老师再次上任的时间安排到了五个月之后。”
这是什么意思？玛琳的脑袋已经被疑惑完全占据了。
“但我感觉很好。”她说：“我现在甚至能在蝙蝠洞里把三人的训练计划完成。”
就在这时，阿尔弗雷德开口了，“人是有极限的，玛琳小姐，就算是被称为人间之神的超人先生也需要一处休憩的港湾。”
他站到玛琳的面前，眼中的担忧不言而喻。
“您不能强迫自己一直站在地面上，就好像那些伤口不会痛一样，您需要躺下，又或者坐下来好好休息。”
玛琳不那么想。她当然可以一直站在地面上，即便刀枪炮弹一个接一个打在自己的身上。她能做到不知疲倦地挡在他们的身前拦住伤害。
她也正想着找机会提前解决掉麻烦。
但此时，她和眼前两位家人对视，她说：“我知道了。我会好好休息一下的。”
芭芭拉露出一个欣慰的微笑，“如果你需要我们中的任何一员，你知道怎么联系我们。”
玛琳当然知道。除了她和面前的两位，其余的家庭成员应当都在庄园之下的那个蝙蝠洞里，聊天、打闹、争吵或是讨论些她不知道的计划。
当然，那里不会出现她的身影。
她感觉心里胀胀的，似乎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硬块，伴随着轻微的疼痛。
她想：没事的，我过不了多久就会再次加入他们的。我没有被排除在外。
……没有，对吧？
来晚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6章 极限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