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番外二

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

Vincent,文森特,这是那个家伙告诉怀尔德的名字。

他没认真地和怀尔德说过姓,怀尔德也没追问,直到要给他的墓碑刻字了,才感到一阵迟来的后悔。

“姓这种东西,没什么好说的吧。”说起这个话题的时候,文森特正在在摆弄他那个不知道用了多少年头的打火机,“ Damn it,”他愤愤地咒骂了一句,接着好像完全沉浸在了修理之中。在他锲而不舍地努力下,火终于被点燃了,这才施施然往公园边的长椅上一靠,想起怀尔德的问题。

这时已经过了好长一会儿,怀尔德早已习惯性地忽略不着调的监护人,在逗鸽子玩了。

“不过是一堆上世纪末就该彻底变成腐殖质的东西硬要在你身上留下的烙印罢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随便问问,你不想答就算了。”

“不管以前怎么样,现在,我姓福尔摩斯。”

怀尔德回过头去看那个玩着烟斗,吞云吐雾的监护人,他脸上没有什么异常,只有补充尼古丁时的惬意。他看不出监护人心里的真实想法,算了,至少还算是给了我一个答案。

哄好了不动声色地闹小脾气的怀尔德,文森特暗地里松了口气,小家伙真是越来越不好糊弄了。他在心里装模作样地拿出小手绢擦擦眼泪,孩子长大了,越来越不好玩了。想当初,一逗就炸毛的样子多么可爱!

“伦敦是不是和哥谭很像?”

大本钟的指针指到了十二点。钟声没有惊起停在附近的鸽子,它们照旧地做自己的事,梳梳羽毛,扑棱扑棱翅膀。“哇。 ”是乌鸦在叫。不像零星懒散的鸽子,乌鸦是铺天盖地地飞起来的,几乎要遮盖了天空本就不多的光亮,乌泱泱地,像那位奇怪的好心的小姐家门口永远开得灿烂的黑玫瑰。

“这里有好多乌鸦。”怀尔德趴在栏杆上,风撩起他额间的碎发,答非所问。

他想,我不讨厌这里。

文森特的轻笑混在钟声里,但当怀尔德回头去看他的时候,他却只是点了根雪茄,也没抽,就夹在手里看着,等它耗尽最后一点可以供给火星的能量,再无能为力地熄灭。

“我一看到你,就觉得你会喜欢这儿。”他刚才还没什么表情的脸上这会儿有了点零星的笑意。

“谁知道呢?”怀尔德不轻不重地刺了他一句。他还在看乌鸦。

怀尔德不喜欢文森特。不是因为迁怒。他讨厌文森特在人群中浮于表面的轻浮,就像个小丑。

“你就像个小丑。”文森特身边最后一个姑娘恋恋不舍地离开后,怀尔德阴阳怪气地讽刺。

文森特只是笑笑。

来了,又是这样。怀尔德顿时像吃了一吨烂泥一样恶心:“你能不能露出点真实的表情。伊莱莎怎么会喜欢你这种虚伪的人?”

“就和谁也想不到樱花树下有尸体一样。”文森特低下头在手机上操作了一阵,冲他挥了挥手,“快过来,给你看个好东西!”

撇了撇嘴,怀尔德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一张气鼓鼓的河豚鱼的照片被竖到他面前。

“快看,这像不像你?”

下一张是生气的怀尔德和愤怒的河豚鱼的对比图。

怀尔德感觉额上的青筋在一跳一跳,某个没有自知之明的人还在他耳边不知死活地火上浇油。

“文森特!”

没错,怀尔德讨厌他不只是因为他虚伪,没有人会喜欢一个整天捉弄自己的人吧!

更别提这个人还不知廉耻,脸皮比城墙还厚。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连这种显而易见的东西都看不出来吧?”近二十五岁的男人对只有七岁的小孩这样挑衅,全然把自己多活的那么多年岁拋在脑后。

若是怀尔德就此反驳,他只会用那种看不懂事小孩的包容的眼神静静地注视着他:“没事没事,我知道你因为比不过我而恼羞成怒,成熟的大人不和小孩计较。”

托他的福,怀尔德的知识水平和嘲讽技能熟练度一日千里。

他们的相处方式就是这么奇怪。

文森特不会做饭。

在到达落脚点(文森特语)后,他们面面相觑。

“你身为哥谭的孤儿竟然不会做饭!”

“你身为一个25岁的成年人哪里来的底气说我!而且我不是孤儿!伊莱莎会做饭的!”

文森特吃鲸jpg.

“伊莱莎居然为了你学了做饭!?”

柠檬树上柠檬果,柠檬树下只有我jpg.

“可恶,输了!”

怀尔德很快意识到了这是一次难得的胜利:“伊莱莎果然更喜欢我。文森特,呵。”

两个人都不再出声,不约而同地选择去看夕阳金色里面掺着的橙色,看它们在百叶窗落下的影子里交替。

每当这个时候,文森特最终都会先败下阵来,打破沉闷的让人喘不过气的氛围。

“走吧,我带你去外面吃。”他这样轻轻地说。

“不了,我们去菜市场,我来做。”怀尔德没看他,“像你这么花钱,迟早有一天变成穷光蛋。”

小孩别扭而隐秘的关心,靠谱的成年人当然接收到了。

“怀尔已经学会关心爸爸了,爸爸好感动~”只是某人注定学不会好好说话。

怀尔德的不会做饭当然是谦词,对付一般人的口味自然是绰绰有余,只可惜他这个不算优秀的厨子遇上了格外挑剔的食客。

怀尔德看着偷偷在卫生间吐得一塌糊涂的文森特,最终选择了照顾成年人难以言喻的自尊心和好意,悄声无息地把撬开的门关了回去。

文森特是个很注重孩子**的家长,从不过问怀尔德出门是去干什么。直到有一天他踩着月光的影子外出回来,看到堪比满汉全席的菜色。

比五星级酒店的大厨做的还要好吃。他这么夸赞。

被他一瞬间的眼神看得浑身别扭,怀尔德有点想逃走,但他还是坚持问完了话:“你这次不会再吐了吧?”

看着不好意思的小孩吞吞吐吐地解释自己上次学会了开锁,想吓唬他一下才进他的门,不是要偷看他的**,向来一张嘴就能拉足所有仇恨的文森特难得什么也没说,只是走过去,蹲下身子,抱住了他。

“我很高兴,怀尔,我真的很高兴。你永远是我的孩子,这是毋庸置疑的。”

小孩回抱住他的脖子。

良久他们都没有说话。

“你会丢下我吗?”怀尔德闷闷的声音透过肩部的衬衫传出。

文森特感觉好像被什么温热的东西浸透,他没有放开小孩,他知道小孩不想被他看见自己哭泣的样子。他想了想,笨拙地拍着怀尔德的后背,就和无数个怀尔德不能入睡的夜里他所做的那样。

文森特在唱摇篮曲,他的声音很符合他给人的印象。

“是大提琴的音色哦”,伊莱莎这样夸赞过,“还带着若有若无的一点勾人的哑。”

“快安睡小宝贝,夜幕已低垂,床头布满玫瑰,陪伴你入睡······”

怀尔德睡着了。

也许在大众眼中文森特算不上是个合格的父亲,但从各种意义上说,他都绝对是个优秀的老师。

孩子会无意识的模仿濡慕的大人,也许是吧。

那我一定不是个好的模仿对象,文森特正躲在背风口抽烟,怀尔德讨厌烟味。

你看,我们不经意流露的神经质都被那孩子学了十成十。那些烂橘子看到他一定很高兴。无可挑剔的礼仪,虽然目前用途有点歪但只要认真去用就无往不利的说话艺术······不过他是已经长成的鬼才,不是尚且在摇篮里的易折的天才,想利用他的家伙们可得先掂量掂量自己自身的份量,否则,这小混蛋一定会在把你坑到底裤都不剩的同时你还得笑着给他数钱。

对吧······伊莱莎。

“放手去做吧,怀尔。玩得开心。”最终文森特只是这么和自家孩子说。看着他以10岁的稚龄把整个M16玩弄在股掌之间,并以此为跳板,一步步掌控英国。

“大英政府”,这是别人对怀尔德的敬称。

只是他自己好像并不是很在意。

“啊?不是你叫我放手去玩的么?为什么这么干?想知道自己如果尽全力能做到什么地步。就是,这还是太简单啦。他们几乎写在脸上的想法,一成不变只要吊着点甜头就会一直往前走的人类,实在是太无趣啦。还不如苏格兰场的笨蛋金鱼们有意思。”

说这话时怀尔德正四横八叉地倒在沙发上,半眯着眼睛朝墙上掷飞镖。

你就是喜欢看别人看不惯你又干不掉你的样子吧,文森特无奈地笑笑。

“怀尔,我有事要回烂橘子聚集地一趟。”

“你出门和我报备做什么?”当时自己好像是这么不客气地回答的。现在想来,这是文森特未能说出口的告别。

他们这种人,除非自己愿意,否则谁也别想夺走他们的生命。

怀尔德紧赶慢赶,赶回他们最初的落脚点。好歹见到了他最后一面,他苦中作乐的想。

眼前的房间很黑,怀尔德只能看到沙发上影影绰绰的一个黑影。

“怀尔,不要看我。”文森特的声音像绷得极紧的风筝线,怀尔德几乎要听不见。

“我要去找伊莱莎啦,”细听还有点终于解脱的轻快,黑暗里他们看不见彼此的表情,“都决定要去死啦,就匆匆忙忙的把欠的债都去还了。唯独对你,我总觉得所欠良多,甚至将来还得继续欠你。”

“你没欠我。”怀尔德硬邦邦地打断他的话。

文森特似乎笑了笑。

“你来的时候,怎么带了一串小尾巴。一起?”

“······好。”

所有的跳梁小丑都被解决了。怀尔德早站在一旁等他了。

“这次不逗鸽子了?”文森特今年不过三十有三,可他的眼睛里流露出的是怀尔德之前从未见过的,老态龙钟之人特有的疲惫和厌倦,还有对迎接即将到来的死亡的坦然。

“怀尔,原谅我。你该走了。”

怀尔德没理他,只是背对着他,沉默地低着头,用脚尖在地上画着圆圈。

“十五岁了,你要做一个不动声色的大人了。不准情绪化,不准偷偷想念,不准回头看。”

文森特推了他一把。怀尔德踉跄着跌在光里。

“记得把我和伊莱莎葬在一起。”文森特最后的声音里也全是他一贯的表情。他在笑。

“明天再和我见面吧。”

明明再也没有明天了。

署名为伊莱莎·厄莱尔的墓边多了另一块碑。

上面刻着文森特·厄莱尔的名字。

墓前有两大束洁白的花。

没有署名,也没有日期。

文森特是很帅气的大人,但也是不够负责任的大人。

如果他再多一点陪伴阿怀的时间,怀尔德身上的自毁感就不会那么重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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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番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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